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啞巴
醫生辦公室中，空氣低沉得讓梁夏喘不過氣，她呆呆地看著前方白色的牆壁，楊教授的話在她的耳邊回蕩。
“梁誌文老先生現在的情況隻能進行手術，但是手術的後遺症很大，可能他的後半生都會在病床上度過，而且……他的智商可能會接近一個八歲的孩子，但是也有完全恢複的機會，但是幾率隻有5%的可能。
所以要不要進行手術，希望你們家屬好好商量，還有……你們最好還是征求一下患者的意見！”
梁爸爸顯得十分激動：“不行的，我爸的脾氣我最清楚了，他本來就是愛麵子，還是一個十分倔強的人，如果他知道手術後，他將變成一個需要讓人照顧的小孩子，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如果不進行手術的話，病灶可能繼續擴大，患者可能撐不過一個星期……所以，你們還是好好和患者商量吧！”
從楊教授的辦公室中出來，梁夏的靈魂早已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她隻感覺自己的腳越來越輕。
直到梁媽媽拉著快要撞在牆壁上的梁夏。
“小夏，看路……”
這幾天來，母親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本來就瘦弱的身體變得更加單薄，而父親的臉上全是胡渣，顯得蒼老了很多。
“媽！爺爺一定要做手術，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我要爺爺在我們的身邊！”
梁夏的眼眶中全是眼淚。
說著，母親也開始流淚：“我們都希望爺爺能夠永遠留在我們的身邊，可是梁夏……你也知道你爺爺的脾氣，他的一生不愛慕名利，專心鑽研中醫，如果他知道他手術後他將變成一個……，他是不會同意的！”
“可是，媽！我不想爺爺離開我們！我不想……”
梁夏趴在母親的懷中，眼淚不斷地墜落。
在另一邊，梁誌文的病房中。
梁誌文雖然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但是眼神犀利，嚴肅地看著顧越生。
“自報家門吧！”梁誌文的聲音還十分沙啞。
顧越生看著眼前這個精幹的老人，站得筆直，沒有說話。
“怎麽不說話，你是啞巴嗎？”
顧越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您還是和十三年前一樣，當時您也是這樣問我的！”
“你是……”梁誌文愣了愣，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忽然，他正要說話的時候，大聲咳嗽了起來。
顧越生趕緊扶住他，將一旁的水遞過來：“您注意身體！”
梁誌文伸手示意自己沒事，看著顧越生：“你是……”
這時，顧越生將自己的胳膊伸給梁誌文看：“我的胳膊還是您親自接的，當時這裏的傷口很深，您對我說，男孩子有點傷疤才能長成一個真正的男人！”
梁誌文看著顧越生胳膊最裏麵的那道傷疤，手顫抖著，輕輕拂過他的傷口：“你是……小啞巴！”
“爺爺！好久不見！”
“你……你這家夥會說話啊，當時我還想著怎麽治你這不說話的毛病，隻是後來你去什麽地方了……”
梁誌文還記得，當年那個黝黑的男孩眼神中的堅毅。
雖然，現在顧越生已經變成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皮膚也白皙了很多，但是他的眼神並沒有變。
十三年前，梁誌文還在院子中整理自己的茯苓，梁夏那個頑皮的小丫頭一臉驚慌地跑了回來，告訴他，在山上的山洞裏有個野人！
梁誌文趕緊和梁夏來到山洞，發現了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孩，身上全是灰塵，坐在山洞裏。
經過檢查，他發現男孩的身上有很多雜草的割傷，最嚴重的是肱骨骨折，其中白色的骨頭已經穿過皮膚，傷口在不斷地流血。
讓梁誌文驚訝的是，如此嚴重的傷口，這個男孩竟然沒有吭一聲，任憑梁誌文將他帶回家。
幫男孩接好骨之後，男孩一直沒有說話，黝黑而瘦弱的模樣，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於是大家就都叫他小啞巴。
而當時不管梁誌文怎麽問他，他一句話不說。
整整經過了兩個星期的修養，男孩的身體也好了很多。
看著這個柔弱的男孩，梁誌文拿他也沒有辦法。隻是，那時梁夏還小，隻有7歲，最喜歡說話，整天嘰裏哇啦。
第一次見到一個不說話的小啞巴，梁夏自然十分興奮，整天在他的麵前聒噪。
因為男孩不說話，也沒有聽說附近誰家的孩子丟了，梁誌文隻能讓男孩住在自己的家裏。
漸漸地，大家也習慣了這個男孩。
而兩個月之後，梁誌文因為教育了男孩一頓，男孩獨自一人跑了出去，以前他都會自己回來，可是那天之後，小啞巴再也沒有回來了。
因為這件事，一直成為梁誌文心裏的一個結。
讓他沒有想到，十三年前的小啞巴再次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自己竟然沒有認出來。
顧越生看著梁誌文，說道：“爺爺，對不起，十年前的不辭而別並不是我故意的！那天我跑出去之後，正好遇到了來接我的家人，他們並沒有給我和你們告別的時間，之後我被我的父母送到了美國！”
“沒想到你當年那瘦弱的樣子，現在精神了不少，你和小夏天……”
“爺爺，我想這或許是上天注定讓我再次遇到梁夏，當初是她在山洞中發現我，要不是她，我想我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是梁夏給了我新的生命，所以，她接下來的人生就讓我來守護吧！”
顧越生真誠地看著梁誌文：“爺爺，我希望你能把梁夏交給我，讓我來照顧她！”
梁誌文笑了笑：“當初你在我們家的時候，從來不對任何人笑，隻有小夏天能夠讓你偶爾露出笑容，或許就像你說的一樣，你和小夏天是上天注定的，但是兩年前，任性的小夏天放棄了自己的人生，你確定……”
“爺爺，不管她發生了什麽，在我的心裏，她永遠是那個唯一一個可以讓我開外大笑的人……”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梁誌文打斷顧越生，“小夏天和你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當初我一直以為你隻是某個普通家庭的孩子，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你的身份，你的家庭是不會同意你和小夏天的！”
顧越生頓了頓：“當初是他們將我逼入絕境，是梁夏救了我，而如今我相信，我已經不是那個瘦弱的小啞巴了，不會被他們操控，所以我相信我能夠保護梁夏！”
梁誌文點點頭：“好！我就當這是你對我的承諾……咳咳咳……”
顧越生將水遞給梁誌文。
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梁夏這個孩子，有的時候，雖然比較大條，大大咧咧，不細心，但是她身上有著一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毅力，而現在我自己的身體……，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梁夏的將來，希有個人能夠照顧她……”
“爺爺您放心，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我用我的生命來發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她！”
梁誌文握著顧越生的手：“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你對我說的這句話！”
顧越生點點頭。
就在這時，門外想起梁夏和父母的聲音。
梁誌文將眼角激動的淚水擦幹。
“梁夏現在還不知道我就是十三年前的小啞巴，所以……”
梁誌文笑道：“我明白！”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爸，我們有點事想和您商量！”
“你們進來吧！”
打開門，梁夏努力在臉上擠出一個微笑：“爺爺，你和顧越生在說些什麽呢！背著我們謀劃些什麽？”
梁誌文的手輕輕地拂過梁夏的眼角：“小夏天，爺爺不是說過，不能隨便流淚嗎？”
“我沒有哭！”梁夏擦了擦眼角，“我一直很聽爺爺的話，不輕易地流淚！”
“那就好！”
“梁夏，你和越生先出去一下，我們有點事和你爺爺商量。”
梁夏點點頭。
因為梁夏害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所有梁誌文的病情由梁夏的父母和他交流。
“爺爺……我現在答應我，永遠留在我的身邊！”梁夏忽然拉住爺爺的手。
“你怎麽了？”梁誌文一臉疑惑。
“爺爺，你說嘛，你說嘛……說你會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不會離開我……”
看著梁夏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梁誌文的心裏也十分心疼，趕緊安慰道：“好好，我的小夏天，爺爺答應你，永遠不會離開你！”
“說定了喲！”梁夏伸出手指，“拉鉤！”
梁誌文無奈地伸手和梁夏拉鉤約定。
梁夏和顧越生從病房中出來的時候，她終於控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借你一個肩膀！”顧越生說道。
梁夏趴在顧越生的肩膀上，眼淚順著他的西裝外套向裏麵浸潤。
抽泣中，梁夏問道：“你剛才和我爺爺在病房中說了什麽？”
“沒什麽，就隨便聊了些！”
“你騙我，你們又不認識，聊什麽，我爺爺有沒有為難你呢？經過陸頤的事情，他應該對你很嚴格吧！”
顧越生笑了笑：“原來你是在擔心我！”
“誰擔心你啊，我隻是害怕你讓我爺爺生氣，刺激了他的病情！”
顧越生看著梁夏：“爺爺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你們剛才應該去找楊教授了吧！”
說道爺爺的病情，梁夏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