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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敬茶2

  第077章敬茶2

  京中十月,已算深秋,阮府的馬車內放著炭暖,渾然不覺簾櫳外的秋意。


  阮奕指尖撫過她背脊,替她攏回方才褪下的衣裳。


  他指尖拂過之處惹得陣陣酥麻,趴在他懷中的人忍不住又輕輕顫了顫,低聲抗議,「阮奕……」


  以為他又是特意。


  他先前哄她想親她,她真信了。他也確實只是親了她,但是,是哄著她半褪了衣衫,擁撫著她親吻,於是她妝容未亂,褪到一側的衣裳也未有褶皺痕迹,除卻她頭枕在他肩上,一身酥軟,一雙美目盈盈沾著水汽,臉頰微微紅著,呼吸尚未平復。


  快至相府了,他亦知曉不能再鬧。


  他攏回了半褪的衣裳替她穿好,稍許,又眉頭半蹙著,歉意道,「阿玉,我看晨間穿得挺容易的……」


  趙錦諾聽得有些惱火。


  眼下的意思,應是有些穿不回去了。


  趙錦諾實在不想出聲搭理他。


  以為他又是在逗她。


  但他認真道,「阿玉,脫了重新穿吧……」


  他真的穿不回去了。


  ……


  他果真被勒令背對著她面壁,臉都杵在馬車上貼著才算作罷。


  她今日的衣裳雖然不如昨日的喜服繁雜,但穿起來是要費些功夫的,再加上,被他先前弄得大都竄了位置,她光是整理便整理了好些時候,也有真整理不好,需要脫下來重新穿好的,幸得這衣裳也不算複雜,不多時,她也算穿回了原來模樣,只是身後的繫繩她夠不上手,還是只能喚他幫襯。


  「系這裡……」她剛輕聲。


  話音都還未落,有人就已伸手幫忙,位置精準。


  她先前信他真在面壁思過才是出了鬼了。


  ……


  這回,他很快系好繫繩,沒有再鬧騰旁的。


  系好后,又伸手從身後攬她在懷中,俯身將頭搭在她肩膀上,安靜道,「阿玉,昨日這個時候,你還在花轎里,等著嫁我……」


  她不知他怎麼會忽然想起提及這個,但算時辰,似是真是恰好在從趙府迎親回阮家的路上。


  她唇角輕輕抿了抿。


  他滿足道,「今日你就是大白兔的阿玉了。」


  她微微頷首,「不一直是嗎……」


  他知曉她有意避過,微微笑了笑沒有戳穿,只輕聲道,「阿玉姐姐,你害羞了。」


  趙錦諾好容易平復的臉色,似是又漲成了胭脂色。


  阮奕又笑笑,心情極好。


  也將好馬車拐過街角,慢慢緩了下來,他伸手撩起簾櫳,果真是到了相府所在的街巷中,他也遠遠見到傅叔在相府門口迎候,應是也見到阮家的馬車了,緩緩應了上來。


  「到了,傅叔來接我們了。」阮奕放下簾櫳。


  馬車也正好緩緩停了下來。


  他撩起簾櫳,伸手牽她出了馬車。


  周亮已置好腳蹬,阮奕扶著她,踩著腳蹬下了馬車。


  傅織雲拱手執禮,「公子,夫人。」


  傅織雲已先改了口,二公子給相爺敬了茶,便是相府的公子,相爺沒有旁的子女,平日里也都稱得相爺,這一聲夫人是喚得的。


  「傅叔。」阮奕大方應聲。


  趙錦諾亦朝傅織雲微微福了福身,跟著阮奕改口喚了聲,「傅叔。」


  傅織雲笑笑,「公子,夫人,相爺在等了。」


  今日還要敬茶,晚些再敘。


  阮奕牽了趙錦諾由傅織雲領著一道入府。


  相府早前便來過許多次,但慣常去的多是藏書閣,宴相的書齋,再有便是獨善閣,但這次去的是偏廳,今日的新人敬茶似是在宴相心中,是很正式的事情。


  趙錦諾見早前大門口便掛了紅綢和喜慶之物。


  相府中亦有如此喜慶的裝飾,同平日冷清樸素的相府相比,似是儼然換了一番天地。


  趙錦諾心中嘆道,宴相是真拿阮奕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這相府中,應當許久未曾這般喜慶熱鬧了才是。


  阮奕已認了宴相做父親,阮奕的喜事,便是相府的喜事。


  傅織雲也正好道起,「相爺特意囑咐了,今日府中要喜慶些,相爺的性子慣來清淡,已經許久未重視這些事情了,這回心中是真歡喜了。」


  阮奕笑笑,手中牽住趙錦諾的手,心知肚明,卻沒有多說旁的,只是聽傅織雲同趙錦諾在一處說話,心中想的是,今日是新人向長輩敬茶,亦是女婿帶女兒回門。


  今日在宴叔叔心中的意義一定不同。


  言辭之間,很快到了偏廳外。


  傅織雲入內,「相爺,公子和夫人來了。」


  宴書臣緩緩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襲大紅色喜慶華袍的錦諾,髮髻挽起,發間簪了寓意多子多福的翡翠石榴簪子,明眸青睞,唇間點著胭脂顏色,好看得一塌糊塗,亦似同安平一個模子刻出來。


  他們的女兒長大了,亦嫁人了。


  她若是見到,當多歡喜。


  宴書臣眸間溫潤,淡淡垂了垂,今日是喜慶日子,沒有沾眼淚的道理。


  這一日於他尤其重要。


  宴書臣緩緩抬眼,見阮奕牽了錦諾上前。


  「爹!」阮奕早前便喚過,輕車熟路。


  兩人都看向他一側的趙錦諾,其實都不由屏住呼吸,趙錦諾亦在阮奕身側,朝宴書臣福了福身,低著頭,輕聲又尊敬得喚了聲,「爹……」


  這一聲很輕,似是帶了幾分羞赧,又似溫柔又帶了暖意,足以驅散深秋的寒意。


  阮奕嘴角不自覺慢慢揚起,滿目暖意看著她。


  她許是不知曉這一聲與她,與宴叔叔的意義。


  但這一聲自她口中喚出,便是繁華似錦。


  阮奕眸含笑意,目光轉向宴書臣。


  饒是早有準備,宴書臣還是鮮有的失神,眸間一直看著她,耳旁似是都是先前她口中那聲雖輕,卻如鴻羽般悠悠落到他心間的那聲「爹」……


  阮奕心中動容,卻未出聲打擾。


  這一刻時間,與宴叔叔而言,停滯多久都是合理的。


  宴相許久都未應聲,趙錦諾心中不知哪裡不對。但宴相一直親近好相處,早前就不曾為難過她,更不會在今日為難她才是。眼下本是晚輩對長輩行禮,宴相沒有出聲,她也不好意思抬眸或起身。


  她心中自然不會腹誹宴相,只是不知今日宴相是怎麼了。而且就連平日里最會來事的阮奕此刻也沉默了,也沒吱聲提醒她。


  她只得小心翼翼抬眸看向宴相,只見宴相眸間噙著笑意,嘴角亦掛著親厚又溫和的笑容,卻只是笑著看著她,卻沒有應聲。


  她不知何故,遂轉眸看向阮奕。阮奕握拳輕咳兩聲,鄭重道,「你方才那芝麻大點的聲音,爹自然沒聽到,就我一人聽到了,爹還在等你呢!」


  他說的煞有其事,趙錦諾不由意外眨了眨眼睛。


  見一側的宴相也是笑笑,不置可否。


  趙錦諾想許是先前那聲真的小了些,被阮奕的聲音給蓋了過去,所以宴相沒有聽見。要不宴相這麼平易近人,怎麼會只看著她笑,卻不出聲?趙錦諾心中輕嘆一聲,今日還未敬茶,就鬧這麼大的笑話,實在有些丟人,遂趕緊彌補,目光直接大方看向宴相,莞爾喚了聲,「爹!」


  宴書臣會意笑了笑,目光也一直看向她,溫和而親厚得應了聲,「嗯。」


  爹聽到了……


  阮奕心中不禁嘆了嘆。


  這聲倒是圓滿了。


  正好小廝端了茶盞來了偏廳中,傅織雲道,「公子,夫人,給相爺敬茶了。」


  阮奕遂牽了趙錦諾上前,兩人在宴書臣跟前跪下。


  傅織雲先將茶盞遞給趙錦諾,「請夫人給相爺敬茶。」


  趙錦諾接過,茶盞舉過額前,親切道,「爹,請喝茶。」


  宴書臣伸手接過,翻開茶蓋,長長飲了一口,而後放在一側,拿了一側的紅包遞於她,「錦諾,你同奕兒都是爹的孩子,日後要相互扶持,相互體諒,但若是奕兒欺負你,來爹這裡,爹收拾他。」


  趙錦諾忍俊。


  阮奕倒吸一口涼氣,宴叔叔這話應當是認真的。


  阮奕忽然想起早前在藏書閣的時候,宴叔叔是見到他親阿玉的,應當那個時候是強忍著惱意沒有揍他才是……


  阮奕眨了眨眼。


  宴書臣也果真盯著他。


  他粉飾太平般笑笑。


  趙錦諾接過宴書臣手中紅包,笑道,「多謝爹!」


  傅織雲又道,「請公子給相爺敬茶。」


  宴叔叔先前別有意味瞪了他一眼,他伸手接過茶盞,跪得前所未有的端端正正,將茶盞舉過眉心,恭敬而高聲得道,「爹,請喝茶!」


  傅織雲想笑。


  趙錦諾也掩袖笑了笑。


  宴書臣瞪了他一眼,接過輕抿了一口,遂也將茶盞放在一側,朝他叮囑道,「方才都交待過了,一視同仁。」


  阮奕接過紅包,大聲道,「知道了,爹!」


  宴書臣亦忍不住笑,伸手扶他二人起身。


  新人敬茶結束,也差不多快至晌午。


  宴書臣朝阮奕道,「讓人回府同你爹娘說聲,今日在我這裡用完午飯再回去吧。」


  他少有主動提要求,他是想今日同他二人一道用飯。


  阮奕笑道,「爹,出門的時候就同父親和母親說了,我同錦諾今日住相府,明晨再回去。」


  宴書臣和趙錦諾都意外看他。


  阮奕討好笑道,「爹,我們父子人許久沒在一處喝過酒了,難得今日高興,還不得從中午和到晚上?估計是醒著回不去了,總不能讓錦諾一人扶我回去,便先同父親母親說好了,今日歇相府,反正我同錦諾在爹這裡,父親母親也不擔心我們。」


  趙錦諾會意,原來如此。


  宴書臣隱在袖間的掌心攥緊,淡聲道了句「好」,遂又讓傅織雲去準備。


  阮奕和趙錦諾今晚留宿,傅織雲自然高興。


  阮奕嘴角勾了勾,看向趙錦諾的目光,溫柔又暖意,回門,至少要在娘家歇一日。


  宴叔叔應當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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