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難分難舍
“我知道，那種欲見而不能的感覺，我剛剛體會到了。”
“既然如此，她怎麽又讓你來了？”
“她說，看了你一天的表現，覺得表現良好，所以她同意我與你見最後一麵。”
“那真要感謝她的施舍了！”
“浩生，別這樣。好嗎？這也許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的時光了，讓我們珍惜吧。”
“好，讓我們給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等到今後回憶起來的時候，不至於有更多的傷感。”
夜幕降臨，美麗的湖麵上，陣陣琴聲，點點船火。忽明忽暗燦爛一片。楊浩生和陸璐的心情卻極其沉重。
“什麽時候走？”
“明天的火車票。”
“真的不能為了我——”
“陸璐，別說了，我敬重你善良，博學，多才，美麗，但是，這句話不要從你嘴裏說出來。千萬不要破壞你在我心裏的形象。你就是我的女神。我愛你，不僅僅現在，我會永遠愛你。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今生不娶，等到有一天，小柔成家了。如果你還是單身，我來娶你。”
“浩生，你不要這樣。我會和媽媽交涉，我會給你打電話。你等我。”
兩個人在岸邊擁抱，久久難以分開。楊浩生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想把陸璐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因為有愛，才心疼了。愛的越深，心就越疼。陸璐，你就是我的最愛。我的一生隻有你。”
“等我。”
正所謂“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兩個傷心人兒在什刹海畔依依不舍，站成了一處風景。
第二天，楊浩生回到A市。去的時候，興衝衝的，回來的時候，卻無精打采。
“舅舅，舅媽呢？”
“哦，沒有舅媽。”
“為什麽？你不是說過要帶一個舅媽回來？”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楊浩生因為生意忙，無奈之下，隻好把桑柔自己放在家裏，雇人照看。楊浩生可憐她孤獨，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小桑柔帶一件禮物。這次出發之前，楊浩生曾經問過桑柔要什麽禮物。天真的小桑柔隻說要舅媽。
“舅媽是禮物嗎？”
“但是，我就是想要舅媽。”
是啊，孩子太孤獨了，她這個年齡，需要夥伴，需要親情，她渴望一種家的氛圍。可是，家裏除了一個經常忙碌顧不上家的舅舅，就是那個保姆。舅舅需要做事，而保姆有沒完沒了的活兒，不能陪她玩。
在她幼小的心靈裏，舅媽會和舅舅一樣愛自己。如果有了舅媽，家裏就一定會很熱鬧。桑柔甚至想把自己最喜歡的毛絨玩具送給她。幼小的桑柔怎麽也不會想到，此次令舅舅的傷心落寞是原由自己。
“小柔，以後我們不要舅媽，就我們兩個人。好嗎？”
楊浩生抱起可憐的小桑柔，坐在沙發上。楊浩生看似是在對桑柔說話，而實際上，他是在對自己說。他是想要告訴自己要堅強。
很多年了，隻要楊浩生在生意上有什麽不如意，他就會抱起桑柔，心裏就會激起一份感動，才知道自己的奮鬥目標，要努力，要把事業做大。要給桑柔最好的生活，要讓姐姐在九泉之下冥目。
“為什麽？我想要。”
“傻孩子，有了舅媽，舅舅就沒有時間疼愛你了。”
“是嗎？哦，那我就不要了。我要舅舅！”
桑柔摟住楊浩生的脖子，撒著嬌。這樣的桑柔，叫楊浩生如何才能舍得。
好不容易把桑柔哄好了，楊浩生回到房間，獨自一個人體味失戀的滋味。那是一種蝕骨的痛。
幾天下來，楊浩生瘦了一大圈。他把精力完全用在生意上。
他的內心裏，其實還是存有一些僥幸的。他希望陸璐會說服她的母親，然後突然有一天能接到一個電話，說她等著自己去北京娶她。在夢裏，這種情景曾經不止一次的出現過。楊浩生總是下意識地注意電話。生怕是陸璐來電話而被自己錯過了。
可惜，等啊，等啊。時間從春到夏，又從夏到秋，其間，楊浩生又去了北京幾次，都是談生意上的事。他不敢給陸璐打電話。就到兩個人曾經去過的地方，回憶兩個人的過去。高興的、傷心的，每次去，都會有深深的感慨。
感情這個問題誰也說不清楚，有的人成天在一起，可是一輩子也擦不出火花兒；有的人也許隻是初次見麵，就可能在情感上成為永恒。
等來等去的結果是，楊浩生萬念俱灰。
在楊浩生一生的經曆裏，他隻見過姐姐和姐夫的戀愛。兩個人相敬如賓，那種感覺令楊浩生好生羨慕。雖然，在姐姐死後，姐夫都沒有抱桑柔一下，楊浩生把那解釋成是人到傷心處。癡情使然。因此，他對於自己撫養桑柔沒有一句怨言。相反的，他感到自己在做一件偉大的事。他相信桑楊有一天會回來。那樣，他就能替姐姐把孩子還給他，他覺得，隻有那樣才能報答姐姐的養育之恩。
因為心裏有這種致死不逾的戀愛觀，所以，楊浩生把日子繼續下去，再痛再累也不覺得苦，他可以生活在美好的回憶當中。
在楊浩生以為今生再也不可能與陸璐有聯係的時候，他終於接到了陸璐的電話，看到來電顯示上寫著陸璐的號碼，楊浩生有些激動，按鍵的手都在顫抖。好半天，才接通了電話。
“喂，”
“喂，是你嗎？”
“是的。”
“沉默。”
楊浩生沒有想到，真的接到電話的時候，是這樣的情況。
“我，我快要結婚了。他，他是我媽媽給找的。據說是愛新覺羅的家族。”
“哦，那，那我祝福你。”
這“祝福你”三個字一出口，楊浩生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嗚……”
電話那端傳來了陸璐抽噎的聲音。
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
直到楊浩生的手機沒有電了，從那端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楊浩生覺得一下子渾身無力。
此時，對麵的陸璐可以說是風采依然。雖然她已經生下了雲飛，但是，她的身材依然勻稱，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以至於楊浩生一眼就認出了她。
“你好嗎？”
“還好。你呢？”
“嗯，還可以。”
兩個曾經那樣心心相印的人，現在居然沒有什麽話說。原來，時間真的很殘酷，能夠把一切磨平。
在楊浩生的心裏，陸璐一直是女神，從相識的時候，一直到這次重逢之前。
然而，此時此刻，楊浩生忽然覺得自己多年以來的守候是沒有意義的。
人家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老公，有自己的孩子，而且，母慈子孝，祖孫三代其樂融融。而自己，除了夜夜失眠，獨自體味孤獨的滋味以外，什麽都沒有。
楊浩生忽然覺得自己很傻。十多年的歲月中，他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中，沉浸在對桑柔的愛當中。即使有女人追求他，他亦一笑置之。心裏麵還一直記得當初說的誓言：等到桑柔結婚後，來娶她的誓言。直到認識了花影。
“媽媽，”雲飛看著這個人到中年，卻依然魅力無窮的男人，打破了存在於楊浩生和陸璐之間的尷尬。“他是——”
“哦，他是楊叔叔。”
雲飛明白，這個人就是媽媽經常發呆時，心裏的那個人吧？
而桑柔也終於知道這個就是舅舅嘴裏那個多才多藝的仙女。
這個世界真的很小。
陸璐還是那麽文雅，清秀。也許雲飛在音樂方麵的特長都得益於母親的遺傳。
在陸璐的一生當中，楊浩生當然也算是最重要的人之一。當她高興的時候，受委屈的時候，不被理解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的想到他。但是，也僅僅限於想想。打了最後的那個電話以後，她從來沒有再跟楊浩生聯係過。她不敢，開始的時候，是怕把握不住自己，畢竟那個年代中，女人從一而終的思想還根深蒂固的。雖然，楊浩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但是，她嫁人了。嫁給了一個愛她的人。後來，她不敢和他聯係，怕影響他的生活。這麽久了，他也該娶妻了吧？再後來，時間太久了。兩個人的電話號碼都該變更了吧？總之，十多年沒有聯係。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陸璐說。她總是要盡地主之宜的。
坐在餐桌前，兩個人尋找著話題、“你不是說要把生意做到北京來嗎？現在做的怎麽樣?”
“我後來沒有做。”
“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的傷心地。”
“你在怪我？”
“沒有。過去了這麽多年，還有什麽想不開的呢？我原來是有那個想法，吧生意做大這裏來，希望與你近一些，和你一起呼吸同一片藍天下的空氣。但是，接到你那個電話以後，我就不想再過來了。因為，那沒有意義。我不希望我影響了你的生活。那樣，隻會多一個傷心的人。”
“這麽多年，你是怎樣過來的？”
“領著桑柔，兩個人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