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除夕
張平安四個緊趕慢趕，總算在宵禁前，回到了鏢局。
汴梁是座不夜城，比起曆朝曆代來說，本沒有宵禁這種說法，晚也上不禁人遊玩，但還是有著自己的規矩。
什麽點，開什麽市，都得按規矩來，張平安他們若是出門太晚，回來可不好交待。
平平安安回了鏢局，張平安一再叮囑幾個小的，管住嘴，晚上的事情，誰來也不能說！
自從收拾了高衙內，張平安又過起了宅男的生活。
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一意在鏢局裏練武，倒也自得其樂。
不過，比起往常，年關將至，鏢局裏冷清了不少，唯有每日裏鞭炮聲不斷，算是節日前的點綴。
“你們幾個小子，別偷懶，過來搭把手！”赤虎朝著張平安嚷嚷著。
“來了，來了。”張平安應了一聲，趕緊跑去幫忙。
鏢局剛回來，才臨近年關，這幾日的功夫，一下子便到了除夕夜。
大過年的，總鏢頭周複索性給所有人，放了個大假，能回家的都讓回家了，鏢局裏也就沒幾個人了。
偌大的鏢局一下子空了，可活還得要人幹，總不能指望幾位大鏢頭，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吧。
理所當然的，張平安他們成了幹活的主力。
淨庭戶，換門神，掛鍾馗，釘桃符，該幹的活還真不少。
光打掃打掃鏢局，便花了張平安四人偌大的功夫。
往年過年，張平安在家裏，可沒這麽多講究。
太小那會兒記不得事，記事起，張平安對過年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吃的飽飽的。
至於其他的活動，早已經和張平安絕緣了。
“大哥，歪了，往右一點，還差點兒，過了，過了，往左，往左，可以了！”
韓五在下麵指揮。
張平安和張小七則踩著凳子，負責貼門神。
門神是赤虎師傅在鏢局門口，隨便撿著個攤子上買的。
今年汴梁最流行的款式，畫的是黑臉的尉遲敬德和黃臉的秦雄。
記得很小的時候，家裏還是貼著神荼、鬱壘兩位大神的。
後來張平安飯都吃不飽了，哪有心情管這個，也不知道啥時候起，門神也換人了。
換就換吧，至少這兩位門神張平安都認識。
聽說書先生講，這兩位都是響當當的好漢，大英雄，想必定能保得鏢局上下平安。
雜七雜八的忙活了一天，總算是熬到了晚上，可以吃上一頓大餐啦！
鏢局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總鏢頭拉到了大廳。
算上總鏢頭，四位大鏢頭，張平安兄弟四個，然後，然後就沒人了.……
和幾位師傅一起上了桌子，張平安四人坐在下首。
幾位師傅半天不開食盒，張平安四個也隻能餓著肚子作陪。
“周副將，我來了。”
人未到，聲先至，唐琦提溜著幾壇子酒進了門。
“老唐，就等你了！”赤虎上前一步，搶先接過了酒壇子。
“見過唐叔父！”張平安四人見來的是唐琦，忙起身問候。
“沒錢，沒壓勝錢，別拜了……”唐琦擺著手，指著酒壇道：“都讓我換成酒了，等下你們多喝幾杯，算我給你們見麵禮了啊。”
張平安四個知道這位叔父為人，也不在意，仍然畢恭畢敬的行完禮。
“來了，就開飯吧！”
總鏢頭周複一聲令下，自有人動手，可鏢局現在不是沒人嗎，也隻能張平安四個伺候著。
張平安打開了食盒，取出了酒菜。
這些酒菜，都是提前訂下的，也不知道是哪家酒樓送貨上門，反正酒菜拿出來的時候，還熱騰騰的冒著氣兒。
吃年夜飯，必然少不了角子，就是討個好彩頭，取新舊交替“更歲交子”那個意思。
汴梁城裏各色角兒不少，有名的如水晶角兒，駝峰角子，布羅角兒，煎角……
知道今夜這頓少不了角子，那酒店還特意多送了一盤。
“總鏢頭，吃角子。”張平安收拾好食盒，當先給周複盛了一碗。
“這裏沒外人，叫叔父吧！”總鏢頭周複接過角子道。
“叔父。”張平安忙改口道。
“嗯。”周複點頭，應了下來，隨手遞過去一份壓勝錢。
好吧，張平安好多年沒見過這個了，遲疑的看著壓勝錢。
“大過年的，討個好彩頭。”
“多謝叔父。”張平安收下了壓勝錢，雖然他覺得，已經過了收這玩意兒的年紀，可盛情難卻，大過年的，就當討個好彩頭吧。
“叔父，我們幾個呢，我們也有吧！”韓五腆著臉問道。
“少不了你的，那拿著，一人一份。”
“多謝，叔父。”韓五歡喜的接過壓勝錢，搓著手，腆著個臉，又瞄上了另幾位大鏢頭。
“平安過來，一人一個，你拿去分了。”幾位大鏢頭懶得搭理韓五，直接喚來張平安讓他分了。
“多謝叔父。”張平安厚著臉皮，挨個的收了下來，分給了眾兄弟。
“沒錢！薄酒一杯，你們幾個小的先喝。”唐琦拿起酒壇子，先給張平安幾個倒上了酒。
“喝呀，快喝！”赤虎起哄著。
周總鏢頭則含笑看著一切，也不阻攔。
“鏢門有規矩.……”張平安遲疑了一下。
“趕緊喝，少扯蛋，規矩我比你熟，走鏢不能喝，在家還不讓喝了？”
赤虎生怕張平安不信，指指邊上幾位大鏢頭，“不信，你問他們，我有沒有說假話。”
“我幾個都可以證明，赤虎這次沒逗你們玩，趕緊把屠蘇酒喝了吧。”
“好吧，我喝！”張平安沒轍了，赤虎把所有大鏢頭都抬出來背書了，這沒法不喝啊。
張平安拿起酒碗，一口飲盡，入口隻覺的一股藥味，嗆的很。
他以前窮的飯都吃不上，這哪有錢喝酒啊。
張平安趕緊夾了幾口菜，壓了壓酒味兒，他可不敢在喝了，再喝說不準，就要出醜了。
張平安不喝了，總鏢頭周複等人也不勸酒，剛才讓他先喝，本就是喝屠蘇酒的規矩，喝過了就好。
“周副將，老唐敬你一杯。”
“來來來，老唐，咱們哥倆好久沒喝了，來走一個。”赤虎已經喝紅了臉。
“一碗那哪夠，大家一人一壇，今夜都不準回屋，咱們兄弟喝到天亮。”李敢拿著酒壇子，踩在椅子上嚷嚷著。
王保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靜，黃臉的劉銘早就喝紅了臉。
觥籌交錯，周複等人喝的暢快淋漓。
張平安四個小的，隻顧埋頭吃菜，這大酒樓的酒菜，就是不賴，味道不錯！
從掌燈時分開始，張平安一直陪著吃到了深夜。
“砰”一聲爆竹聲響起，整個汴梁城陸陸續續的，開始燃放起了爆竹，爆竹聲響徹天空，新的一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