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大智若愚(三)
“你好，請問裏麵有人在嗎？”薑晚清了清嗓子，大聲問。
裏麵靜悄悄的，沒人應。
顏西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耳朵，都是因為他，外婆才會被人刁難，他不像辭哥，可以給家裏人長麵子，更不像傾傾那麽厲害，也比不上年年，時楚他也攆不上……
就像顏朱說的，他就是一個廢物，這輩子注定一事無成。
“算了，既然沒人，我們就走吧！”
門是從裏麵反鎖的，裏麵一定有人，至於為什麽沒人開，薑晚心知肚明。
“不好意思啊，我剛剛在裏麵沒聽見，您是……”
老師一出來，客套話還沒講完，就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您、您、您是薑晚老師？！”
她被嚇得站不住，扶著門，腿都在哆嗦。
“不敢當，老師今天叫我來有什麽指教？”
“啊……我、我、我沒叫你啊……”她哪有這麽大本事，能把薑晚請來，根本沒有注意一旁的顏西。
“老師，是你讓我叫家長的。”
顏西忍不住出聲提醒，這才過了幾分鍾，怎麽就不認賬了？
“顏、顏、顏西，老、老、老師和你開玩笑呢，哈哈……”
她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哪個鱉孫告訴她顏西是吹牛大王的？！
現在她要怎麽收場？！
薑晚哪是她能比的人物？！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顏西認真地說道。
“請問顏西犯了什麽錯？”
薑晚光是站在那裏，就讓那個女老師害怕。
“他、他、他有一點點超重了，哈哈……”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一句話記恨顏西，所以處處給他難堪。
“就這個？”
“顏西他、他和室友們的關係也不好，所以找您來溝通一下……”
幾乎每說一句話，女老師都要擦一下額頭。
“關係不好？為什麽不好？你難道想說是西西欺負同學？”
薑晚的逼問一聲接著一聲。
“這……學生之間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既然不清楚，為什麽不去了解清楚，就開始請家長，還隻請西西一個人的家長？莫不是以為我們好欺負？！”
薑晚氣的頭疼，揉了揉太陽穴。
老師辦公室的電話響個不停，女老師也不敢走開，隻能佯裝高興和薑晚談話。
“餘老師，校長的電話！”同辦公室的人小聲提醒。
她剛剛是虛汗，現在是冷汗。
“薑晚老師，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薑晚揮揮手，示意她趕緊走。
“西西，受了委屈為什麽不和家裏說？”
薑晚是又心疼又氣。
“外婆，我想學畫畫。”顏西答非所問。
“好，都依你。”
“薑晚老師，您先坐，我們一起談談顏西同學以後的發展問題！”
她還是第一次接到校長的電話，校長說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多留薑晚一會兒，他馬上就到！
“顏西同學呢，真的很優秀，他各項成績在班裏都能排到年級前五，上學期的小語種他還拿了第一，以後真是前途無量啊！”
女老師說的激動，邊說邊拍桌子。
“不必，我們還是談談轉專業的事。”薑晚油鹽不進。
“顏西呀，你知道的，老師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們之間肯定有誤會，你別往心裏去，老師在這裏給你道歉，你是個好孩子，原諒老師行不行？”
餘老師感覺和薑晚說不通，換了一條路走。
“西西就算不原諒你，他也是好孩子。”薑晚無情補刀。
顏西已經鐵了心要換專業，老師和同學們態度的轉變，讓他更寒心，還不如一直冷淡地對待他。
班級群裏炸開了鍋，他們有兩個班級群，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有顏西，一個沒有顏西。
“你們知不知道，顏西的外婆真的是薑晚！”
“誰他媽說顏西造謠的，靠，害死我們了！”
“我現在抱大腿還來得及嗎？！”
“完了，你們知道給我們戲劇院投資的金主爸爸是誰嗎？”
“誰？”
“薑晚的女婿，顏安青！”
“靠，顏西，顏安青，都姓顏，你他媽怎麽不早說？！”
“關鍵我說了有用嗎？你們一天天嘲諷人家嘲諷的那麽來勁！”
“顏安青要是撤資，劇院的事可就黃了！”
“你難道就說的少了嗎？這個班裏，誰不以踩他幾腳為榮？”
“擱這給老子當聖人，是，是老子當初起的頭怎麽了？要不是你們，我一個人能弄成現在這個地步？！”
張高陽氣瘋了，他們這些人，誰也不清白。
“我……沒說過他壞話，我隻是偶爾跟著你們笑了兩下……”
“嗬嗬，和我們有什麽區別嗎？”
“你們誰加顏西的好友了，我們給他道歉去，他人其實挺好的，我們要是道歉，他肯定會原諒我們！”
“我還記得大一的時候，他總對我笑，其實他挺好相處的。”
“他期末的時候還給過我筆記……”
一個二個，紛紛回憶起顏西的好。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有顏西的好友，他們都把他拉黑了……
果不其然，顏西一走，戲劇院本來在建設的各項基礎設施，都停工了！
…………
“顏西，你要老師怎麽做，你才會原諒老師？”
“實在不行，我給你跪下！”
她隻是說說而已，她是個要麵子的老師，怎麽可能隨便給人跪下？
薑晚冷眼瞧著她，看她怎麽演，顏西也不攔她，半晌過去了，她還沒有跪到地上。
“看來轉專業這個事餘老師做不了主，西西，我們走，找能說話的人！”
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顏西就成為了美院的學生。
他是有繪畫基礎的，就跟著大二的一起上。
學畫畫的人心裏都有一個自己的世界，班裏轉來了一個新生，他們也沒注意，沉浸在各自的創作事業裏。
顏西也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薑晚、楚玉玲、沈柔謹她們一直鼓勵他，他終於開始相信，自己將來也會有所成。
顏西在網上開了一家小店，給人畫定製頭像，收費也不高，主要是練練手。
但是一直沒有生意，半年了，他沒有開過一單……
讓他的繪畫技術一直無處展示！
楚玉玲說要給他衝業績，被他製止，他倒要看看，誰會是他第一個有緣人！
時楚知道這件事之後，偷笑了好幾天，沒他是沒想到，顏西也有今天！
偷笑完之後覺得自己不厚道，悄悄整了一個小號，下了十單！
孩子創業不易，給他點動力，鼓鼓勁！
倆人就隔了一條沙發，他看見顏西從高興的從沙發上跳起來了。
時楚努力壓下嘴角，用最不經意的聲音問：“你怎麽了？高興成這樣？”
“楚哥，你一定不敢相信剛剛發生了什麽！！！”
顏西的表情，加上他那頭卷毛，讓他想起一個經典的動漫人物——懶羊羊。
“什麽？”
時楚表麵波瀾不驚。
“我找到賞識我的伯樂了，你知道嗎？我剛剛一下有了十份訂單，我的太奶奶呀，十份！！！”
“等收到錢，我請你吃飯！”
“大言不慚，就二百塊錢，你請我吃路邊攤嗎？”
“你怎麽知道就兩百塊錢？”
“我媽天天都在說，能不知道嗎？”時楚讚歎自己反應快，差點露餡了！
“嘿嘿，你不懂，我要給我的伯樂作畫去了！”
時楚看著他顛顛地往畫室去，這人，真容易滿足。
於是他隔三差五，買他店裏的東西，水彩、素描、頭像，都買過，一幅一幅的，都保存的好好的。
可能是時楚買的多了，顏西的小店漸漸有了人氣，也賣出了名聲，許多人慕名求畫。
顏西大學剛畢業，已經能靠網店養活自己，他心裏一直很感激第一個買他畫的伯樂。
有一天，顏西發現了端倪，他和時楚聊天的時候，發現時楚的頭像是他畫的……
顏西起了疑心，試探的問了一句，本來沒事，時楚自己心虛，立刻換了一張，結果還是他畫的……
顏西早年畫風幼稚不成熟，他現在看他以前的畫，就像初中生去看幼兒園的作業一樣，漏洞百出。
顏西沒問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楚哥，有空一起出去喝酒啊！”
他們已經大了，不像以前讀書的時候，經常聚在一起。
“好啊，你現在住哪，我過去找你！”
“啊？？？”
顏西沒反應過來。
“幫我一次吧，自從傾傾和年年有小寶寶之後，我媽催婚催的更厲害了，好不容易放一個月假，天天被她逼著出來相親，快讓我去你家躲一躲！”
“噢噢，好！”
顏西利落報了地址，開始手忙腳亂收拾房間，心也突突的跳的厲害。
放了幾天的外賣盒子，散了一地的顏料，還有沙發上的衣服，等他剛收拾好，時楚也剛好到了門口。
“嘖嘖，小西，你這小日子過的不錯呀！”
他們已經半年沒見。
時楚足足高了他一個頭，長期的軍隊生活讓時楚多了一些普通人沒有的氣勢，眉眼淩厲，看顏西的時候卻帶著笑。
“嘿嘿~”
顏西隻會不好意思的撓頭傻樂。
“今晚，咱哥倆好好喝一次！”時楚提著一箱啤酒。
“楚哥，你怎麽還帶酒了，明明是我要請你喝來著。”
“都一樣，都是喝，有沒有菜，來兩個？”
時楚明明是第一次來，已經摸到了廚房的位置，好像他經常來一樣。
“你一個人怎麽過的，廚房裏什麽都沒有？！”
他拿起一顆幹成枯草的大白菜：“你這是多久沒開火了啊？”
“我、我不會……”
外賣可比他自己做的好吃。
“你看看，你說你要請我吃飯，就是這麽招待我？”
“楚哥，我們、我們出去吃！”
顏西不知道為什麽，不想讓時楚看見自己窘迫的樣子。
顏西伸出一隻手，去扯時楚，時楚沒動，一隻手直接摁住了他的腦袋，還搓了兩下他的卷毛，顏西頓時不敢動了。
“對，就是這個地址，要兩個西紅柿，一塊裏脊肉，魚也來一條，還有……”
顏西就這樣仰麵看著時楚，莫名臉紅。
“都忘了問你，小西，你口味沒變吧？”時楚問。
顏西搖搖頭。
“今天就讓你嚐嚐哥的手藝！”
時楚穿著圍裙，在廚房裏大展身手，顏西在畫畫，他突然有了畫漫畫的靈感。
“小西，你怎麽還不找對象？”
酒至酣處，兩人閑聊起來。
“沒、沒遇到喜歡的……”
要是找個人湊合湊合也行，可是顏西不想湊合。
“小西，你變了。”兩人都喝的有點醉，眼睛亮亮的，比天上的星星還好看。
“哪裏變了？”
顏西覺得自己沒變，還是當初那個勇往直前的他。
“你以前和我可不是這樣說話的，現在客氣多了。”
時楚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事，嘴角一直掛著微笑。
“是嗎？可能畫畫的人，都有這毛病。”
一個人獨處久了，他變得不愛說話，有什麽事隻愛心裏吐槽。
“我還挺喜歡的。”
時楚像是開玩笑一樣的說了一句，顏西頓覺尷尬，喝了兩口酒。
“你別多想，你以前我也挺喜歡的。”時楚沒有意識到自己越描越黑。
顏西不停喝酒，隻要他灌醉自己，他就聽不到這樣的虎狼之詞！
“既然我倆暫時都沒有結婚的打算，要不……先湊合湊合一起過？”
時楚覺得自己一定是鬼迷了心竅，他到底在說什麽啊？
“好啊。”
顏西覺得自己瘋了，怎麽還同意了！
…………
三年後，某地鐵站上。
“姐妹，《西楚霸王》的簽售會你有沒有去？”
“去了去了，我真是沒想到啊，顏小西大大竟然是個男生！！！”
“嗚嗚，好符合小說裏小受的人設，超奶，那個小卷毛，我真的好像rua~”
“你不會不知道吧，《西楚霸王》裏麵的故事是根據顏小西大大的親身經曆改編的！”
“啊嘞？所以真的有楚總攻存在？？？”
“臥槽，好刺激，我回去要把這本漫畫研讀二十遍！”
“你覺不覺的，漫畫裏的楚總攻和我們前麵這個人有點像啊？”
“臥槽，這個身高，這個顏，我口水下來了……”
“不，我要克製住自己，這個男人是顏小西大大的，嗚嗚嗚，我好饞！”
時楚一身休閑服，也掩蓋不住他身上軍人的氣質，一手提著菜，另外一隻手在接電話。
“喂，媽？”
“什麽？晚上過去吃飯，媽，你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