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相見便是緣分嗎？
慕容傾城聽完了許陵樂的話呆愣了好久，也不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
晚間她陪著許陵樂用完晚膳，才說道：“母後太後，傾城想要去禦花園逛逛，可好？”
許陵樂點了點頭，“你進宮這幾日一直都憋在這未央宮裏，倒是哀家著實不該，讓瀾清陪著你出去轉轉吧，哀家瞧著這天兒還是不錯的，宮裏的夜沒別的好，隻是星辰格外的亮罷了。”
慕容傾城想了想，“母後太後，傾城想一個人出去轉一轉，就不勞煩瀾清姑姑了。”
許陵樂瞧著她的樣子，想來是因為今日與皇帝之事鬧得不大愉快，這孩子心裏有了結了，想要一個人靜靜也在所難免，想著她剛剛進宮的時候還不如傾城這丫頭來的安穩。“你自己可是識得路？”
慕容傾城笑了笑，“不識得也沒關係，傾城也不走遠，若是能找得到禦花園便是緣分，若是找不到，就等改日母後太後您帶著傾城去便罷了。”
許陵樂笑著點了點頭，“好，你便出去溜一會兒，也別太晚了，一個時辰之後哀家你若還沒回來，哀家遣人去尋你便是了。”
“謝母後太後，那傾城就先告退了。”慕容傾城福了福身子，然後規規矩矩的退下了。
慕容傾城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偌大的皇宮裏漫無目的的晃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那麽想出來透透氣。本來她最愛的書現在在她麵前都已經沒有了魔力，就好似什麽東西一直壓在她的心上，讓她無法喘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兒，隻是避著人群，想去一些清靜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因為今日皇帝來的時候說過，她被送進宮的目的是要與皇帝為後的，慕容傾城不知道怎麽去形容自己的心情。言昱看起來的條件確實不差，單就拋去他是皇帝的這個事實，他確實是一個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可是現在卻不是這樣，因為他是皇帝，他心係的是天下，或者不用說的這麽偉大，他會有三妻四妾許多許多女人，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嗎？像隻金絲雀一樣被關在這金子做的籠子裏，難道就能開心得了嗎？
“誰在那兒！”
一聲沉著的聲音打破了慕容傾城自己的寧靜，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方才邊走邊想，如今闖入了什麽地方她都不知道。
“朕問，是誰在那兒！”言昱大聲的吼道，這樣的不確定讓他心裏瞬間沒有了安全感。
一聽到是言昱的聲音，慕容傾城才放下心來，不過她也不是個木頭，自然能聽出來言昱話中的不悅。
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臣女慕容傾城給皇上請安。”
言昱眉頭皺了皺，“你怎麽在這兒？誰準許你來這兒了？”
慕容傾城一愣，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難道要跟他說自己閑來無事特意想要來來逛逛皇宮嗎？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何況皇帝呢？
“怎麽不說話？難道是母後太後遣你來的？”
慕容傾城還在想到底該怎麽與言昱說，可是言昱卻先下了定論，認為她是母後太後派來的，嗯……臥底？
“臣女不明白，為什麽臣女做什麽皇上都要與母後太後扯上關係，難道隻因臣女是母後太後邀請入宮的嗎？”
“你少裝傻，因為什麽你心裏清楚。慕容傾城，真不討厭你，所以你也別做一個讓朕厭惡的人。”
“臣女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慕容傾城沒有半絲畏懼的問道。她有太多的不明白，既然母後太後沒有打算全數的告訴她，那麽她就親自問個清楚就好了。
“難道母後太後沒有與你說過，讓你進宮是想要聘你為後的嗎？”
慕容傾城搖了搖頭，“臣女知道，但是卻是今日在未央宮聽到皇上您說的，母後太後從未與臣女提過要入主坤寧宮之事。”
“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怎麽想？”言昱想要看一看，這個他母後相中的皇後，究竟哪裏玲瓏？
“回皇上，臣女沒有想法。”
“沒有想法？”言昱嘲諷的笑了笑，“沒有想法就是同意母後太後的想法了？怎麽，是今日你一見朕，便要為朕著迷了嗎？”
誰知，慕容傾城的反應完全出乎了言昱的預料。言昱以為，他這話一出，若換成別的女子，定要哭哭啼啼否認，就連他的雅兒也不例外，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卻不一樣，她不僅沒有哭訴，也沒有生氣的跡象，隻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臣女不否認皇上風度翩翩，可是皇上也應該知道，有些事，是臣女做不了主的，不是嗎？”
“好一個做不了主。朕就不信，你若與母後太後說你不願意入宮為後，不願意嫁給朕，母後太後還會逼著你不成？”
“皇上若是覺得，可是隨意的任著自己的心願來，那麽為什麽皇上不去與母後太後說，不願意娶傾城呢？”
“你……”言昱突然被她塞的說不出話來，然後想了想，卻垂下了眸子。
過了許久，言昱才幽幽的說道：“因為她不是朕的親生母親，所以朕不能與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她是母後太後，而朕是皇帝，就現在而言，我們之間的矛盾太多了，我不願意放下姿態去求她。”
言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然會與這個小丫頭說起自己心裏的這些事，這些事他連雅兒都沒有說，就是因為他也顧忌，顧忌雅兒是他母後的侄女。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開變得像現在這樣，不信任任何人！也許是因為怕了，想要他的皇位和他的命的人太多了，他的大哥，他的三哥。還有盯上他國家的，蒙元、北國，個個兒都虎視眈眈，讓他怎麽能放得下心？他不能什麽事情都依靠攝政王，攝政王總歸要有還政於帝的一日，最諷刺的是，他還要日日提防手握重兵的攝政王要取代他，這樣的日子，就是他們那些人做夢都要奪得的嗎？
“可是皇上可否有感受到，母後太後是真心將您當成兒子的呢？”慕容傾城垂下了眼睛，“傾城自出生就沒有見過父親和母親，祖父說父親是為國捐軀的，是個大英雄，傾城應該以他為驕傲。先帝也因為這個，賜封傾城為郡主，可是傾城不想做什麽郡主，也不想父親做什麽大英雄，傾城隻想和他們一起，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家裏可以不富裕，可以沒有權勢，可是它是個家。現在呢？自打祖母走了之後，祖父也變得渾渾噩噩，再大的府邸，就隻有我們祖孫兩個人，這樣的屋子不是家，而是房子，單純能讓傾城和祖父有地方睡覺而已。”
言昱聽著，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所以傾城覺得，皇上您是幸運的。母後太後關心您，您不可能感受不到。傾城進宮才不過幾日，都覺得母後太後是真心的疼愛您。每日的晚膳桌子上都會有一兩道菜沒有碰過，傾城開始不解，後來終於忍不住問了母後太後，您知道母後太後說什麽嗎？她說，不知道皇上您什麽時候才會來未央宮，所以一直備著您愛吃的菜。就連午後的點心，日日都是您喜歡的桂花涼糕，難道這都說明不了什麽嗎？皇上，傾城不信，您就是鐵石心腸嗎？”
“傾城真的很羨慕您。如果父親母親還活著，我希望能夠日日陪著他們一道用晚膳，不論吃的是什麽，不論有多晚。可是如果也隻能是如果，老天爺永遠都不會給我這一次機會，哪怕隻有一天，一天都沒有。皇上您日日抱怨，皇宮內真的沒有真心的嗎？”
“你不明白。”言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拂了拂袖子，“她與朕已經不是疼愛不疼愛那麽簡單的了，她逼死了朕的母妃，讓朕怎樣才能坦然的叫她這一聲‘母後’？”
慕容傾城一愣，她甫進宮，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可是隨即她卻笑了笑，沒來由的引的言昱一陣煩躁。“你笑什麽？！”
“笑皇上傻。”慕容傾城轉過頭，對上言昱的眼睛，“皇上以為是對的就一定是對的嗎？您是九五之尊沒錯，可是九五之尊就不會犯錯了嗎？傾城說一個故事給皇上聽，不知道皇上想不聽？”
言昱沒有說過，隻是點頭示意她繼續。
“傾城從小有一個玩伴，是祖母怕傾城寂寞，特意找人尋來的，一隻白色的貓，我給它取名叫做青兒。在我七歲那年，有一日，我從祖母那兒請完安回屋子，就順手將青兒抱到了梳妝台上，等我忙完了自己的事，再回去看青兒的時候它便在那兒自顧自的玩著我的步搖。可是我卻發現，我母親留給我的那一隻鐲子整個碎裂了。”
“是那隻貓幹的？”言昱好奇的問道。
慕容傾城點了點頭，“當時的我也是那樣想的，我很生氣，不由分說的就直接將青兒拽了下來，然後便拿起鐲子仔細的端詳，怎麽瞧也補不回原來的樣子了。於是我更加的氣憤，我不顧青兒的喊叫，讓人將它趕出了府。”
“這貓也算是得到教訓了。不過，然後呢？”
“然後？”慕容傾城自嘲的笑了笑，“三天以後，我不經意之間發現，其實那鐲子不是青兒打碎的，是我房裏的一個丫鬟打掃的時候不小心碰斷了，知道我珍視母親留下來的東西，不敢說，於是就原樣的拚了回去。恰巧青兒那日在那兒玩，不小心碰了它，就是這樣而已。”
言昱有些沉悶的問道，“後來呢？青兒呢？”
“後來……後來我就派人上街去找它，找了七天七夜，都沒有它的蹤影，我不知道它去了哪兒，可是我心裏很內疚。如果我當初能夠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我當初能夠冷靜一點，青兒就不會不見了，我怎麽會蠢到將它趕出了府呢？”
慕容傾城拭了拭淚，“所以皇上，有些事情得自己好好的想一想，人心有時候甚至比貓還要脆弱。”
“郡主，郡主，您在嗎？”突然，瀾清的聲音響起。
慕容傾城趕緊抹了抹流到腮邊的淚水，“瀾清姑姑，我在這兒呢。”
瀾清一見到言昱有些發愣，“奴婢給皇上請安。”
言昱點了點頭，“瀾清姑姑免禮，姑姑怎麽到這兒來了？”
“回皇上，主子瞧著郡主許久都沒有回宮，擔心郡主不認識路，所以讓奴婢出來尋。”
“那臣女就先回去了，臣女告退。”說罷，慕容傾城隨著瀾清消失在夜色之中。
言昱望著那個小丫頭的背影，會心的一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他覺得心裏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