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倫之樂
“清兒！”傅君辭打斷了我的話，將我雙手牽起來握在懷中，“我一生淡泊，很少執念，唯有你，我有著一生一世的貪心。所以我失去不起，也不容許任何可能的危險將我們分開，清兒，我的苦心你明白嗎？”
委婉含蓄的告白，一如他平時待我溫柔純良的樣子，我歎了口氣，輕聲說好，但是你也得答應我，注意安全，你要麵對的不止一個沈修慕，還有他背後整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嗯，放心吧！”他摸摸我的後腦勺，淺然一笑，想了想又說，“清兒，給我一個準話，沈修慕的結局……你是想要他活著，還是……”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但我知道他的意思，畢竟那是曾和我有過夫妻情分的人，還是尚尚的親生父親，從某個方麵來說，他算得上我的半個親人。就算我恨他入骨，真正到生死的時候也很難灑脫。
“君辭，你曾說過，這世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家國禮法，公序綸俗，他犯了什麽禁忌，就得承受什麽結果，哪怕是生命的代價，也是他該有的宿命。這並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不是嗎？”
我抬頭看著他。
“你的意思？”傅君辭挑眉。
“他若威脅到你，不必留，若威脅不到，交給上麵的人處理。”我嫣然一笑，解下上次去泰國白廟求的護身符給他掛上，“君辭，記得無論何時何地，你是最重要的，那些你失去不起的東西，對我來說也一樣。”
“好！”他牽著我的手，兩人一起肩並肩走回家。彼時正是朝陽升起，霞光萬道瑞彩芬呈，十裏平湖芙蓉菡萏，旁邊的湖心亭上，浩蕩蘆葦層層疊疊。生命的主旋律在明媚的陽光下放肆張揚又朝氣蓬勃。
中午老爺子打來電話，要我隨傅君辭回家吃晚飯。說很久沒見到兒子，想他了。
傅君辭放下電話問我去不去，我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要征求我的意見呢？”我笑他，“父子相聚享受天倫之樂，這是人之常情，我不會反對你的啊。”
然而傅君辭卻搖了搖頭，笑著說清兒你真是個傻媳婦，忘記了我在泰國的時候，他老人家是怎麽刁難你的了？
我這才想起當初的事情，當時若不是我以退為進將尚尚直接送到老爺子處做了人質，恐怕暴怒的老爺子對我和尚尚不會有半分顧念。而如果不是傅君辭還活著，恐怕我唯有一死才能換尚尚一生平安。
所以，我很清楚老爺子的慈眉善目從來就不是對我的，隻是因為我是傅君辭的妻子他才選擇的隱忍不發而已。
“清兒，不要難過，我陪你。”傅君辭鑒貌辨色，自然知道我所思所想，當下不顧一切擁我入懷，“清兒，今生今世，我隻要你一個人，如果父親一直不同意我們，那我就帶你回鄉下去，咱們在那裏種一輩子的地，好不好？”
“真是個傻瓜，你都幾歲了？”這次輪到我給他暴栗，“君辭，成長不僅僅隻是年歲的增加，還應該是做人心態和智慧的雙重疊加，老爺子不喜歡我沒關係嘛，他也一樣不喜歡人民幣不是？咱們找他喜歡的方式去跟他相處就對了！”
“他喜歡的方式？”傅君辭皺眉，“老家夥一生油鹽不進，他能有什麽喜歡的？”
“是嗎？”我笑起來，“君辭，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了，怎麽變得笨笨的？”
“變笨？”
“是啊！”我循循善誘，“你說像老爺子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他會把個人喜好擺在明麵上讓你看到嗎？他把自己偽裝成無欲無求的聖人，那是為了騙過外麵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好守住內心的底線不被外物所擾，但你不同啊，你是他的兒子，人類通常的舐犢之情在他身上隻多不少，所以……”
“你的意思是……老家夥喜歡我？”
“不喜歡你喜歡誰？”我皺眉，“難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私生子？”
傅君辭：“……可是……他打我的時候可狠了，我從小到大，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都是在挨打中度過的，這也就算了，他還不喜歡你……”
我：“……”
不得不說，傅君辭有些地方遲鈍起來是真的遲鈍，我歎了口氣輕聲說，“這樣吧，你試著去理解他，誇獎他，喜歡他……沒準他就喜歡我了呢？”
“理解他？誇獎他？喜歡他？”傅君辭皺眉，似乎在想這件事的可行性，“媳婦，你確定這樣能讓他接受你？”
我笑笑：“確定！”
也許老爺子的冷酷我了解得不多，但當日知道傅君辭還活著時老爺子的眼淚卻不是假的。人生於世間，誰能真正超脫在世俗情感之外？即便超凡脫俗的傅君辭，他對親情的渴求也是無法隱藏的。
下午五點，傅君辭送U盤回來，接著我和尚尚去了傅爺子所在單位。
晚飯除了我和傅君辭之外，酸酸甜甜兩姐弟也在，吃完飯，酒足飯飽，我帶著尚尚出去玩，酸酸甜甜也被我叫出去，留給他們父子倆聊天的時間。
初夏的風溫暖而涼爽，傅老爺子和傅君辭躺在沙發上看著室外的溫馨的一幕，一時之間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為什麽從泰國回來至今都不來我這裏看看？”
傅老爺子扶了扶眼鏡，如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歲月痕跡。
“因為有一個問題的答案，我至今仍猜不透！”
傅君辭抬頭，若有所思的直視傅老爺子。
“什麽問題？”
“如果我回不來，尚尚和清兒是不是隻能活一個？”
殺人誅心，莫過如是，男人之間的對話，當真半個廢字也無。
“傅君辭，你放肆！”
傅老爺子一巴掌拍在茶幾上，一向冷凝的麵孔氣得通紅。
然而傅君辭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神情倔強而執著。這是他必須要知道的答案，因為隻有知道答案，他才能確定，自己給她的保護是否真的做到了無懈可擊。
他從來不懷疑老爺子對他的舐犢之情，正因為這舐犢之情，才讓老爺子麵對他身邊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著懷疑和警惕。這是一把雙刃劍，把他保護得很好，卻讓他身邊的人不安，他不希望這份不安最後會成為逼著他夫妻分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