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投懷送抱
“我?”
傅君辭莫名其妙,饒是他一身好脾氣,此刻也有些對牛彈琴的無奈:
“林女士,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反應這麽激烈?!就算是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熟人,彼此見麵打個招呼也是正常的吧,怎麽到了你這裏就這麽不堪?”
我一時竟無言以對。
想想也是,他對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蒙在鼓裏,我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感同身受?我今天說的這些話,的確是過火了些。當下便想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傅君辭卻被我嗆出了火氣,轉身便要走。
“你去哪裏?”
我問他。
“離你遠一些啊,大姐!”傅君辭翻白眼,“恰好我還有個手術要做,懶得跟你這個更年期婦女胡扯!”
我:“更年期?你說誰更年期?”
從認識他到現在就被他一口一個大姐的叫著,現在還連更年期都出來了,我明明年紀比他還小,有這麽欺負人的嗎?
我忍無可忍,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拉回來,然而我忘記了手腕還沒好根本使不出力,這一抓不僅沒拉動他還很丟臉地被他身子一帶,整個人直直的向他撲過去。
“喲?這麽主動……投懷送抱?”傅君辭伸手接住我,一雙星眸似笑非笑,“可惜像你這樣的更年期婦女,我實在下不了口!”
“你?”我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使勁掙紮了兩下,發現整個腰際都被他扣死了,加上之前的傷勢使不出力,我竟然是被這人麵獸心的家夥吃足了豆腐。
“偽君子!”我不甘心地看著他,委屈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傅君辭,你這個偽君子,嘴上說下不了口,手上倒是抱得緊啊,你特麽敢不敢放了我?”
“敢啊!”他淡淡一笑,還真的聽話的把我放了。
然而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他之所以沒放開是因為我背後有一鍋沸騰的高湯,此時真要放任我落下去,不送命也得毀容。
“傅君辭,你個王八蛋!”我怒吼,右手下意識地去抓他的衣袖,他卻揮手一讓,避開了。隻等到我快要掉下去才伸手一用力將我撈了起來。
“我就說嘛,不能放吧?現在得到教訓了沒?”他笑容滿麵,“雖說長得漂亮的女人有點脾氣是可以理解的,但千萬不要隨時隨地的發脾氣,更不要問一個男人敢不敢,你要知道,在美麗的女人麵前,男人向來是什麽事都敢做的。”
“傅君辭……”盡管這是讚美,但我沒有半點因為他的讚美而開心的意思,反而是深深的憤怒,被戲弄被羞辱的憤怒。
我冷冷的看著他,倔強地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傅大醫生,你這一手欲揚先抑,很是撩撥人心,可惜我林清雪不是你取笑的對象,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再見!”
說完話推開他轉身就走,然而好巧不巧地,袖口的紅絲帶掛住了他西裝上的紐扣,隨著我轉身的動作,袖子散開,整支手臂便毫無遮蓋地暴露在傅君辭眼前。
“這是……”傅君辭神情一滯,怔怔看著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青紫,來不及收緊的笑容在刹那間落得一絲不剩。
“林清雪,告訴我,這是怎麽弄的?”
他的聲音沉靜而冰冷。
“我做家務的時候不小心撞在牆上!”我說,不想讓他看見我狼狽的樣子,伸手將衣袖扒拉下來蓋住傷痕。
“你最好老實告訴我真相!”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拉進旁邊咖啡店的雅間裏,然後動作迅速的解開了我另外一隻手袖,露出裏麵同樣青一塊紫一塊地手臂。
“傅君辭,你幹什麽?”
我惱羞成怒,手忙腳亂地拉起衣袖上的絲帶,想把他強行解開的結扣繼續扣上。
然而越忙越亂,越亂越打不上,我憤怒起來,指著他鼻子罵:
“傅君辭,你有毛病是吧?我的衣服明明好好的,你幹嘛要解開?解開又能怎樣,看到了又能怎樣?你以為你是誰?萬能藥,還是救世主?你憑什麽……憑什麽……”
說著說著,鼻子一酸,後麵的話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傅君辭於青天白日之下揭穿我的傷口,帶給我的二次傷害不亞於一個被侵犯的女孩,別人卻要求她眾目睽睽之下呈現被侵犯的證據。
一次傷害是身體,二次傷害是心靈。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將一切埋在心底也不會讓傅君辭如此輕易地洞查我的疼痛與傷痕。
“傅君辭,你放過我吧!”
我強忍淚水輕聲說,“我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過得不好。哪怕卑微如塵埃,狼狽如喪犬,我也還想存一絲尊嚴,不被人觸犯,不求人同情的尊嚴,這就當是我對世間最後的一點倔強,可以嗎?”
“不可以!”他拒絕,一雙深邃如星河般的雙眸風起雲湧。
看了一會兒,他的視線平靜下來,伸手輕輕將我的衣袖拉下來蓋住傷痕,然後雙手牽引絲帶,收緊,打結,認真的表情仿似在做著世間最神聖的事情。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任何超出男女禮儀規範之外的行為,也沒有任何感天動地的壯舉。他的雙眸平靜而坦誠,簡單的動作靜謐而溫柔。
“你打算怎麽辦?”
幫我衣服打好結,他坐到對麵,輕聲問。
我被他的動作弄得木木的,聞言微微一怔:“什麽?”
“所有的一切,你現在承受的所有傷害和痛苦?”
“如果我告訴你,我什麽打算都沒有呢?”
“清雪,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他歎了口氣。
“咱們好歹也共甘共苦過幾次了,應該算是朋友了,作為朋友,我私心裏總是希望你幸福的。”
“但作為醫生,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傷口是一種客觀存在,它不會因為你麵對而增加,也不會因為你粉飾而消失。要想傷口徹底的愈合,便隻能忍痛下手,刮骨療毒,早日剔除腐肉,也早日超脫苦海,重獲新生。明白嗎?”
“可是那樣,太痛了不是嗎?!”我怔怔的看著他。
“痛?”他苦笑,“你現在不痛嗎?”
“清雪,如果你是個被困在大山深處一字不識的女人,我理解,畢竟保護自己的能力有限。
“但你顯然不是,你明明擁有聰明的頭腦傲人的學曆敏捷的思維,足可以護你在任何處境下乘風破浪,你為何要選擇如此……如此……”
說著說著,卻是說不下去,一臉鬱悶的看著我,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