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一路各色野花開放，伴著清晨的露水十分嬌豔。微風習習，送來微微的涼意，愜意。
不過路上都是黃色的泥巴，並沒有很明確的路，為了秦息考慮，宋雪走得很慢。秦息很認真的看著地上的泥巴，刻意的避讓著，他的鞋底已經被泥弄得不成樣子，難怪宋雪讓他穿這雙深色的鞋子。應該是也很難洗幹淨，有些心疼，不過他更開心。
宋雪時不時回頭看秦息，他應該是沒有走過這樣的路。他笨拙得像個孩子，卻又是那麽可愛的孩子。她順帶看了看四周的樹枝，以免秦息看到蟲子。
走了好大一會兒，宋雪頓住腳步說：“快到了，堅持一下。”
“還有多遠。”秦息走得艱難，他感覺胸口有些悶，用手輕輕的敲了敲。
宋雪估計了一下說：“大約二十步。”
秦息加快了腳步，緊跟著宋雪。
到了外婆的墳前，宋雪一瞬間有些眼眶發熱，這是雨季來得殷勤還是樹木營養過剩，墳頭都是雜草叢生。想當初外婆死的時候，喪事辦得很是體麵，隔壁幾個村子都說外婆生了個好兒子，孝順，墳頭都是石頭砌成的。誰又會去多想，老人活著的處境。
秦息嘟著嘴巴說：“錯了。”
“什麽？”宋雪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弄得眼淚都忍了下去。
“是二十一步。”秦息很認真的說著，然後找了片葉子輕輕的蹭了蹭腳上的泥巴。
宋雪差點悶笑出聲，不過那是對亡者的不敬，她伸出手拔草。一邊拔草一邊說：“那是你的二十一步。”秦息抬眸看了看宋雪的腿，又看了看自己的，“你是覺得你的腿比我長？”
宋雪手上動作一滯，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考慮。“你就站著那邊，我先拔草。”
“不要，我也要拔。”秦息一步縱了過來，然後蹲下身子拔草。
他像個孩子一樣，宋雪也沒有阻攔。
拔草完了之後，宋雪總算看清了墳頭的大字，那上麵是熟悉的名字。她跪了下去，伸出手摸了摸那刻在石碑上的字跡，一下一下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已經離開好幾年了，願您一切安好，願那邊的冬夜您能夠有熱熱的爐子，有溫暖的衣服。
秦息跟著她跪了下來，然後輕輕的將她帶入懷中。“別哭了，她肯定不希望你哭。”
“嗯。”宋雪吸了吸鼻子，以往她也很少哭，外婆也不喜歡她哭，她說愛哭的孩子長不大，冬冬要快快長大。冬冬是宋雪的小名，有先生看過，她五行缺水，但似乎這名兒也水無關，大人卻覺得有關。秦息伸出手拿了紙巾，然後輕輕幫她擦拭眼淚。
在外婆的墳前坐了好一會兒，宋雪把自己和外婆的事情說了一小部分給秦息聽，都是些暖心的，至於那些糟糕的部分都被她省略了。然而秦息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心疼之餘，他抱著她說：“不怕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都會好好的。”
宋雪靠在他身上，微微頷首。
到了中午的時候，兩人才三磕頭離開。宋雪依依不舍的看著那逐漸模糊的墳頭，咬咬牙拉著秦息往山下走。
到了住處附近，宋雪找了個小水窪把腳上的泥巴清理了一下，秦息的鞋子簡直已經看不成，宋雪找了一根小棍子幫他一點點把泥巴戳了下來，然後操起水，幫他簡單的清洗了一下，拿出一早準備的袋子遞給他：“套在鞋子上。”
“哦。”秦息找了個幹淨的地方把袋子套在了鞋子上，弄好的時候，宋雪早就套好了。
回到住處，換下鞋子，兩人才下樓吃了點東西。
陽光正好，宋雪決定帶著秦息去附近的蓮花湖看看，不過她有些怕水。想了很久還是開了口：“秦息。”秦息抬眸，看著宋雪，她這麽叫他的時候，總是有事要講。宋雪沉思了好一會兒說：“我帶你去看蓮花好不好？”
“好。”秦息以為她要說什麽，原來是這事。不過他隱隱的覺得宋雪像是用了很大勇氣才提出的想法，不由得有些在意。
蓮花湖邊有許許多玩鬧的人，整個湖麵都是挨挨擠擠荷葉，中間是高高低低的荷花，紫的白的，亭亭玉立。。有蜻蜓繞著湖邊綠葉，時而飛起，時而停下。小風拂過，帶起陣陣清香，沁人心脾。四周楊柳依依，垂在水麵上，與水草親吻般，一片綠色
“很美呢。”秦息看了看四周，深呼吸。
宋雪瞧他神色，把自己的膽怯生生壓了下去。
秦息越走越靠近湖邊，宋雪莫名的心驚膽顫，害怕他一個趔趄掉下湖水裏去，這裏是水位不是很深，依然讓她心悸。
察覺她的神色，秦息問：“你是不是不會遊泳。”之前在他家的時候，她似乎也很害怕將水盆放滿水。像是被識破什麽似的，宋雪麵色驚慌，有些不願意多說話，秦息定是還不知道她怕水的原因，宋家人都不知道，這件事隻有村子裏的人還記得吧，畢竟過去了那麽久。
見她麵色有些慘白，秦息走了過來，溫聲說：“要不回去吧。”
宋雪稍微一頓，又搖了搖頭，她已經決定要去麵對，她便不會退縮。“不要，你都沒有看到那湖裏的魚兒呢，有很多種類，可漂亮了。”
她記得的，那些魚群，後來她刻意去忘記了，昨夜又似乎想起來了。
“好吧。”秦息自然尊重她的選擇。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笑著說：“帶路。”
宋雪重重的點頭，走在了前麵。秦息追上她，拉住了她的手，她抬頭看著他的側臉，內心十分安穩。原以為一輩子不會再來的蓮花湖，不過短短一個多小時就被玩了個通透。
“魚，很漂亮。”秦息笑著說，他的眼睛波光粼粼的，比湖水還要澄澈。
宋雪看著他，微微一笑：“嗯。很漂亮。”
“下次帶你去海洋館，想去嗎？”秦息不知道怎麽的，就問了出口。
宋雪默了一會兒，重重的點頭：“要去。”
“好。”秦息回答得很輕很輕。他忽然有些怕，他害怕海洋館會勾起一些不必要的回憶，不過，總是要去麵對的，那些事情。
沿著小路，途徑了一座小廟宇，宋雪頓了腳步，看了許多，說：“我曾經也是許了願望的。”她許願過了無數次，希望可以用她去換回當日的事情，神明似乎睡著了，沒有聽到。
如今，她釋然了，萬物存在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你信奉神佛？”秦息忽然問。
宋雪搖了搖頭，她不信，隻是尊重。神佛這種存在，要信就要信得徹底，迷迷糊糊的不適合信仰神佛。她用眼睛的餘光看了眼秦息，心裏默默說：以後，我信你。
秦息默默的看著這座經曆風霜的小廟，他嘴巴動了動，也不知道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