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落木和棘落木
棘午頓時抬起頭來,滿含了欣喜和希冀問:“我還有救?”
見狼小六點點頭,就趕緊言道,“你要什麽報酬都行!”
狼小六淡然一笑:“還是算了吧,這報酬,你給不起。”
於是便拿一粒冥魘煉製的丹藥,看著他服用下去,又舀了一杯混元儀裏的靈水,也看著他一飲而盡。
狼小六心裏想的是棘午的人品一直以來其實還不錯,就想要再賭一把——
從此之後,他會有一些自己獨立的思想和生活。
棘午的臉上開始起了變化,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恢複到了基本正常的樣貌。
他自己也感覺原先已經徹底崩塌了的體力和精神也恢複了許多。
他驚喜的眼神看了過來。
狼小六便繼續冷了臉,淡然言道:“現在你可以蒙上麵了。或許也可以去看看荔枝的菜點得怎麽樣了,我已經很餓了。”
她本不想和棘落木單獨相處,但是一想到單獨相處或許可以弄清楚他約飯的真正用意,或許還可以探查一下他利用熊荔枝別的用意,便找了個很順的借口支走了棘午。
這應該也是棘落木想要的吧。
棘午看一眼棘落木,見他點頭,便順從地走了。
狼小六慢慢啜茶,安靜地等著棘落木開口——如果他不開口,那倒是奇跡一樁了。如果那樣,她倒也懶得搭理他。
但即便是不看他一眼,她都能感覺到他那看著她的似乎是波瀾無驚的眼眸下麵,情緒在波譎雲詭般變幻起伏。
棘落木怎能不思緒萬千,心緒澎湃呢。
前些天的十五月圓之夜。
跟自從遇到狼小六之後的每個十五月圓夜一樣,他發了瘋。
他又一次知道自己是酆都宮的宮主柳光明了,他更知道自己和狼小六之間的前世今生了。
於是,控製不住地,他又一次跑到了狼小六的住處,怡心園那裏。
她想要告訴狼小六,他根本就不是什麽海國皇子,他是柳光明,是她的夫君落木。
但是,他發現根本就進不去。
外麵有黑崎帶著護衛處的夫子們值守著,不讓人進怡心園裏去。
旁邊的木牌上寫著大大的——
施工修建
禁止閑雜人等出入及圍觀!
到底是什麽修建啊,竟然連晚上都有夫子們值守。
落木的思想裏,根本就不相信。
但是,他按照自己的以往任性妄為的習慣,怒不可遏地將袍袖一甩,等著那股毀天滅地的靈力風暴席卷對麵那些迂腐老僵屍的時候,卻尷尬地發現——
隻有一縷空氣被他的袍袖帶起,微不可察地掠過了他的麵前。
落木不信邪,更不甘心,就要再次施放自己拿魔才級別的靈力,強行闖入,跟值守的夫子們大打出手的時候——
一直緊緊跟在後麵的棘午,便冒著生命危險死死拽住了他,還拚了命地大喊大叫:“大皇子,大皇子……來日方長啊!”
對麵的黑崎卻冰冷著一張讓學生們聞風喪膽的惡煞臉,用他那獨一無二的貓頭鷹嗓音言道:
“棘落木,別以為你是個海國的皇子,我就會網開一麵!在我這裏,隻有學生兩個字,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名頭!”
但他身邊的夫子們已經一個個擺開了誓死戰鬥的架勢。
落木終於有些清醒過來,明白了自己:
思想是酆都宮主的又能怎麽樣,他的身體,他的身份都是海國皇子,書院學生棘落木啊。
他隻能悻悻離開,另想辦法。
圍著怡心園轉了足足三圈有餘,他還是沒能發現一個可以翻越進去的缺口。
不是自己沒有本事,是雜役行的雜役們也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地守著。
他也可以偷偷進去,但是進去之後呢?
上一次偷進怡心園,被冥靈們捉弄糟踐的情景如在眼前,一想到這個,此刻的落木就恨不得殺光所有的冥靈。
但一想到那一次狼小六救了他的情景,他就又忍不住地心馳神往,恨不得馬上見到狼小六。
他一定要告訴狼小六:
“我是落木,是你的夫君落木!”
站在黑暗裏猶豫了又猶豫之後的落木,還是一躍而起,縱身跳進了怡心園裏麵。
但是,剛剛翻身進去,他立刻就出來了。
像一塊大石頭一樣被扔了出來——長躺著身體,四腳朝天,根本就是不受自己意誌控製的狀態。
快得默默跟在後麵的棘午都沒來得及做出更多的反應。
本來一看見落木進了怡心園,棘午低叫一聲“大皇子”,就要毫不猶豫地跟著進去的。
但此刻,他的“大皇子”已經叫出了口,腳底下也已經做了彈跳的動作了——然後就看見,自家主人被扔出來了。
一切,收不回來了。
隻能是,一個人被扔出來了,另一個人卻正跳了進去——兩個人在半空中擦肩而過。
棘午就看見棘落木臉上是一種既憤怒暴虐又陰鷙成惡魔的神情。
這是跟隨主人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見過的神情,棘午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隨即進了怡心園……
隨即感覺到濃雲般的陰鬱寒氣重重疊疊地將他包裹了起來……
他的眼前瞬間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他感覺自己瞬間被凍成了冰棒,仿佛置身於千年冰窖中一般,就連他的心,也似乎被凍成了一個冰疙瘩。他感覺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
然後,仿佛是有許多雙手,將他抓了起來,扔了出去。
棘午,便也用和棘落木一模一樣的姿勢出了怡心園。
隻是,棘落木畢竟是魔雲宗的學生,外家功夫要好得多,所以,他在落地的刹那,就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了起來。
而棘午,更多的功夫卻花在藥學上麵,外家功夫實在是很一般般的,就隻能仰麵朝天、屁股著地,摔成個八瓣蓮花了。
等到棘午一折一折收拾好自己的身體,站起來的時候,就發現棘落木隻是在死死盯著圍牆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更不敢上前去說一個字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們這些手下的死活!
這是他早已經知道的事實。
隻是這一次,他感覺自己更加寒心了百倍,也心灰意冷了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