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暴雨將至
這日,天色灰蒙,烏雲低壓。
紅牆綠瓦的偌大宮城被籠罩著一層昏黑的濃雲,偶有狂風大作,似有暴雨將至。
剛上完早朝的百官們紛紛走出宮殿,準備下朝歸府。
武安侯江遠柏與其子江川走在通往宮門的路上。
二人表情嚴肅,眉頭凝固,心中都懷揣著心事。
“武安侯與世子請留步。”隻聽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在二人後麵響起。
二人停下腳步,回轉過身,隻見是丞相張以禮站在他們身後。
他麵帶笑容,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們二人。
見二人停下腳步,他便緩緩走上身前。
“不知丞相叫住本侯與愛子意欲何為呀?”江遠柏客氣地向張以禮示了意。
“無事。隻是本相是覺得後麵又有一段時日見不到武安侯了,此刻便想與武安侯同行多走一段路,也算是與武安侯道個別。”張以禮施施然地回答道。
“那本侯便謝過丞相的好意了,請吧。”江遠柏做著請的姿勢,幾人便並肩前行,走向宮門。
幾人各懷心思,麵上維持著客氣的笑意,一路無言。
等快到宮門口時,張以禮目前定定地望著前方,突然開口:“這次侯爺回京還未待多時,便又被皇上派到各州巡防,侯爺真是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呀。”
“既是皇上下旨,本侯便聽令執行,又何談親力親為,丞相倒是說笑了。”江柏遠自然地接過張以禮的話頭,雲淡風輕地答道。
“也難怪皇上如此信任侯爺呀。畢竟能把百萬大軍的軍權放心地交到侯爺手上,連太子與最受寵的二皇子都要敬侯爺三分呀。”
宮門口已經到了,各府的馬車都停留在宮門口。
張以禮看了看江遠柏,停頓了一下,眼睛微眯,閃著銳利的光芒,意味深長地笑道:“侯爺,權高易夭呀。”
說完,張以禮不緊不慢地行了禮後,便被人扶上了馬車,緩緩駛離。
江川在一旁聽著丞相與父王的對話,負在背後的拳頭不自覺捏緊,身旁的風不時吹打著衣擺袖袍,吹得唰唰直響。
這股風漸有起勢的勁頭。
回府的馬車上。
“父王,張以禮話雖然陰陽怪氣,倒也確是說的事實。”江川看著身旁若有所思的父王,他不知道此刻他在想著什麽。
父王並沒有回答他,依然繼續沉默著。
“父王,每年巡防之事本是二皇子那邊的職務。這次皇上派父王前去,分明是借用父王之名打壓二皇子那邊的勢力,這樣易招來那邊的針對呀。”
皇上今年來移交給武安侯府的權重越來越大,已然招得兩邊的眼紅。
“為父何嚐不知這個事實。但既然武安侯府選擇了中立,便早已做好了被兩股勢力敵視的準備。我整個武安侯府坦坦蕩蕩,無論處於各種逆流,都隻效忠於皇上。”
江遠柏掀開馬車窗戶的簾子,目光遙遠地望著外麵。
幾隻低飛的鴉雀正匆忙地尋找著自己的庇護處。
天上層層烏雲壓頂,狂風陣起,街上的行人與攤販都匆匆地在趕回家,隻因暴雨將至。
夜晚。隻見空中一陣電閃雷鳴,劃破了夜的寧靜。
沒一會兒,驟雨漸起,傾瀉而下。
****拍打著窗戶,使江淵從夢中被驚醒。
雲竹聽見動靜,也從外屋走了進來,為江淵點上了燭火。
江淵在雲竹找火折子點燈之際,便下床去關上窗戶。
正在她準備關上窗戶之時,借著天空時起時止的閃電的光亮,發現榕與還坐在走廊上。
如此暴雨的夜晚,雖走廊有屋簷遮蔽,但依然會被斜飄的大雨淋濕。
“榕與。”江淵向榕與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榕與回過神發現江淵正站在窗前叫他,他便馬上走到窗戶前。
借著屋裏的光亮,江淵發現眼前的少年已淋濕了大半身。
他的頭發的發絲末端還滴著水珠,漂亮的眉宇上也沾滿了雨珠,俊朗麵容有著與平日清冷模樣全然不一樣的妖魅之感。
果然好看的人,怎樣都是極好看的。
江淵一時看得心軟,便讓雲竹給她遞了張毛巾。
她接過毛巾,動作自然地擦拭著榕與臉上和頭上的雨水。
“淋雨是會生病的。”江淵有些責備地說道。
榕與聽到江淵的話語,並未作聲,眼中一片清明。
“你快回你的屋裏去休息吧,不用在外麵為我守夜了。”
榕與安靜地站著,任憑江淵為他細心地擦拭雨水。他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畢竟人類這一套禮儀規矩,他並不是非要樣樣去遵守的。
“要守的。”榕與目光燦燦地盯著江淵,緩緩開口。
江淵正欲想辦法勸說他回去休息,榕與突然目光鋒利一轉,警惕地望著屋梁上的一處一閃而過的黑影。
“我去了。”榕與轉過頭向江淵輕輕交代了一句。
“嗯,小心。”江淵清楚那夜的刺客在她的院裏遺漏了令牌。
那麽重要的物品,他總會再回來尋的,她便也無太多驚訝。
榕與點了點頭,便跑向院裏,腳下輕點,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雨中。
“郡主,外麵自會有榕與去處理,你還是上床早些休息吧。”雲竹走過來替江淵關好了窗,扶著她上了床,替她熄了燈,便出了裏屋。
房間又再次恢複了黑暗。
外麵的暴雨依然沒有收勢的勢頭,依然嘩啦啦地下個不停。
窗外的電閃雷鳴使屋內時亮時暗,江淵平躺在床上,望著床頂的目光也時亮時暗。
後日父王便要去各州巡防了,如今刺客的來曆目的不所知,不知會不會與父王有關聯。
她雖是女眷,不問朝政之事,但身為侯門貴女的她,也嗅到了一絲異常。
最近父兄總會在書房討論事情到很晚,父兄自從回京後便越來越忙了。
以前父兄打完仗回來,最多忙完一些善後之事,便會清閑許多。
這次從邊疆回來後,父兄好像越來越受皇上的器重了。有些不該武安侯府做的事情,也交給了武安侯府。
不知這種勢頭是福還是禍。
她隻但願武安侯府能一直安寧下去,不受派係之爭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