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又領證了
“你願意就好。”
傅君辭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將雙手環抱住我的肩柔聲細語地提醒,“不過,進這個學校好像還有附加條件,你好好看看再做決定不遲。”
“怕什麽,什麽條件?隻要能進去,什麽變態的條件我都答應!”
我狀若瘋癲,完全失常,作為一個母親,所有尊嚴自由愛情在孩子麵前都是不存在的,除了:
凡所有入學適齡兒童,必須家庭和諧,父母雙全,擁有積極健康的家庭關係。
好嘛,意思就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禁止入內!
我:“……”
“要不……為了尚尚的未來考慮,咱們去領證?”傅君辭弱弱的問。
“不可能,想都別想!”我瞬間引爆小宇宙,直接從床上跳下來,開什麽玩笑,不能上就不能上唄,難道就為了孩子上個學我就會把自己賣了嗎?
怎麽可能,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新人,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應該自始至終堅信,我的尚尚即便不進貴族學校也可以活得很好。
去特麽的貴族學校,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在家中住。況且我兒也是堂堂身價幾位數的小少爺,去哪個學校過得不滋潤,非要去什麽奇葩的貴族學校找虐?不去!
然而,半個月後——
“我這回在民政局所見的新婚妻子中,形容之獨特,可以說無過於她的了:
本該盤起來的頭發,瑣碎的散著,全不像即將新婚的人;臉上萎靡不堪,眼圈青黑,散亂的瞳仁帶著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隻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她一手提著包。內中一本證書,紅的;一手抱著民政局長長的石柱,地上吐了血:她分明已經純乎是一個行屍了……”
以上文段選自民政局辦事員小周的個人傳記《新婚》。
千算萬算,我爬出了一個墳墓!
然後,千算萬算,我又爬進了另一個墳墓!
此刻我緊緊的抱著民政局的大柱子,內心一萬匹草原泥馬在奔湧:
不是說好了珍珠在哪裏都會發光嗎?不是說好了要讓尚尚做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嗎?不是說好了打死都不可能為了孩子把自己賣了嗎?
打臉簡直不要太快!
我特麽,姓沈的,勞資是欠你的嗎?還完了老子的債還得為小的賣身?
“清兒,你不要這樣嘛,我又沒逼你?是你自己要領證的!”
傅君辭委委屈屈的扯著我衣角。
“你看,人家都是歡歡喜喜的,怎麽你就像奔喪一樣?”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目露凶光,現在的心情很狂躁,那種爬出了墳墓還來不及仰天大笑就被人扼住了命運咽喉的感覺神特麽不爽。
什麽扯淡學校,單親家庭的孩子就不能被公平的對待了嗎?老娘堂堂首都大學畢業,難道不是雙一流名牌?
可是——
我看著手裏的結婚證欲哭無淚,才特麽一個月啊,一個月……
我就為了一個破學校把自己埋葬了,妥妥的埋葬了,愛情,神特麽愛情,咱們就不能單純點,隻是交配,交配好嗎?
我痛苦的以頭搶柱,恨不得把自己的腦髓都撞出來:林清雪啊林清雪,什麽時候你才能好好地為你自己活一回,不是為了尚尚,不是為了男人,隻是為了你自己,好好的活一回?
“清兒,不就領個證而已,你至於嗎?!”
傅君辭擋在柱子前麵,謹防我一個不小心把自己撞成腦震蕩。
“乖,不要難過,雖然你是被迫跟我領的結婚證,但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我都會竭盡全力的滿足你。”
“我會讓你一生衣食無憂,一世喜樂平安,如果你還是不願意……”
“不願意就怎麽樣?”我抬起頭眼神空洞的看著他。
“你還真想知道?”
傅君辭皺眉,一向溫暖如星的雙眸瞬間就紅了,他伸手將我拉進近一些,輕聲說:
“我答應你,我跟你簽協議,兩年之後,等尚尚幼兒園畢業,你若還是執意不肯嫁給我,我跟你自動終止婚姻關係……”
我刹那間怔住:“君辭,你……”
“清兒!”
傅君辭擁我入懷,低沉的聲音有深深的無奈和挫敗。
“我包容你,關心你,全心全意的體諒你,嗬護你,不是我心胸寬廣,而是我愛你,我願意做你的海洋,海闊憑魚躍,也願意做你的天空,天高任鳥飛。”
“可我也是有心的,我會疼,會痛,會不甘,會寂寞,如果我對你的種種,你都視而不見,那麽你讓我怎麽辦?你是想把沈修慕插在你心上的刀子,一刀一刀的拔出來插在我心裏嗎?”
我:“……”
傅君辭的話字字誅心,是啊,一切都是我的選擇,是我自己選擇的為了尚尚跟他領證,如今我又在這裏裝腔作勢給誰看?
如果所謂的自由、自尊,都建立在踐踏別人的愛與情感基礎上,那我和沈修慕又有什麽不同?
他是愛我的,我也是愛他的,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難道僅僅因為曾經受過傷,就要將自己的痛苦強加在別人身上嗎?這個要求本身就是自私而過分的。
“清兒,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好不好?”
傅君辭聲音沉下來,他取出一個禮盒,將禮盒打開,拿出裏麵的女式戒指套在我食指上:
“你要求得匆忙,我都沒來得及好好為你定製屬於你的戒指,可是沒關係的,等兩年後你若還心屬於我,願意留在我身邊。”
“所有的一切我會補給你……現在,請我名義上的妻子,林清雪,也給我戴上婚戒,好嗎?”
他拿出另一隻婚戒,有些顫抖的握在手裏,滿懷期待的看著我。
“君辭……”
我怔怔地看著他,我很少在傅君辭身上看見受傷的情緒,大多時候他是灑脫而溫和的。
他事事遷就我,處處寬容我,這一路走來,他給我的一切比我想象得多得多。
可正因為如此,我才加倍害怕。
他跟沈修慕不同,沈修慕是二愣子,對別人薄情對自己更薄情,但傅君辭不一樣,越是深情之人越經不起傷情,或許在感情上,他比我想象的脆弱。
我害怕新的關係會傷到他,比害怕傷到我自己還害怕。
“清兒……”傅君辭再次開口,他溫和的雙眸裏失望和受傷在漸漸放大。
他不說話,甚至還倔強的抿了抿唇,可我知道,今天我若不給他戴上戒指,那對他來說將是刻骨銘心的傷害。
我見不得,也舍不得他受傷,畢竟他和尚尚是我如今在這世間的唯一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