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聖意難測
秋高氣爽的上午,皇宮。
禦書房內的書桌前正坐著一位身穿明黃色龍紋袍衣,頭戴金色冠冕的中年尊者。
他此刻正在聚精會神地批閱桌案上的奏折。
這時一位公公輕輕地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行禮傳報:“皇上,武安侯來了,正在門外候著呢。”
“快讓請他進來。”皇帝驚喜地抬頭,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迫不及待地想要見門外的人。
“諾。”公公退到了門外,請了武安侯進屋內。
得到公公的傳令後,武安侯走了進來,鄭重地向皇帝行了臣禮:“微臣參見皇上。”
皇帝立馬站起身來,過去扶武安侯起身:“武安侯快快請起,你現在身體剛恢複,不必行如此大禮。”
武安侯站起身來抬起頭正視著皇帝,見他正用關切的眼神在看著他。
“你這次巡防時受傷,朕可著實為你擔憂了好一陣,你現在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皇帝上下打量著武安侯,目光真摯。任誰看了都隻覺得皇上十分器重武安侯。
“多謝皇上關心,微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在朝堂上,朕與你是君臣。但在私下,你我二人是骨血至親,所以不必這般客氣。”皇帝雙手拍了拍武安侯的雙肩。
武安侯微微向後退了兩步,恭敬地垂下了頭。皇帝見此,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既是骨血至親,朕自然也會為你的終身幸福著想。”皇帝說著看了看武安侯的反應,見他在原地依然恭敬地垂著頭,未有絲毫反應,於是便繼續說道:
“遠柏啊,弟妹已逝多年,你一直未再娶妻納妾。你如今還正值壯年,你難道沒有想過再娶,多延續宗室血脈?”
聽完皇上一席話,武安侯突覺得眼皮一陣猛跳,心中惴惴不安,仿佛他能猜到皇上接下來會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皇上,微臣如今有一子一女,且兒女孝順懂事,臣已知足,不再做他想。”武安侯端正地向皇帝行了個禮,語氣誠懇地回答道。
皇帝沉默地看著眼前禮儀周正的武安侯,他當然能聽出來武安侯這是在婉拒推脫,硬是把他接下來的話堵在了喉間。如若再說下去,便是他的不是了。
“罷了罷了。朕也隻是隨口一問,並無強求之意。還是商議正事吧。”皇帝擺了擺手,重新坐回書桌前的椅子上。
武安侯見皇上並沒有再繼續強求下去,便走到書桌上,與皇帝商議起了正事。
隻是他心中升起了新的憂慮。
這次皇上對他再娶正妻的事情突然這般上心,想必不是皇上的意思。倒像是有人在皇上耳邊進了些鼓動之言。
雖這次能推脫過去,不代表以後還能次次婉拒聖意。
秋日午後,街市。
秦嘉卉今日在府中憋悶得慌,便想著出門透透氣。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穿梭在人群中。
秋日的午後,涼風陣陣,偶爾一股子吹來,也使人忍不住打個冷噤。
“姑娘,天氣轉涼,剛出門時忘了加衣。奴婢這就回去為姑娘拿件披風出來可好?”采禾在秦嘉卉身後說道。
“嗯,我就在這條街上逛著,你快去快回便是。”
采禾點了點頭,便轉身往秦府的方向走去。
秦嘉卉放緩著腳步,繼續在街上逛著。
作為重臣貴女,一出生便身在朱門繡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所以她很難切身體會常人努力生計的樣子。隻有這熱鬧的街市,來來往往的人群,是她唯一能體會的人間煙火。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秦嘉卉都快這條街逛到頭了,卻依然沒等到采禾的身影。
秦嘉卉覺得有些奇怪,明明這裏離府中不遠,為何她還未回來?
秦嘉卉猜想興許采禾正在找自己,於是她便轉身往回走。
當她往回走了幾步不經意間抬頭時,她目光瞬間明亮。
“長寧兄長!”她驚喜地自語道。
隻見江川手裏拿著一件披風,正站在前方街口的一棵樹下遠遠地望著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秦嘉卉立馬穿過來往的人群,迫不及待地向他奔去。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日沒有見過江川了。
因為武安侯受傷,府中上下事務都由江川替他父王代辦,十分忙碌。即使她偶爾去武安侯府探望時,又湊巧遇見他出門辦公。
所以二人這段時日便一直未曾見麵。
好不容易走到江川身邊,秦嘉卉抑製住了想撲進他懷裏的喜悅心情,隻是向他端莊地行了個女子禮。
“兄長怎麽會站在這裏,是在等誰嗎?”秦嘉卉心懷期待地抬眼看他,隻想從他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自然是在等你。”江川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錦色披風抖開,上前為秦嘉卉披上。
“兄長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剛在半路上碰見你的丫鬟了。”江川剛在外麵辦完公務準備回去時恰巧碰見了采禾,聽她說是專程回去拿披風的,於是他便接過她手中的披風,讓她先回去了。
“近段時日,府裏府外有太多事情等我去處理,所以我沒辦法去陪你。”江川也知自己這段日子有些忽略她了,覺得還是得和她解釋一下。
“沒關係的兄長,嘉卉能理解。這段日子,你忙上忙下,真是辛苦你了。”秦嘉卉看著江川的臉,見他眼底一片微青,便知他這段時日定是沒休息好,心裏有些心疼他。
“可是呢,我也了解你的性格,你從小便知事懂理,你肯定是不願意來打攪我的。”
“兄長處理正事,嘉卉自然是不願打攪兄長的。我知兄長忙完後,定會來找我的。”秦嘉卉抬頭向江川笑了笑。
江川低下頭,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可是,我想你了怎麽辦?”說完便朝著秦嘉卉明朗地笑著。
我想你了怎麽辦……
秦嘉卉腦海裏依然回響著江川在她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的心裏頓時就像飛進了數隻蝴蝶,任憑自己怎麽抓都抓不住,酥酥麻麻地撩動著她的心。
她望著麵前芝蘭玉樹,笑如朗風的少年,這是屬於她的少年啊,她多幸運啊。
秦嘉卉與江川肩並肩漫步在大街上。
二人郎才女貌,光彩奪目,看起來好生般配,所以不時會惹來路人欣賞的目光。
江川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挺胸抬頭,笑得一臉坦蕩。而秦嘉卉終究是大家閨秀出身,難免會被盯得有些羞赧。
江川看著身旁羞澀低頭的少女,她光潔小巧的耳朵染上了一層紅暈,連白皙的後頸都微微泛起紅,像極了一朵滿溢少女姿態的嬌花。
江川下意識喉嚨滾動了下,心有微火發出幽光。
於是,他伸手握住了秦嘉卉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秦嘉卉有些詫異地低頭看了看與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再抬頭看了看身旁的江川。
隻見他嘴角攢著笑意,一臉淡然地目視前方。
既然別人在看,那就讓他們看便是。反正這般優秀的少年將軍,誰人不愛呢。秦嘉卉如是地想著。
於是她任憑他緊緊扣著她的手,行走在繁華的街市上,穿梭在熱鬧的人群裏。
他們以後的年年歲歲裏定也會是這般模樣。
遠處樓閣上,一位身著四爪蟒袍的男子目光冷冽地望著街上那對十指相扣的年輕男女,他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捏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