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經離別
陸璐用微弱的聲音說：“浩生……因為媽媽的阻撓，是我，是我負了，負了你的一生，如今，如今，我終於解脫了，我用生命來還給你，也就……夠了……來生，來生……你別忘了來找我……我們，我們緣定，緣定來生……家誠，謝謝你，你……你愛了我一生……照顧了我一生，而我，我今天，把命還給你，也還還得起了。浩生……不要怪他，不要怪他……他是雲飛的爸爸，不要報警，是，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什麽？你給他生了一個孩子，你陪他過了一輩子！”楊浩生氣憤極了，這個善良的陸璐到臨死之前，仍然不想虧欠兩個男人。然而，法律不會姑息他。在陸璐被放在擔架上，抬上救護車的同時，家誠被拷上手銬，帶上了警車。
聽著救護車的鳴笛聲，楊浩生心急如焚。他手裏握著陸璐的手，跟著去醫院。一路上，他隻感覺到生命的氣息從陸璐的身體裏一絲一絲的抽出去。
果然，在運往醫院的途中，陸璐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這次意外的邂逅，居然以如此的結果慘淡收場。
轉眼之間，雲飛就家破人亡了。媽媽沒有了，爸爸被抓進了監獄。
當雲飛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強大的刺激就把他擊垮了。
本來想要返回z市的晴川，此刻卻再也無法離開。雲飛的家裏，楊浩生，胤禩，桑柔，晴川，吳德，都圍在雲飛的身邊。
雲飛躺在床上，從昨天料理完陸璐的喪事以後，他就一直躺在那裏，連口水都沒有喝過。
雲飛的父親因故意傷人至死，雖然死者留遺言說不予追究，但是，他仍然需要承擔應有的法律治裁。
曾經一度非常幸福的家庭，一下子就破散了。究竟誰該為這份痛苦買單？沒有人能說得清。
原來平靜幸福的生活表麵下，隱含著這麽大的危機。
其實，隨著雲飛年齡的增長，他早已經發現，爸爸和媽媽並不相愛。他曾經看到過媽媽悄悄地流著淚，寫下自己年輕時代的遺憾，述說心裏永遠的傷痛。雲飛從隻言片語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年輕的雲飛難以想象，兩個根本不相愛的人是怎樣組織了一個和諧的家庭的。隻是，他不願意去揭開那層覆蓋在上麵的麵紗。如果沒有這件事，雲飛願意永遠活在幸福的假相裏。
但是現在，媽媽死了，爸爸進去了。隻是朦朧的知道，那個令母親魂牽夢繞的男人就是麵前的楊浩生。
上午出殯的時候，在火葬場，悲痛的楊浩生遇到了同樣悲痛的陸璐的媽媽。簡直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陸璐的媽媽居然衝上來要打楊浩生：“你又出現幹什麽？我就知道，你一出現準沒有什麽好事！”
楊浩生沒有說什麽，痛苦已經使他有些麻木了。他隻是不斷的躲避，忍氣吞聲，畢竟，她是陸璐的媽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與陸璐的媽媽有什麽隔閡，為什麽隻要站在一起就會發生衝突。
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為楊浩生說話的，居然是雲飛。
“外婆，你別鬧了。在這麽多人麵前，你不怕笑話嗎？況且，媽媽走了，她活著的時候，你不讓她幸福，現在去了，你還讓她不安心嗎？”
“你這個小兔崽子，怎麽向著外人說話？你說清楚，我什麽時候不讓你媽媽幸福了？”
“外人？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對於媽媽來講，才是內人。”雲飛手指著楊浩生，“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看到媽媽那樣高興過。那天，她打扮了半天才去赴約會。雖然隻是出去和楊叔叔敘舊。我卻看到她臉上寫滿了幸福。你知道嗎？在飯店裏，很多人都聽到媽媽最後的遺言是在和楊叔叔緣定來生！今生，媽媽沒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把那些希望寄托於飄渺的來生，那裏麵有多少無奈！有多麽悲涼？而且，爸爸又是多麽的無辜？他愛媽媽，卻沒有得到過她的心。如果不是這樣，他又怎麽會犯法，怎麽會奪去媽媽的生命?是的，假如媽媽和楊叔叔在一起，就肯定會沒有我的存在了。但是，我多麽希望媽媽的一生是幸福的。是，也許，媽媽沒有見到楊叔叔，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但是，沒有當初你的拆散，就更不會有今天的悲劇。您別鬧了好嗎？我想，媽媽死在楊叔叔的懷裏，是她夢寐以求的。”
陸璐的媽媽聽了雲飛一席話，真的不再找楊浩生的麻煩。獨自一個人哭泣去了。
楊浩生拍拍雲飛的肩膀，對他的理解表示感謝。
雖說已經二十幾歲，但俗話說，在父母麵前，八十歲也是孩子。可是，父母的驟然離去，使這個孩子一夜之間就真的長大了。
此時的雲飛，沒有了媽媽、爸爸，雖然他已經二十多歲了，但是，胤禩和楊浩生都不放心他一個人生活。
“要不然，你跟著我們回A市吧？我可以給你組建一個樂團。讓你們哥兒倆個一起做音樂。”
聽到這句話，雲飛的眼睛真的亮了一下，但是很快暗淡下去，他說：“我要等到爸爸開庭宣判以後再做決定。”是啊，這個孩子心上還有這塊大石頭。
幾天以後，雲飛終於才床上爬了起來。楊浩生的生意忙，必須回去，而桑柔連日來的勞累明顯的體力不支，胤禩則必須陪她回去。
晴川主動申請留下來照顧雲飛，卻遭到所有人的反對。
“你自己的身體狀況都不樂觀，還不好好休養休養？”胤禩著急地說。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麽來照顧別人？”
是啊，近幾年，晴川出了車禍，生了兩個孩子，又整日傷心。所以，身體狀況很不好。
這樣，誰能來照顧雲飛呢？
“不用擔心我，我這麽大的人了，怕什麽？”
話是這麽說，可是家庭遭受了如此大的變故，估計誰也受不了。
最後，還是楊浩生做了一個決定：讓花影馬上飛過來照顧雲飛。
花影？那個除了媽媽以外，在楊叔叔心中占俱了最大地位的女人？雲飛真的很想見見這個女人，也許會和媽媽有些相似之處吧？
一切安排停當，楊浩生一行人先踏上歸途。
要走了嗎？
晴川和胤禩不由得對望了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這一眼飽含了款款柔情，這一眼甚至是生離死別，這一眼居然是情定來生。
桑柔看到了他們的難分難舍，心裏居然再也沒有嫉妒。到鬼門關走了一趟，桑柔把很多事情已經看淡了。
“禩哥哥，你和晴川姐姐道個別吧，也許……”也許什麽，桑柔沒有說下去。那個意思是決別吧？
胤禩和晴川又一次站在了一起，“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一樣的話，一樣的情節，一樣的別情，為什麽相同的情節要重複那麽多次？還嫌他們的心不夠蒼涼嗎？
“嗯，我知道了。以後，以後你怎麽辦？”
“我，我也不知道，蒼茫天地，郎朗乾坤，沒有我的家。胤禩，你去吧，桑柔是你今生的責任。”
“可是，哪一生你才是我的責任？”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答應我，善待自己好嗎？別讓自己受委屈，別再受傷了，你，你再也傷不起了……我沒有辦法照顧你，就讓那個陪伴了我半生的扳指陪著你，就像是我在你身邊一樣……”
扳指？晴川想起了孩子，要不要告訴他，這也許是最後的機會了。還是不要吧，讓他輕鬆的活下半輩子，這裏每一個人的生活都不容易。不要讓他再背著心裏的負擔上路吧。再說，自己現在真的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好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走吧，我會好好的。”晴川心裏說的是，“我會好好的把我們的孩子帶大。”
看著胤禩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了火車。晴川覺得眼淚被風吹幹了。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無過於此。人生為什麽有諸多的無奈？
吳德小心翼翼地問晴川，“川，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我們？我和你已經沒什麽關係了。點點走了，你我再也不必聯係。你回去吧？”
“川，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反正我沒有親人，點點走了，你就是我的唯一。”
“可是，我不想和你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你可以不要管我，我隻要遠遠地看著你就好。”
“你可以再重新找一個懂你愛你的人，或者你愛的人過日子。那個人絕不會是我，因為我的心已經死了。”
“不，我這一生隻有你。”
“隨便你。”
晴川想要找一個地方，悄悄的過日子。三個男人，愛恨交織，居然沒有她的歸宿。
晴川去火車站買票。正在她舉棋不定去哪裏安家的時候，突然間來了一個電話。居然是潘宏毅。
“喂，是晴川嗎？我是潘宏，我已經到了北京火車站。你在哪裏？”
“很巧，我也在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