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初試真心（一）
南林苑，楚越的書房內，又是一片昏暗。這是楚越多年的習慣，無論天色多暗，無論要在這兒做多麽重要的事，他都不願意點燈……因為他討厭光。
“這次怎麽消失了這麽久？”楚越對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一個黑影說道。
雖然屋子裏光線很暗，但是從那黑影的身形依稀可以辨認出這個人就是離殤。
“屬下自知失職，實在無顏再麵對王爺。”
但是，楚越卻隨即沉著聲音說道：“你可知在本王麵前撒謊的下場。”
“屬下不敢。”離殤連忙惶恐地說著。
“你是覺得有愧於她才故意消失的吧……”
楚越冷哼一聲，接著說道，“真是沒出息，那日你與本王設計騙她，也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是她自己企圖耍花樣，本王讓你設計她也不過是為了試探她的真實意圖而已。何況事後本王也沒有為難與她。其實，她到是應該感謝你才對，她現在做本王的侍女可比做那個有名無實的王妃自由多了。”
聞言，離殤依然沉默，他的眼神中充斥著糾結。王爺怎麽可能懂得，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腦海裏一直回蕩著林子薑那日在地牢裏對他說的話，原來她是真的把自己當做朋友，她也是在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以後唯一一個不怕直視他的臉，還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的人。可是自己居然騙了她，若是來日她發現真相，想必會因此而討厭甚至憎恨自己吧。
不知道為什麽，離殤很害怕林子薑知道真相，也不敢想象她憎恨自己的樣子，所以這些天他才會躲著林子薑。
“本王今日讓你來，是想讓你幫本王做一件事。”楚越說道。
而離殤仿佛有了預感，表情變得非常凝重，看來我又得騙她一次了。
……
梧桐苑內，斜陽正透過疏疏密密的梧桐葉將斑駁的光影投向庭院麵前的空地，試圖在這片幽靜的庭院留下今天的最後一道殘影。
此刻，林子薑正閉著眼睛，通過傾聽微風吹過梧桐葉發出的沙沙響聲，來享受這難得的寧靜。突然一聲異響，林子薑睜開眼，就看見麵前的石桌上，正滾動著一朵由梧桐葉折成的花朵。
走近石桌，林子薑拿過那花朵形狀的梧桐葉在手上展開。
隻見上麵寫著：今夜子時，觀星樓。
林子薑不由得搖搖頭，離殤這家夥，有事來這裏說就好了，還搞什麽神秘啊。不過這幾個字到讓林子薑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消失了這麽久，這家夥終於出現了。按照連翹的說法是他自己想通了嗎？林子薑前世沒有朋友，所以對於這世真心對自己的人，比如連翹，含笑，離殤還有月琴，林子薑很珍惜他們的感情。
子時，林子薑好不容易躲過幾批巡邏的侍衛才來到了觀星樓。遠遠的就看見離殤坐在木雕的欄杆邊。林子薑不由得一邊走一邊擔心，這觀星樓可是王府的著名景點之一，平時隻供越王心血來潮時觀星或者休憩所用，像他們這種王府下人都是不允許來這的，真不知道離殤幹嘛要約在這裏，要是被人發現了他們倆可都慘了。
隨著林子薑走近，離殤在地上提起一瓶酒，對著林子薑問道：“喝嗎？”
林子薑笑笑接過那酒。抬頭就灌了一大口，她酒量雖說不差，但是很少喝白酒，況且這古代這白酒度數不是一般的高，因此一大口下去林子薑隻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疼。
但是離殤卻用有些不可思議的眼光盯著她。
林子薑問道：“怎麽了？”
離殤頓了頓，說道：“你拿過就喝，都不擔心有毒嗎？”
林子薑愣了一下，隨即說道：“不是你給我的嗎？怎麽會有毒？”
離殤聞言，歎了一口氣：“你就這麽相信我嗎？”
林子薑卻沒有多想，爽快的答道：“當然了，我們共過生死，而且……你是我朋友。”
林子薑看著離殤臉上的傷疤，想起之前連翹跟自己說離殤的往事，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忍。
怕離殤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林子薑將目光轉移到麵前的觀星閣，這裏是供楚越觀星之時休息的地方，現在卻門窗緊閉。
隨即林子薑走到離殤旁邊坐下，問道：“你找我到底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覺得悶，想找……朋友喝酒，聊聊天。”
“哈哈……好啊。”林子薑說罷，又和離殤幹了一口。
酒過三巡，林子薑已經微醺了。
但是離殤卻十分清醒，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麵前的閣樓，終於進入正題：“酒也喝了這麽多，不如咱們聊聊天好嗎？”
“好啊。”林子薑支起身子答道。
“你現在還想要逃離王府嗎？”離殤問道。
“想。”林子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離殤愣了一下，隨即再問道：“那你……是真心想要幫王爺的嗎？”
林子薑思考了一下，答道：“一開始不是自願的，但是後來是真心的。因為答應別人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做到……就算……那人是楚越那個混……蛋……”
聞言，離殤心底一驚，隨即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恨王爺嗎？”
“恨？”林子薑帶著疑問重複道。
“畢竟他從成親後就對你不聞不問，而且還讓你從王妃的尊貴之身變成了……下人。”
“這個呀……這個不是他一個人造成的，還有林子衿和那個混蛋皇帝。而且也要怪我自己……誤入了這個時代……要是這麽多人我都要恨，那我豈不是太累了嗎？而且，我又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林子薑頓了頓，再接著說道：“我隻是討厭楚越而已。因為他從來都不相信別人，他總是有很多秘密，總是要懷疑我……你知道嗎……他這個樣子像極了一個人，無論我付出多少，都走不到那個人心裏……”
林子薑說著，又想起了師父。雖然楚寅長得和師父很像，但是楚越的性格到是更像師父。所以待在楚越身邊常常會讓林子薑覺得難受，因為看著楚越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師父。想起自己前世付出了一切，卻仍然得不到那人的心，隻覺得可悲。
或許是酒精的催化，林子薑的眼淚竟然湧了出來。
見狀離殤到有些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林子薑一直是很堅強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她流淚。就算是之前被薛玉柳毒打，她也倔強地沒有流一滴淚啊。
因此離殤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你哭了？”
聞言，林子薑連忙用手搽幹淨眼淚，說道：“是啊……我以前隻會為一個人哭，但是以後一個也不會有了。”
聞言，離殤又是一陣沉默，此刻他隻覺得心情很複雜，他又望了望一旁的觀星閣，就算是違抗王爺的命令，他也實在不想在林子薑如此脆弱的時候再問下去。
可是林子薑卻接著說道：“其實……有時候我又覺得楚越很可憐。”
“為什麽？”離殤有些吃驚的問道。因為越王在他眼中一直是一個強大但又有些神秘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可憐來形容王爺，所以不禁覺得好奇。
而此刻正坐在觀星閣裏聽著外麵一舉一動的楚越，更是一怔。
居然會有人用可憐來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