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退婚
這個老狐狸，他兩次三番前來，其中含義眾人都是心知肚明，卻還在這跟他裝傻。
“丞相怕是有所不知，本宮一年前偶遇三小姐，隻覺靈動魄人，早將三小姐看做了本宮未來太子妃。”
他聲音淡淡，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威脅意味，目光如水，直接同丞相對上。
在他身後，夏羽柔亦是身子一頓，眉頭微蹙。她本以為賜婚已下，太子不會繼續糾纏，可沒想到她才剛剛回來，這太子便直接找了過來。
丞相靜靜坐在一邊，心平氣靜抿了口茶，這才有些為難的接著道，“那無霜…”
“本宮聽聞府中六小姐口不能言，天師那一語大抵有些差錯，這婚事便如此作罷吧。”
太子長袖一甩，帶著不容置疑的神色。相府六小姐廢物之名遠傳，若是他真的娶為太子妃，豈不是成了全天下笑柄。
口不能言…
太子這一句便已是赤裸裸的諷刺，夏羽柔眸中不悅陡生，朝著男子微微躬身，“太子殿下，傳言就隻是傳言而已，無霜以前卻有舊疾，可如今早已痊愈。”
“羽柔！”
丞相微微抬眸，沉聲喝道。
“爹爹，羽柔剛剛回府不久，身子還有些不適，便先回去休息了。”
她臉上帶著淡淡笑容，不卑不亢，轉身款款離去，未曾看到太子那越發深邃的眸子。
他一個太子，還沒有什麽他想要的女子敢這般直接拒絕他。既然如此，那就走著看。
“小女久不在京，對於規矩一事老臣在管教之上也頗有疏忽，還望太子恕罪。”丞相眸中亦是幽深如井，其中情緒讓人看不真切。
對麵的男子麵色沉沉，“確實如此。”
一來二去，他的耐心也早已被磨盡，既然退婚一事說清，那他也就沒有在這繼續待著的必要。
剛想轉身離去之時，丞相的聲音再次於身後想起，“太子，這婚事畢竟是陛下所賜，若是要退婚，還是…”
“丞相放心，本宮自會同父皇稟告。”
說罷後，男子大跨步離去，步伐生風。
而此時，從前廳離去的夏羽柔已不知不覺走到梅苑小築之中，見到夏無霜那帶笑的臉龐後緊繃的心情不由一鬆，快步走了進去。
女子正悠然做於竹林之中，兀自出神，唇邊還勾著淡淡笑容，整個人生出幾分靜謐之感。
仿佛洗盡鉛華而來，讓人隻覺寧靜。
“無霜？”
夏羽柔伸手朝著女子眼前揮了揮，這才見其回神，不由一笑，“想什麽呢如此開心？”
夏無霜身子輕靠在一株青竹旁邊，墨發披散，身上灑著金色光芒，“美人美景，自然開心。”
她說的輕鬆，讓夏羽柔心中剩下的最後一點鬱悶都煙消雲散，跟著坐在女子一邊，感受竹林中的陣陣清風，不由感慨道，“以前還不覺得梅苑小築如何，現在看來還真是神仙之所。”
“心境而已。”
女子淡淡回答，腦袋一移，靠在了夏羽柔肩上。
人活兩世，對於許多事情，她又重新有了認知。
天地之大，唯心而已。
兩人就這般靜靜靠在竹林之中，微風拂過，好不悠閑。
一片寧靜之中，夏無霜想起什麽般，“因為太子？”
早先就聽說太子來了相府，現在夏羽柔一臉鬱悶來她這裏，除了太子大抵也沒什麽別的原因了。
“你知道？”夏羽柔一怔，有些猶豫的看著夏無霜。畢竟夏無霜才是未來太子妃，此事雖非她願，卻也是備感歉意。
讓她沒想到的是，夏無霜一副無所謂態度，反而眉宇間還帶了幾分愉悅，“三姐不喜太子，無霜亦是不喜。皇宮深牆，步步為營，這種生活可不是誰都想要。”
榮華富貴，就算是上一世的她都從未缺過。更何況現在的她是相府之女，那太子妃的位置誰愛當誰當去。
縱然太子有千般好，可她看不上，不過就是路人一般，與他人無異。
敢如此狂妄的，這世間隻怕也隻有她夏無霜一人了。
見夏羽柔麵露驚詫，女子眨了眨眼，“本來我還想著如何尋個緣由推去這樁婚事，現在太子親自出馬，想必我也不必擔心了。這廢物的名聲，倒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麽一番話，更是惹得夏羽柔一笑，瞪了眼女子，“如此一說，好像確實是不錯。”
原本她還擔心太子的冷淡會傷盡夏無霜的心，現在看來所有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二人又是一番打趣，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夏羽柔晚間還要去王醫師那裏，所以也不能多待，起身打算離去。
離開之時，夏羽柔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無霜，天師之話陛下向來是深信不疑，就算是太子想要退婚，這婚事也不一定能退的成。”
“三姐放心，無霜知道。”
皇上一諾千金，這婚事最多是能拖兩日，想要直接退婚確實不太實際。
不過時間還久，車到山前必有路。
她不願的事，這世間還沒多少人能夠逼她。
目送走了夏羽柔之後，女子席地而坐，靜靜看著夕陽西下，染紅整個大地。
半晌之後，當紫尋前來竹林想要尋找自家小姐之時，隻聽竹林之中傳來一陣華麗琴聲，綿綿不絕，讓人為之驚歎。
“煙冬，小姐…”
她步子一止，有些疑惑的看向煙冬。她家小姐自小被扔在一邊，夫人逝世後十幾年來別說彈琴，就算是琴都沒碰過幾次，如何會有這般聲音傳來。
反倒是夫人彈得一手好琴，小時常將小姐抱在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教，可這麽多年過去…
煙冬顯然也有些驚訝，“方才我明明看到三小姐已經離去了啊。”
二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忍住了一肚子的疑問，轉身輕手輕腳離去。
在她們身後，席地而坐的女子十指微動，繁複的琴音一點點流瀉而出，縈繞滿整個竹林之中，破空而來。
她確實是一個殺手，可暗殺方式千奇百怪，這琴聲無息，亦不失為一種好手段。
日暮西沉，整個梅苑小築中也逐漸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