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警芳心姑嫂相見
過了幾日,希音正對鏡梳妝,清影推門進來報道:“咱們家少夫人來了。”
來人正是永裴新婚妻子,薛如雪。
原來自從太醫診斷了那日後,陳氏便暗地裏回登府報了個信給顧氏,顧氏心中著急,想到薛如雪與希音自幼一起長大,結交的十分好,如今又做了姑嫂,兩個年輕人有什麽私心話也好講,便請薛如雪過來勸導她。
清影說話間,薛如雪已經笑吟吟的進來,她圓圓的麵孔,修眉潤目,並沒有多施脂粉,隻撲了一點粉,麵色容光煥發,臉頰紅潤,紅暈又從粉層透了出來,一套尋常的墨綠色袍子,隻袖口腰間幾道細細的絛紋,十分素淨。
“嫂嫂怎麽突然來了,倒叫我迎不得。”希音迎上去笑道。
“我不請自來,你不滿意,要讓我吃閉門羹麽?”薛如雪笑道。
兩人攜手坐在榻前,希音見薛如雪來了,十分歡喜,拉著薛如雪不肯撒手。
“這幾日也不回去,我還當王妃娘娘日理萬機呢,誰知卻是坐在這裏閑著發呆。”薛如雪笑道。
“我哪有什麽可忙得,隻是越發懶散了,懶得動彈。隻躲在這裏發黴呢。”希音斜靠著墊子答她。
“先前在並州的時候,日日不是看書寫字彈琴作畫,就是刺繡紮花,那一日都不得閑。如今這些是一概不管了,怪道人家都這女子沒成家之前是珍珠,成了親卻是魚眼珠子了。”薛如雪故意刺她。
希音卻是笑的打跌,“說起這個來,我便想笑,嫂子你道這話是從哪裏傳出了的。”
“這話還是你哥哥講給我聽得,出處我卻是不知道。”薛如雪奇道。
“我舅媽她有個表親,原先是九省都檢點,如今告老還鄉了。他家裏有個公子,與我們年紀差不了多少,模樣倒是生的不錯,隻是性格卻有些古怪。見天嚷嚷著什麽,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土就得,他一靠近男子便覺灼臭逼人,一靠近女子便馨香撲鼻。”
“那年我和哥哥去他們家做客,他一見我便湊上來,問我可有字,我並不耐煩理他,他便一直麻纏。陳嬤嬤就勸了他幾句,他就自己暗暗嘀咕什麽,女子未成親時,是珍珠,成了親便成了魚眼珠子,渾濁不堪了。哥哥那時還小,氣不過,便撲上去打了他一通。”希音說的繪聲繪色,薛如雪也聽得有趣,追問道:“後來呢?”
“那公子被哥哥打的鼻青臉腫的,我也替哥哥捏了把汗,生怕大人問起來,追哥哥的責任。誰知他卻是個識眼色的,大人問起時,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希音滿麵帶笑的講的開心。
薛如雪卻是有些怔了,她已許久沒見過希音如此笑靨了,她們少年夥伴,希音是天之驕女,向來是神采飛揚的,自她們在帝都重逢之後,她眉宇間便總是攏不去的清愁,說起什麽來也是淡淡的,如今想起年少調皮事,好歹才算開心些。
“說起來這位公子也真是奇了,隻是他那句話卻是沒有說錯,女子未成親時,年少不識愁滋味,隻管修身養性,成親後,竟把這一切全拋去了,每日隻一心撲在丈夫子女身上,滿身柴米油鹽醬醋茶,哪裏還有往日的清淨雅致,時間一長,再好的珍珠淑女也成了俗人魚眼珠子了。“薛如雪握住希音雙手諄諄言道。
“嫂嫂這樣一說,竟是這個道理,自從成親後,我便再沒碰過這些,隻偶爾讀幾句詩。“希音深以為然。
“不說其他的,我看你這頭烏發,定是許久沒有養過了。”薛如雪故意作出一副嫌棄模樣。
希音一聽,忙探頭往銅鏡瞧,左右仔細打量,“怎麽,顏色不亮了麽?確實許久沒有養過了。”
見薛如雪一直嘖嘖做聲,希音也有些窘了,“既然今日嫂嫂也在,不如同我一起熬些膏子,等晚間沐浴了,我好塗些養養。”
此言正和薛如雪之意,她起身笑道:“有我看著,你可不能憊懶了。”
希音也卸了鐲子,吩咐暗香道:“去把家夥什和藥材備好,等我和嫂嫂親自動手,圖個樂子。”
暗香見希音來勁,心下暗喜,手腳麻利的吩咐小丫頭們找出家具,自己又親自去庫房挑出些何首烏,當歸,川穹,枸杞,茶籽油等物,備在小廚房等希音過來動手。
薛如雪跟著希音到了小廚房,見各式材料家具一應備齊,先笑了,“你把暗香這丫頭給了我吧,這般貼心如意,我這個麥香是拍馬都趕不上了。”
“嫂嫂可是別說夢話了,我這個暗香便是拿過十錠金來,我也是不肯換給的。再說了,我看著麥香這樣機靈,也不是差的,你再說幾句,她的金豆子就要掉下來了。”希音調侃道,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
麥香是薛如雪的貼身丫頭,此時也是羞了,“王妃就知道取笑我。”
有了薛如雪作陪,希音確實舒心了不少,薛如雪又故意逗她,常令她開懷大笑,陳氏眾人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就盼著她以後常過來才是。
轉眼就是黃昏,薛如雪也須得回去了,希音依依不舍苦留道:“不如住一晚吧,我一人實在是冷清的很。”
薛如雪憐惜的撫了撫她臉頰道:“過幾日再來看你,你可不許胡思亂想,好好吃飯是正經。“
希音點點頭,正要說話,薛如雪卻又想起什麽來,笑道:“可是忘了同你講,祖父前些時候嫌在府裏悶得慌,一個人跑到城外的莊子上去了,你若是得閑了,不如帶著阿元去陪陪老人家。“
“既然如此,不過過幾日我便收拾了,帶著阿元去住幾日。橫豎府裏並沒有許多事,有陳媽媽坐鎮,我可是放心的。“希音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