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杯酒試愛

  三個人坐在桌子旁邊都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門一開，吳德走了進來。


  林非凡一愣，看了看晴川。


  晴川點頭，表示稍安勿燥。


  不一會兒，又進來一個人。身穿西裝，拿著文件夾。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何律師。這是‘賓至如歸’賓館的吳董事長，這位是‘天寶齋’的林董事長。”


  幾個人進行了場麵上的寒暄。


  接下來，晴川端起了酒杯，一飲而進。幾個男人都呆住了。


  “我洛晴川何德何能，令幾位哥哥一直深愛至此，我無以為報。今天，親自下廚，做了小菜，以謝哥哥對我的厚愛。但是，事先聲明，酒無好酒，菜無好菜，裏麵都喂了毒藥。這將是我這一生的最後一頓飯。”


  說到這裏，幾個人都站了起來，“別激動，聽我說完，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哪位哥哥舍不得我，願意與我一起去的，我請他和我一同吃下這最後的晚餐。然後我們去陰間做一對鬼夫妻，來世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如今，何律師在座，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不追究任何其他人的刑事責任。我死以後，我的這家飯店轉到弘盛名下。請何律師幫忙把孩子送到司殷那裏，這是地址。那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我這一生，愛了一生，恨了一生，躲了一生，前兩日，兩位哥哥說的話，使我想明白了。原來，我就是大家痛苦的根源。如果我死了，你們之間的恩怨要一筆勾銷，答應我！”


  幾個男人都不說話，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


  “說話呀！”晴川居然大吼一聲。


  “好，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林非凡和吳德馬上承諾。


  “要是真心愛我的，就陪我上路，要是不能陪我，我決不怪你。一定要想好啊，人生隻有一世，喝下苦酒，就一切都沒有了。”


  晴川的話說的越來越輕，臉色逐漸變白，氣喘籲籲的。她扶住自己的肚子，臉上的肌肉已經開始抖動。


  “都不要陪我上路嗎，那我自己走了，記住，來生不要兀自糾纏。”


  說著，晴川的身體開始往座位下麵滑去。


  幾個男人都被麵前發生的事情嚇傻了，隻有何律師還在敬業地替晴川寫著遺囑。


  “晴川！”


  “川！”


  幾個男人一起撲向晴川，林非凡握住她的左手，“你怎麽這麽傻呀？你活著或許我還有個念想，你真的走了，你要我怎麽辦？”


  潘宏毅握住晴川的右手，“晴川，你要挺住，我打電話，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可是，哆嗦的手連“120”幾個字母也按不上。


  手忙腳亂的時候，幾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吳德。此時，卻聽到吳德“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晴川，你真聰明，你真自私。你自己走了，你從此就不會再內疚了是嗎？好，既然如此，你等等我。”說著，吳德拿起麵前的酒壺，一飲而盡。


  “咣當”的一聲，酒壺落地，“我一生認別人作母，好不容易認了親生母親，沒有盡孝，卻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也罷，我這一生作惡多端，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說著，他搖搖晃晃地來到晴川身邊，伸手拉開林非凡。


  “你不愛她，你跟在她身邊二十年，不如我的六個月。我要同她走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麻煩你送弘盛到司殷那裏，麻煩你跟司殷說，說我才是最愛晴川的，你們誰也不要跟我爭。我死後，求求你們，把我和晴川合葬。我有墓地，找我媽媽。”吳德氣若遊絲地交代完畢，兩個人躺在了一起。


  林非凡用手摸摸晴川的脈搏，再摸摸鼻子下麵，一點兒生命的感覺也沒有了。兩個人，兩張臉猶如兩張白紙。


  就這樣，兩個人就沒有了？


  林非凡不敢相信，幾分鍾之前，還活生生的兩個人，這一會兒居然就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120到了的時候，直接就宣布了兩個人的死亡。


  這一次，吳德真的如願以償了，隻有他一直陪在晴川的身邊。


  整個發送的過程中，劉老太太居然堅強地沒有掉一滴眼淚，“見到晴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晴川是我兒子的坎兒，我兒子一生閱女無數，卻能為愛殉情，也不失為一段佳話，比他父親的薄情寡義強多了！我的兒子，有義氣！”


  按照吳德的遺囑，兩個人沒有進行火化，被並排安置在了吳氏的墓地裏。雖然晴川沒有和吳德結婚，但是墓碑上注明了：吳氏長子吳德夫婦之墓。


  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喪禮簡單極了。一般人都不願意參加這種喪禮。所以，吳德和晴川兩個人靜靜地去了。


  弘盛被送到胤禩那裏的時候，顯得怯怯的。小小年紀的弘盛還沒有弄清楚，媽媽和dad怎麽一眨眼就被裝到大箱子裏，埋到地裏去了。


  林非凡看著胤禩，麵無表情地說：“司殷，晴川，晴川，她，她走了。”


  “走了？她去哪裏了？”


  “她走了，永遠地走了，跟吳德一起，埋在了吳家祖墳？”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晴川走了，吳德跟她一起，他們被埋葬了，在吳家祖墳。”


  “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晴川怎麽會埋在吳家祖墳？”


  “晴川被埋在吳家祖墳這件事情”甚至比“晴川死了”這個消息更令胤禩震撼，或者說，胤禩至今還沒有弄清楚林非凡的話是什麽意思。


  林非凡坐下來，慢慢地把晴川的事情講給胤禩聽。


  漸漸地，胤禩聽懂了。


  “晴川死了。晴川死了！”


  “那你為什麽還活著？為什麽？為什麽跟著她去的人是吳德？如果晴川走了，一定要有一個人陪著她的話，如果不是我，那麽我希望至少該是你，為什麽，為什麽卻是吳德？你是怎麽保護她的？”


  “是啊，當時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晴川就倒在了地上。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救她，覺得就像是當初她割腕自殺的時候一樣，她一定會被救過來。但是，這一次，她沒有被救回來。”


  “在這之前，真的沒有什麽預兆。她開飯店的那段時間，非常胸有成竹，簡直有指點江山的氣概。誰也沒有想到，她突然出了這樣一個插曲。那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成清朝格格的樣子，就像是去參加什麽集會一樣，臉上也是帶著喜悅的，甚至擦了脂粉。”


  “我當時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和潘宏毅兩個人一起撲過去，隻想到打電話救人。結果，吳德就和晴川一樣瀟灑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了。他的臉上也是喜悅的。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就是視死如歸。吳德是心甘情願地去陪晴川的。他拉開我，躺倒晴川身邊的時候，我覺得特別自然。我知道，我輸了，這一次，我真的輸了。我沒有吳德的胸襟。我想到的是挽回她的生命，卻沒有理解到晴川其實是報著必死的決心的。”


  “胤禩啊，反思一下吧，我們一起給了晴川多少壓力啊？她一定是太累了。如果有一天，愛變成了負擔，那麽也許就是該放手的時候到了。你我都沒有意思到這個問題。甚至包括宏毅。”


  “潘宏毅？”


  “是的。潘宏毅。”


  “林哥，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以為自己不說，我就什麽都不知道嗎？你看晴川的眼神，和胤禩一樣。我讓你先回去處理公司事物的時候，你的猶豫不舍，這次來見晴川時的期待，包括晴川去的時候，你的悲痛並不亞於我。”


  “你，你不會怪我吧？”


  “還有什麽好怪的？人已經沒有了，剩下我們三個大男人悲悲切切的，有什麽意義？現在，我反倒很佩服吳德。他歲數最大，居然對愛最執著。說實在的，那一刻，我沒有想到去死。胤祀，你會嗎？”


  “我，我有什麽資格呢？我還有桑柔，她也是我的責任。”


  “所以說，吳德有吳德的可愛。晴川這一輩子最愛的是胤禩，用自己的生命了解到誰是最愛自己的。她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是，卻也值了。”林非凡在最後的時刻真正的理解了吳德。


  潘宏毅感慨地說，“記得有一位哲人說，你這一生真正的用心去愛過一個人嗎？你這一生中被人真正的愛過嗎？如果，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麽說，你這一生就沒有白活。晴川做到了。強於我，直到晴川生命的最後一刻，那愛字也沒說出口。”


  胤禩抱起了弘盛，“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弘盛。”


  弘盛，弘旺，旺盛，果然是自己的兒子。胤禩看到弘盛酷似弘旺的神情，與自己相似的眉眼，以及類似晴川的臉型。小的時候沒有注意。現在看來，弘盛簡直太像弘旺了。


  “這是我的兒子。”


  “是啊。”


  “幹爹，我想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