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缺失的記憶
在狐仙族人的眼裏，聖姑姑和族長大人就是他們的天，他們的地，他們的靠山和仰望了。
所以，對她們倆是充滿了尊敬，甚至崇拜的。
吃飯的時候，飛兒就下意識避開了傷悲的往事，隻聊些現在的秘境之中各家各戶發生的瑣碎卻有趣好玩的事情。
狼小六就微笑著嗯嗯啊啊地答應，一邊大口大口地吃飯。
因為對著飛兒，她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說熟吧，感覺也不是很熟，甚至，感覺都沒有相處過幾天，就連一起吃飯，這也還是第一次！
說不熟吧，感覺好像比很多人熟悉些，當過敵人，做過結伴而行的“朋友”，並肩戰鬥過，一起死生過。
歸根結底，她們倆的交接點都在一個狐仙族上，而這狐仙恰恰又是狼小六從心底裏所不喜歡的存在。
盡管現在還算是看開了好多，但要她真正釋懷，像個真正的狐仙族人思考問題，進而一樣為狐仙族考慮未來，狼小六絕對做不到。
估計這輩子都做不到了。
但飛兒可能也是因為，這麽多年都沒有這樣可以放下族長的架子和威嚴，好好說說話的機會，憋著了。
所以，這一撈著狼小六這個老朋友，就打開了話匣子，像以前一樣巴拉巴拉，說個不停了。
隻是，狼小六卻還是有些心裏沉甸甸的，因為她還是聽出了飛兒的變化。
以前做的是普通護法，雖然強裝威嚴肅穆，卻還是少女天性大半流露的狀態。
現在卻完全沒有了那種甜美的神情和語調。
聲音雖然聽著也很舒服，但缺少了一種那時候獨有的激情和活力。
更多了一些日複一日養成的深沉和嚴肅。
她真的像個威嚴重負的大族長了。
又想到，或許自己也是有了很多的變化，就又自嘲自己的多愁善感了。
時間總會過去，人總會長大。
“你在想什麽？”飛兒見她有些跑神，就笑著問她。
狼小六就淡笑著言道：“感覺你和我，可能都老了嘛。”
飛兒也就感慨地說：“是啊，算起來，也就四年時間，可我感覺已經有一百年那麽長了。”
兩個人便結束了這頓有點久長的晚飯。
“你是住我這裏，還是去你自己的房間？”飛兒看狼小六看向了屋外，就笑著問道。
這詢問卻成功激起了狼小六的好奇，“我的房間，你有準備嗎？你未卜先知知道我要來嗎？”
飛兒便帶她出去，一邊告訴她：為了紀念聖姑姑的功績，也為了給自己，給當時感覺勢單力薄沒有信心了的孩子們一個希望，她帶著胡銳他們重建了樹林中她住過的房子。
“我告訴他們，你一定會回來，跟我們一起。”飛兒笑著對她說，卻帶了淚光，“其實，更多的時候，我是這樣告訴我自己的。”
狼小六隻能拍了拍她的肩膀，暗自覺得有些愧疚了。
她如此信任，如此希望，我卻……
走在村子裏，到處都是炊煙嫋嫋、族人嬉笑的祥和安寧景象，看見胡銳小兩口帶著孩子在家門口嬉戲玩鬧，狼小六和飛兒都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接受了一路上禮貌的打招呼，也接受了胡銳一家的打招呼，兩個人往村外走去。
飛兒滄桑的臉上便帶出一絲微笑來，有些威嚴，更有著適度的幸福和驕傲。
現在的飛兒早已經練就了當初的狼小六那般喜怒不形於色的控顏功夫，在眾人麵前總是沉穩而嚴肅的表情了。
但她情緒的變化，表情的變化，哪能逃得過最擅長察言觀色的狼小六的眼睛呢。
她就看出了飛兒似乎隻有禮貌微笑的臉上潛藏著幾絲絲落寞的意味。
不僅慨歎：“哎，想不到連胡銳都成親了，孩子都這麽大了！”
“是啊，連小沁和小度都長大了，當年才那麽大點。說不定再過個一年半載，他們倆都要成親生娃了呢。”飛兒也便跟著感慨。
然後，沉默了片刻，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對方：“你有沒有……”
兩個人都想關心關心對方的私生活了。
然後看破了對方的心思，就一齊笑了。
然後，飛兒笑了一下，“好吧，我先說，我沒有人。”
狼小六就用眼神問：玄豬豬呢？不牽掛了？
飛兒竟似乎看懂了她的詢問眼神，就略顯苦澀地笑了起來，然後長長地歎氣：
“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麽的青蔥啊！當時還自以為很成熟很成颯了呢。”
“人都這樣的吧。”狼小六就模棱兩可地接了這麽一句。
歎氣歎氣，好一會兒之後，飛兒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笑著說：“不說了，本來就是一頭熱的單相思，他的眼裏根本就沒有我的。
現在這樣也好，我就可以將心思全用在秘境之事上，沒有幹擾了。”
她的聲音平淡如水，可是狼小六卻從她望向虛空的眼神中再一次看到了一絲花季少女才有的落寞來，便有些心疼，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勸慰道：
“天涯何處無芳草，等緣分到了的時候，屬於你的那棵金草就會跑著蹦著往你懷裏來了，擋也擋不住的！”
飛兒早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笑著言道：
“是不是你的那棵金草早已經擋也擋不住地來了啊？這次回來也不帶來給我看看，我好給你把把關嘛。”
狼小六便隻顧嘿嘿笑著往前走，不搭理她了。
飛兒不知道情況，就不好再問，就隻好埋了一個女人天生的八卦好奇心在心裏，跟著走了。
還是那片樹林，房子也建在原來位置，建成原來的模樣了。
可是看著這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從沒有來過的建築，狼小六的臉上一片迷茫。
印象中很分明地應該是兩個人在這裏的，可為什麽——
記憶就是缺了那麽大塊。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自己在跟人說話，對麵卻不見人，變成了一個自說自話的神經病。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你是在一個人身邊、懷裏，身邊卻同樣不見人，變成了總缺著半個角的殘廢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