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檢查報告
“沒什麽!”
我盡量露出得體的微笑。
“煩請你轉告他,我後天要去新單位就職!如果他在我離開之前沒有出現,就等著法院傳票吧!”
“法院?”李博震驚了,“嫂子,別啊,什麽事兒這麽大排麵?修慕要是做錯了什麽事不敢見您,我去把他給您打回來就是,這孩子都這麽大了,法院法院的,多傷感情?”
意思這是試探來了。
我想了想,微笑著說:“你可以告訴他,如果他現在回來,看在兒子的份上我給他一次機會,但若這樣還不知死活,不懂得認錯改錯,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沒有這麽大的胸懷來容納一個又渣又慫的男人,脫褲子時真勇士,提褲子時裝烏龜,這樣的垃圾行徑,恐怕不是真男人所為!”
李博聞言“噗”地一聲笑起來:“嫂子真不愧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的人,這罵人的話說得……真有水平!你的話我會帶到的,現在我先送你們回家!”
我點了點頭,抱著兒子上車,母親也隨之坐上副駕駛。
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六點,李博送我們到家就走了。
我和母親隨便做了點菜填飽肚子,正準備帶孩子出去散步時,電話鈴聲忽然間響起來。
我拿起電話劃開接聽鍵:“喂,您好,請問您是……”
話筒裏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你好,是尚尚的家長嗎?我是省一院的木醫生,你兒子的檢驗報告出來了,麻煩你來醫院取一下!”
“檢驗報告?”我一怔,抬手看了看時間,時針恰好指向晚上六點,於是有些不確定地問,“現在嗎?”
“是的,現在!”對麵的聲音說,“情況有些緊急,我們需要您配合一下馬上過來!”
我腦子“轟”的一聲,一顆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兒子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電話裏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還是建議您親自來一下!”
對麵的聲音說,雖然語氣很平靜,但鄭重的口氣卻讓我一時間血液直衝腦門。
作為一個老母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孩子健康出問題,我連忙換上衣服鞋子,急匆匆打車去醫院。
一般醫院的檢查都是有問題才會打電話給親屬,沒問題是不會用這種語氣跟家長說話的。
我一路上心髒狂跳,著急得心都差不多要掉出來。
而在另一邊,醫院的臨時更衣處,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醫生放下手裏的電話:“師父,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怎麽不好了?”對麵的醫生一麵往身上套衣服,一麵看手裏的檢查單。
“這孩子的確有點問題啊,竇性心律不齊,還有點上火便秘,一看就是平時吃太多太飽,我沒說錯吧?”
“可是……咱們說話這語氣……嚇著家長怎麽辦?”
年輕醫生還是不放心,頗有些職業道德的說道:“你不知道現在的家長,可緊巴孩子了,萬一心髒不好被咱嚇出個啥來,那可如何是好?”
“瞧你那傻樣!”
年長的醫生一巴掌拍在年輕醫生後腦勺上,“你放心好了,以我對這家長的了解,待會心髒不好的指不定是誰呢!好了,現在用你的手機發個定位給她,就說臨時有事,拿報告的地點選在江邊湖心亭上!”
“我?”
年輕醫生一臉不情願:“……為什麽要我做這種事?老大,我是職業醫生……不是職業忽悠……唉老大……老大……你等等我……”
回答他的是一個瀟灑的揮手:“你不用去了,要是我晚上十二點前到不了家,記得到湖心亭旁邊七號酒館領屍!”
“七號酒館?”年輕醫生搔搔頭,自言自語,“怎麽又是七號酒館?不是出那事兒後,師父就關了那裏嗎?”
然而這些我是不知道的,此刻的我正急匆匆地趕在去往醫院的路上。
“叮咚!”
清脆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我拿起來,上麵顯示的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號碼,他說由於負責給我兒子檢查的醫生下班了,拿報告的地點改在醫院不遠的青龍江畔湖心亭。
沒奈何,我又趕緊讓司機轉向去青龍江。
青龍江是我所在城市的標誌性景物,整條江東起定安西到寧湖,將這座瑰麗多姿的城市包裹成一個燦爛的圓,而無數的湖景別墅就點綴在這個圓的兩岸,構成這個城市凡人可望不可及的人間天堂。
湖心亭就在這個人間天堂的中心,青龍江橢圓線的軸心處。說是一個亭,其實是一個園,園內造型別致,沙鷗翔集,岸芷汀蘭,美不勝收,傳聞這裏酒吧林立,銷金點翠,出入其中的人非富即貴。
但對此刻的我來說,它是沒有吸引力的,我的注意力全在兒子的那張檢查單上。
我下車順著陌生號碼的指引,跌跌撞撞來到一個叫“七號酒館”的地方。
這是一家裝飾古老的酒吧,裏麵枯藤老樹,小橋流水,幾副還不如我兒子信手塗鴉的水墨畫灰撲撲的掛在牆上,倒是符合了馬致遠《秋思》中寂寥的意境。再加上空無一人的環境和蕭疏寂寥的門庭,給我一種穿梭於現實和幻境的不真實感。
“請問您是林清雪林女士嗎?!”
見我在店前張望,頭發花白的酒保從櫃台前迎出來。
我點頭:“是的,我是來找人的!”
“好的,我知道了,請跟我來!”
酒保將我領到二樓的陽台上便轉身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對著陽台上的一顆落滿灰的翠玉白菜,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接下來是不是會遇上一個神秘人,開啟一段像忘憂酒館那樣的傳奇之旅。
然而忘憂酒館畢竟是不存在的,正在我打量周圍環境的時候,隱約聽見一聲清冷的咳嗽聲,緊接著,離陽台兩米之外的木門打開,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從木門中走出來。
“嗨,清雪,好久不見,我們又見麵了!”耳熟的聲音,明媚的笑容,穿著一身得體休閑西裝的傅君辭就這樣穿過陽台繁茂的一簾幽夢緩緩向我走來。
舊時光格調的LED燈打在他臂彎的淺色係袖箍上,一簾幽夢紫紅的根須輕柔的拂過他發量適中的額頭。
他微笑著,單手負於身後,一步一步地走到我身前五步的地方站定,明亮的眼睛仿佛氤氳了滿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