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吐口
對於一個天家死士來說，這已經是極大的侮辱。身後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想起王妃剛入府時送去青樓的丫鬟。他們知道，麵前的女子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她，真的做的出來。
顯然那個死士也了解了夏無霜的脾性，目光死死盯著天涯手中還在反光的匕首，心生涼意。
值得麽？
他一遍遍的再心中問著自己，滿身傷疤，甚至連生而為人的尊嚴都丟下，值得麽。那最後得到了什麽，誠如這個女子所說，他根本不是為了這個國家而死，隻是死在天家爭鬥的陰毒手段之中。
甚至，連個棋子都不算。
方才經過那些酷刑之後，死士所有的堅韌和骨氣都被消磨殆盡。再加上之前的猛烈反抗，讓他全身癱軟。
炎清知道，王妃已經將這個人搞到了精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去思考更多的東西。這時，就是他意誌最薄弱的時候。
長久的寂靜之中，夏無霜也不著急，靜靜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地牢陰冷，女子隻是一身薄薄衣衫，鳳予弦目光若有所思，最後將外袍緩緩褪下，覆在了夏無霜背上，帶著他特有的竹葉清香還有熟悉的體溫。
“王爺。”
此舉一出，幾人對視一眼朝著鳳予弦看去，欲言又止。
隻是一個眼神而已，夏無霜便仿佛捕捉到了什麽東西，視線再次看向鳳予弦之時，他依舊是以往的清潤模樣。朝著她勾唇一笑，“你是女子，注意些為好。”
二人言笑晏晏，一言一語中都是說不出的默契，溫馨且柔軟，直擊人心。
死士一個人靜靜出神，看著眼前的二人，不由自主多出了幾分羨豔神色，最後深深歎了一口氣，眸中盡是痛苦之色，“我說。”
他的頭低垂著，似乎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彌天大錯一般，聲音低沉而沙啞。
夏無霜，確實做到了。
幾人目光一亮，將之前對夏無霜所有的懷疑都收回了心中。他們的王妃，還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把他身上東西去了吧。”
女子淡淡出口，有些可惜的望向身上已經沒有一片好肉的死士。他，已經比她之前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好。
對於這種人，由衷的敬佩。
“是。”
命令一下，僅僅片刻之間，所有綁在男子身上的束縛盡數褪去。“你不怕我跑了麽？”
這般動作已經大出那死士所料，沒有一個人會對一個囊中之物如此，更何況他的武功絕對不可小覷，隻要有一丁點的機會，就很有可能逃脫。
“本妃敢放開你，自然不怕你跑，況且你根本無處可去。”
說不出的狂妄和自信。
先不說經過之前的那些折磨他根本就敵不過這一室的人，再說現在太子的人定滿帝都找這些失蹤之人。他隻要出現，就是死。
慢慢的，死士的目光也出現了變化。僅僅是這個王妃，就已經比東宮那個太子妃強出了數倍，“王妃好氣度。”
他之前可是要直接將她送去破廟毀掉清白，可夏無霜現在好像根本不在意一般。甚至他覺得，在麵前這個女子眼裏，他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現在時間不早，鳳予弦沒了外袍，夏無霜也不想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你不用說，聽我說。”她走到男子麵前，蹲下身子，清亮的目光和男子正巧對上。
“我知道這件事背後之人是皇後，我要你做的，是明日去陛下麵前指認太子妃。”
“太子妃？”
直到現在，死士的心才再次起了波瀾。他苦苦瞞了這麽半天，這個女人居然早就知道了一切。
可背後的大魚是皇後，指認太子妃又是為何。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我隻問你，做還是不做。”
夏無霜一動不動，目光直直盯著他，最後讓那死士緩緩點頭，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放了下來。他，已經是心服口服。
太子能有這般對手，以後的格局確實還不一定。
見此事解決，天涯等人也都鬆了一口氣，炎清則是滿臉的敬佩。
“把他帶出來，處理下傷口，好生安置。”
女子站起身子，上前拍了拍男子肩膀之後轉身朝著地牢之外而去。此處陰冷，對人終歸是不好，還有方才天涯幾人的目光，甚為奇怪。
出了地牢之外，月亮高掛，天空之中是繁星點點，說不出的壯闊景象。
星光無垠，似乎在這樣的夜空之下，他們每一個人都顯得萬分渺小。
身後，天涯等人和那死士一道走出，帶著基本的尊重。能夠扛過王妃方才的那些法子，這人確實值得他們佩服。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到現在，死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問，“我已經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反悔，王妃不必如此。”
他哪裏見過這樣的對手，一般人不是應該利用完之後就等著榨幹最後的價值麽，可夏無霜卻解了他的束縛，給了他在王府中活動的自由。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量這麽做。
“我已經告訴過你，這是本妃對一個死士的尊重。敢於為一個信仰拋卻生命，放棄一切，乃世間真君子。”
夏無霜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模樣，命著一邊瀟然帶他下去後便朝著清竹閣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因為她今日一句簡單的話，輕而易舉的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對對手都能做到如此尊重，那對自己人自然更會如此。
通常，隻有這樣的主子，才會讓人趨之若鶩。
在她和鳳予弦離開以後，那死士是長久的寂靜出神，心緒翻湧，幾乎就要噴薄而出。
就算是天涯等人見了今日這般的夏無霜，知己之感亦是油然而生。從本質上來講，他們和這死士並沒有什麽區別，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
不同的是，他們從一開始就跟對了人。
這樣的王爺和王妃，值得他們托付與生死，上刀山下火海，他們知道他們做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
士為知己者死，不過也就是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