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母子倆的徹夜長談（1）
點點的繁星好似顆顆珍珠，鑲嵌在天幕上，卻怎麽也照不亮言昱此時的心境。不是第一次坐在未央宮的台階上，但是這次卻是最不一樣的，母後一直說他涉世未深，他都不屑一顧，今日才是真正的見識到了自己的短缺。
他以為最愛的女人，卻是幫著別人來算計他。現在回頭仔細的想一想，他是真的愛許燕雅嗎？也許稱不上是愛，最多就是喜歡吧。在這深宮裏，又沒有一個與他年紀相當的孩子，做什麽都要受束縛，有些話不是能夠與母後和母妃說的，恰巧就在他最鬱悶的時候許燕雅出現了，填補了他生命中這一段的空白。
他執著的想要娶她為後，除了喜歡之外，大抵是因為想要向世人證明他長大了，他可以做主自己的事情了，卻沒有想過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
方才晟平王逼迫他的時候，母後卻是不自覺的站在了他的前麵，這麽多年，他自己都從來不曾感受到，其實每次為難的時候，為他遮風擋雨的都是他以為最痛恨的人。
“一個人坐在這兒發什麽呆？”許陵樂在後麵看著言昱有些落寞的背影，突然之間覺得所有不好的情緒都不見了，仿佛他還是當年那個剛來到未央宮的九皇子。
言昱一愣，沒想到許陵樂會在身後，他趕緊起身，扶著許陵樂，“母後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安置？”
許陵樂笑了笑沒答他，然後兀自的坐在了台階上，“母後……”
許陵樂知道他想要說什麽，然後伸手示意他坐到她旁邊，“得了，你母後還沒那麽嬌貴。”
言昱也笑了，然後坐到了她的旁邊，兩個人就這麽坐著，一時無話。
“昱兒，你怪我嗎？”良久，許陵樂才問道。
言昱也是沉默了許久才回答：“怨過，但是現在不怨了。”
許陵樂看了看言昱，“我知道你怨我什麽，你怨我向著言諾，你怨我不讓你做一個真正的皇帝，你怨我害死了你的母妃，你怨我一直束縛著你。”
“母後，我……”當這些話由許陵樂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其實言昱的心理特別不是滋味兒。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急著解釋。昱兒，我沒真正的做過母親，所以我不確定要怎麽才能教好我，我隻能按照我心裏的想的皇帝的那個樣子來要求你。可能有的時候你會覺得我對你要求太過嚴苛，不如你母妃寵溺你，但是作為一個皇帝，你需要的就是忍耐和剛毅，而不是婦人之仁。”
“我不讓你娶許燕雅，不是因為她姓許，也不是因為她是我的侄女,而是因為你根本就是因為意氣，或者說是因為安恭太後才執意要立她為後的。”
“母後，是兒子不懂事，兒子讓您傷心了。”言昱默默的低下了頭，“我真的怪過七哥，怪他擅專，留戀權勢。我本以為小皇叔是真的有心幫我，接近我圖的不是我的帝位。可是今天我才發現我錯的有多離譜，如果七哥真的讓我親政了，元西會因為我的任性而被禍害成什麽樣子，我自己都不敢想象。”
“傻孩子，你現在能明白也不晚，你跟母後說說，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如果真的能度過這一關，我一定會認認真真的同七哥好好學習為君之道，不會再意氣用事了。”
“如果能度過這一關，你就是元西真正的皇帝了。”
言昱沒明白什麽意思，詫異的看向許陵樂。“母後？”
“本來言諾這回出征之前，就說好了，匈奴是元西最大的隱患，一時之間又沒有好的將領，所以他這回請纓就是想幫你去了這個隱患，好讓你無後顧之憂，這樣，他才能放心的放權。”
言昱聽完許陵樂的這番話直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傻瓜一樣，明明身邊有賢王輔佐，卻還要到處去找，最後瞎了眼引了一隻白眼狼。
“七哥就真的沒有想過做皇帝嗎？”言昱小聲的問道，憑他七皇子的本事，他不相信他不想做皇帝。
“何止想過？你還沒即位的時候，他差點就要成功了。”
“那母後為何那麽信任他？”
許陵樂笑了笑，“先帝臨終之前跟哀家說，言諾有君王之才、君王之德、君王之胸懷，卻不是一個做君王的料。你知道為什麽嗎？”
言昱搖了搖頭，旋即又點了點頭，“因為七哥心軟。”
“所以先帝說，言諾可為王卻不可為君。事實上，他也沒有讓先帝失望。有多少次他明明是可以黃袍加身的，可是他都沒有。昱兒，他不是在等機會，而是根本沒有了那個念想了，你明白了嗎？”
言昱慎重的頷首，複又自嘲道：“隻是不知道七哥現在怎麽樣了，我竟然蠢到讓小皇叔去拿了七哥。”
“他不會有事的，他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會隨隨便便的就被言德庸捉了？更何況，許安和要是聰明的，現在應該已經和言諾會和了吧。”許陵樂嘴上是這麽說的，可是心裏到底是有些擔心的，言諾再厲害也不是是個凡人，是凡人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確定。
“所以母後是故意將安和舅舅送出去的？啊，母後你早就察覺到小皇叔的野心了？”言昱驚訝許陵樂的未雨綢繆。
許陵樂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言德庸的野心，也不確定究竟是你想要做什麽，還是誰想要做什麽。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說著對上言昱的眼睛，“你不會埋怨母後吧？其實就算是沒有匈奴的這場戰爭，我也會想辦法讓言諾帶著兵出去，若是你動了殺心，這些兵就留給他保命，若是別人動了害你之心，這些兵就留著他回來救咱們。”
言昱笑了，“事實上證明母後是對的，我們的希望確實隻有七哥手上的這些人了。可是……”言昱看起來有些憂鬱。
“怎麽了？擔心什麽？”
言昱頓了頓，說道：“城兒。我擔心小皇叔或者雅兒會對城兒不利。”
“放心吧，不會的。哀家既然跟言德庸說了那番話，那麽傾城就是安全的。言德庸現在最缺的就是‘正統’兩個字，所以為了慕容老王爺，他也不會動傾城一根汗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