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活該，多管閑事！”女孩子慢吞吞的爬了起來，可能下手比較重，她有些吃痛的表情，盡管極力忍耐她的額頭還是有一層薄汗。


  在一個宿舍幾個月，宋雪對她一點也不了解，隻知道有人叫她“黑烏鴉”，給人取綽號是一種極大的不尊重，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但她的眼睛卻說，她很在意。


  宋雪神色緩和了一些，她爬了起來，洗了手，然後走到她床邊。“不去醫院？”


  “別管我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女孩的神色滿是厭惡與嫌棄。


  宋雪也覺得自己是在多管閑事，以往她也許也會像在她進門前哆嗦著在門口轉圈又離去的女生一樣，可是現在，她不會，不要因為沒有見過光，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被黑色的籠罩。


  ‘勿因未經世間暖，擅自輕言世間寒。’


  “我覺得你最好去醫院，不然萬一腸子斷了肯定會痛。”宋雪說完，拿起掃帚處理了一下地麵上的狼藉，她不想看見那些亂七八糟的桌椅。


  女生呆呆的看著她，然後說：“我這是報應，該得的，你不要跟我說話了。”


  宋雪手中動作一滯，報應？所以她被人白眼被人捉弄大概也是報應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元旦節，學校決定勞逸結合，高三組別也要參加運動會。


  對於一些體育愛好者，這無疑是少年時代最後的征戰，他們已經熱血沸騰，躍躍欲試。高三組別雖然參加比賽，但是很明顯參加的數量比其他年級少了很多。


  班長突然過來說：“宋雪，你在這裏簽個字。”


  宋雪迷茫的看著她，她麵色不大好勉強笑著，宋雪捏了捏拳頭，提起筆簽了名。


  葉顏進來的時候精神滿滿，她說：“你知道嗎，這個元旦我有表演。”


  “是嗎？”宋雪淡淡的說，葉顏是特長生，除了課堂，她基本見不著她。她似乎也聽到了些流言，她總是說，不要在意，嘴長在別人身上，日後化膿也是他們的。


  葉顏埋著頭，似乎很欣喜，也是，對於特長生而言，能夠有表演的機會自然是欣喜。


  “你是不是有心事？”葉顏側過臉對著宋雪，問得認真。


  宋雪搖了搖頭說：“沒有，隻是在重點班壓力大。”


  葉顏進入重點班成績來得的確不光彩，佟枼她們遇到的時候提起，她和唐葉澤一個考場，唐葉澤坐在她旁邊，簡直像是天意一樣。不過沒有辦法，這是高三最後一次分班。她想進入的也非4班，而是1班，不過幸運不會同時降臨，她抄的有限，作文這些又抄不了。


  葉顏歎了口氣，表示認同。“你要是有事跟我說，我會幫你。”


  “嗯。”宋雪點點頭，心中酸澀。


  她不傻，班長讓她簽字肯定沒什麽好事，上次也是這樣，她一個人打掃了一個月的教室，所有人都當做不知道，她也當做不知道。


  還有上上次，四處都是幹的，唯有她的桌子底下有水，一個男生飛了一本書過來，一下子打到她高高堆疊的試卷上，“嘩啦”一下倒了，或多或少都沾了水。那水似乎有一股餿味，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偶爾路過走道有人會刻意伸出一隻腳，她走路也愈發小心翼翼。


  果然，班主任老師公布元旦比賽名單的時候，那個人人不想去的800米長跑落在了她的身上，他很奇怪的看了宋雪一眼，宋雪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宋雪一如既往的蹲在花台旁邊吃飯，一個人影走了過來，宋雪知道她，就是那個挨打的女生，她的名字似乎是叫.……不記得，除了“黑烏鴉”，沒有人叫過她的名字。


  “我叫沈筱雅。”女生坐到了她旁邊。


  宋雪迷惑的看著她，她又說：“別糾結字怎麽寫，你報了800米？”


  宋雪搖了搖頭又點點頭，算是吧。“你傷好了？”


  “習慣了。”沈筱雅說得輕鬆，可以隱隱的看到她的脖子底下是一張張縱橫交錯的新的膏藥，估計又在哪裏被打了吧。沈筱雅看了宋雪好一會兒，也不覺得她長得那裏不順那些人的眼，她有些好奇，不過這種心思她很少有：“你得罪他們了？”


  宋雪錯愕的看著她，若有所思。“並未。”


  “就因為你入了重點班？”沈筱雅明顯不相信，因為入了重點班的不止她一個，為什麽單獨針對她呢，就連那個特長生都沒人敢欺負，或者說，那個人太過強勢了。


  “那你呢？”宋雪看著藍天白雲，聽她這麽說，她倒也覺得有果是有因。


  沈筱雅奇怪的看著她，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麽：“你是搬來的？”


  宋雪一頓，茫然的頷首。


  “難怪不知道，我家以前是城西的丁字路口有名的釘子戶。”沈筱雅淡淡的說著，然後眼神有些暗淡。“我家也不缺錢，父母沒有同意搬遷，後來鬧出來人命，連環撞車。”她說得風輕雲淡，聲音卻有些哽咽。“十二年了，明明是第一個司機酒駕撞到側方的石頭，卻因為我家在那裏，都成了我家的責任，人命關天，好幾條鮮活的人命沒有了，父母也因此進了局裏。”


  “嗯，所以你不還手。”宋雪似乎明白為什麽別人打她罵她她都是沉默以對，吐了口水也隻是擦拭掉，原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如此幾句淡訴，確沉重如千斤巨石。


  沈筱雅繼續說：“周唯唯也很可憐，她的父母，爺爺都在車禍中喪命，隻剩下她一個。”


  這倒是沒有想到的，宋雪身子一顫，忽然分不清對錯。她看了眼沈筱雅，她眼睛有些發紅，她頓時明白了，周唯唯是錯，沈筱雅無錯。十二年前她才幾歲，什麽都不懂。


  “她打人，不對。”宋雪很堅定自己的想法。


  沈筱雅錯愕的看著她，她又複述了一遍：“打人，不對。”


  沈筱雅笑了，她說：“你真傻，難怪欺負你。”


  兩人又說了些其他的，宋雪這才知道沈筱雅以前是田徑特長生因為特殊身份放棄了，不過她曾經聽過另外的版本，佟枼說，以前有個田徑特長生跑得更飛的一樣快，後來不知道怎麽了摔了一跤，把右腳踝給弄傷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宋雪有些懷疑，不過最後什麽也沒有問。


  末了沈筱雅說：“你不要和我說話，不然更慘。”


  宋雪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