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被承認的
蒼灝一瞬不瞬地盯著容昱,嘴角是嘲諷的笑。
“所以,你才是蒼雅的兒子。”
肯定的語氣,根本就不需要容昱的回答。
想想也是。
蒼雅是誰?
她的兒子豈會是平庸之輩?
也隻有容昱這種能力的人,才不辱蒼雅的名號!
皇朝最年輕的丞相,皇朝唯一的異姓王爺!
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是蒼雅的兒子。
蒼灝仔細打量著容昱。
因為心裏事先有了答案,所以越看容昱越覺得他像蒼雅。
雖然他都快忘記蒼雅長什麽模樣了,可記憶中那理所當然的篤定,就該是容昱這樣的。
所以,與他交手的,一直都是蒼雅的兒子!
那麽問題來了,這是容昱的個人行為,還是夾帶了蒼雅的某種情緒?
原本,兩人該是仇人的!
容昱,是蒼雅背叛他的證據!
這個孽種不該活著。
可蒼灝似乎很欣賞容昱,眼底灼灼發亮。
蒼雅果然是蒼雅,能教導出這麽厲害的人物。
想著想著,蒼灝心裏的欣慰漸漸變成了憤怒。
如果……
如果他和蒼雅的孩子……
那得是多厲害的存在!
不能想!
蒼灝壓抑著心裏的憤怒與痛楚,眼角的猩紅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妖豔!
容昱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把你請來,是想與你做筆交易。”
“我還真不知道我們之間是什麽可以交易的。”
一個是皇朝的異姓王爺,一個是北桑的皇帝,兩人的交易可是關係到國泰民安的大事。
這種交易,不是銀貨兩訖那麽簡單。
容不下雙手遞上一個被錦緞包裹的東西,放在桌上。
蒼灝垂眸看了一眼。
“這是我母親留下的,給你的。”
蒼灝眸子劇烈一縮,幾乎就在容昱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抓起了桌上的東西。
顧不得矜持與禮儀,打開一看。
大祭司傳承手劄和口諭。
大祭司在北桑,等同於皇帝的存在,甚至在有些時候威名在百姓中,比皇上更有號召力。
可北桑的大祭司都會有一個奇怪的病,需要每日吃藥丸,而藥丸的配方,在每位皇帝手裏。
這也使得北桑的皇帝與大祭司之間是一個相輔相成的奇怪的依附關係。
除掉大祭司?
幾百年來,北桑大祭司在民間積攢的威望不是說銷聲匿跡就能銷聲匿跡的。
光是他們手上,那些看似眼花繚亂,五花八門,層出不窮的手段,就讓百姓奉若神明!
北桑的皇帝再狠辣,也不敢挑戰百姓的信仰!
哪怕是蒼灝這樣的人,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更何況,北桑的大祭司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幫助北桑的皇帝控製輿論,樹立威望,用一些讓百姓與貴人們崇拜的手段,鞏固皇上的地位。
可……
蒼雅是個例外。
蒼灝玩味地摩挲著大祭司手劄。
這是一本,他看不懂的筆記。
上麵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他都看不懂。
這是大祭司固有的記錄方式。
曾有不信邪的,試著解密。
隻可惜,什麽都沒算出來,反倒把自己弄沒了。
能在北桑屹立百年不倒,北桑的大祭司可不僅僅隻會裝神弄鬼。
蒼雅沒有死!
在她逃離皇宮後,沒有死!
沒了宮裏的秘藥,大祭司活不過三天,且死相十分猙獰。
他沒親眼看過,可看到過書裏的描述。
對此,他深信不疑。
北桑,又不是沒出現過大祭司謀朝篡位的事,可每一個最後的結局都十分慘烈!
根本不需要北桑的皇帝做什麽,斷了他們的藥,他們自己就會幹枯而死。
是的,幹枯!
那仿佛好幾日沒有飲水,最後把自己變成了幹屍的模樣。
可蒼雅沒死!
所以,她是找到了秘藥的配方?
蒼灝嘲諷地冷哼一聲。
所以,這就是蒼雅執意留在宮裏,卻對他說,她幫他裏應外合的目的?
狗屁的裏應外合!
蒼雅早就計劃逃離。
逃離皇宮,逃離他的身邊!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這些對我沒用。”
蒼灝把東西扔回了桌子上。
容昱一點也不惱,他甚至心情頗好地捏了一塊糕點細細品了兩口。
“北桑的皇位,曆來有三種途徑,一種是遺詔,一種是傳國玉璽,還有一種是大祭司口諭,”容昱看向蒼灝,“你應該比我清楚,在北桑,大祭司的口諭,比遺詔和傳國玉璽更有用。”
“所以,是你。”肯定的語氣。
容昱也不否認。
蒼灝頓時就笑了,“你這麽處心積慮,是為了什麽呢?你這樣,最後還是我坐在皇位上。當然,即使沒有你的這些手段,我也一樣坐在那個位置上。”
“你不聽聽口諭?”容昱卻是岔開了話題。
蒼灝一瞬間的愣神。
口諭?
所以,這是蒼雅的聲音?
猶豫後的激動,最後趨於平靜。
那是情緒大起大落後的沉寂。
容昱卻不管其他,直接在那塊灰不溜秋的石頭上的某處,輕輕一摁。
“蒼灝,吾朝新帝。”
蒼雅冷冷清清的聲音,是她慣有的高冷。
卻像羽毛一般,撩撥在蒼灝的心上。
明明是例行公事的口吻,卻是對自己最大的承認。
蒼灝麵無表情。
時間太久遠,他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心情來迎合蒼雅的肯定了。
“所以,你想與我交易什麽?”
你弄這麽多事出來,目的是什麽?
容昱讀懂了蒼灝的潛台詞。
心裏翻了個白眼。
當初把那些東西給蒼桀,無非是想讓北桑內亂,給沈硯和那老匹夫壓力,逼得他們造反。
他沒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北桑何去何從,從來都不是他關心的。
蒼灝能不能坐在那個位置上,也與他無關。
隻不過……
這是母親留下的口諭。
不管她與北桑皇宮有什麽恩怨,與蒼灝有什麽恩怨,在她心裏,她是承認蒼灝能力的。
既然是這樣,那就成全蒼灝!
對容昱而言,誰做北桑的皇帝都一樣。
因為,北桑遲早會在他手裏滅亡!
豪橫!
“所以,你想要什麽呢?”蒼灝再次問道。
容昱道:“你見不得我,正如我不待見你一樣,我們倆之間唯一的聯係,不過是因為我的母親。你是我母親承認的人,我當然會完成她的遺願。北桑,也是我母親的故土。你能把北桑治理成什麽模樣,是你自己的事。好也好,壞也罷,都與我無關。至於以後,我們不會是朋友,會不會是仇人?那得看各自的發展了。”
容昱的話簡單明了。
日後,皇朝與北桑有了利益糾紛,需要開戰,誰都不需要顧忌什麽。
蒼灝定定地看著容昱。
“蒼雅的性子,我最清楚,你與蒼雅一般,眼光從來都在江山社稷,大是大非上,旁的,什麽都可以犧牲。”
比如,我。
蒼灝認為,蒼雅的這個口諭,不過是內疚。
內疚犧牲他,蒼雅才逃出了皇宮,離開了北桑。
“還有這個。”容昱遞上了一個信封。
封口上印有蒼雅的印章和大祭司專用的印章。
蒼灝皺眉,絲毫沒有避諱地,當著容昱的麵打開了信封。
是一個配方和一人人選。
一個能控製大祭司體內怪病的配方。
看著看著,蒼灝就笑了。
難怪蒼雅離開了皇宮,離開了北桑還能活的好好的,原來,她自己就是藥。
是了。
藥方上的藥並不複雜,複雜的是藥引。
——北桑皇族的血液!
蒼灝隻覺得諷刺!
至於大祭司的繼承人?
這些年,北桑是沒有大祭司的!
外人以為這是蒼灝專政的結果。
其實不過是,蒼灝根本就不知道下一任大祭司應該是誰?
北桑的臣民,這些年之所以沒有異議,無非是蒼灝血腥手段讓人害怕。
這也是朝中有一部分人支持蒼桀的原因。
可現在不一樣了。
有了上任大祭司的口諭,有了新任大祭司的輔佐,蒼灝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蒼灝的馬車,甚至都沒還離開皇朝的京城,兩國邊境上就又發生了一次戰事。
來得蹊蹺,結束得突然。
北桑的士兵毫無征兆地退出了那兩個被攻占的小鎮。
不僅如此。
邊境上駐紮的軍隊連夜退回北桑,讓出了邊境五公裏!
謝柔錦不知道這是什麽概念。
隻知道,北桑這是在示好!
可好端端的,為何要示好?
這不是她關心的問題。
轉眼就要到小家夥的百日宴了。
用王氏的話說,對哥兒而言,這是人生中的大事,一定要好好操辦。
不過,這次謝柔錦不打算大張旗鼓,就家人慶祝慶祝。
對於謝柔錦的提議,容昱是絕對沒有意見的。
大張旗鼓也好,低調也好,隻要謝柔錦開心,怎樣都好。
正巧是皇朝最熱的月份,謝柔錦出了月子,不想待在京城,一家人便搬到了莊子上。
對容昱而言,不過是上下朝的時候,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多了一點而已。
請來的奶娘隻做了一個月就被辭退了。
不是她不仔細,而是王氏稀罕哥兒,到了晚上,就把哥兒抱到自己的屋子裏帶著。
而謝柔錦奶、水充足,也不需要奶娘多餘的口糧,王氏想了想,索性辭退了奶娘,把莊子上的姚家嬤嬤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