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交出來吧
晚飯後，謝老夫人把謝柔錦叫了過去，和往常一樣，二房和三房的叔叔嬸嬸們都在。
同輩人中，隻有一個強行留下的謝薇錦。
“還有兩天，你的表哥和表弟就要到了，這兩日，趕緊讓下麵的人把客院收拾出來。”
以往，因為謝府規格不大，所以，謝老夫人的娘家侄孫過來，都是和院子裏的哥兒擠在前院。
如今，二院和三院空出來了，謝老夫人準備一間做客院，一間先空著，到時候再做安排。
謝柔錦對謝老夫人的話不置可否。
謝老夫人這兩日有點飄，原因無他。
官府那邊已經整理出結果了，地下室的東西基本上都沒了，這個“基本上”自然包括了姚氏和謝大爺的遺囑。
謝老夫人暫時沒了後顧之憂。
剩下的，就是馬會長和中人手裏的了。
至於王氏手裏那份……
謝柔錦想，能偷那是最好，若是偷不了，謝老夫人隻有死不認賬，撒潑打諢了。
“哥兒幾個今年都要下場，老二媳婦，哥幾個就由你來負責照料，不管是吃食還是別的，一定要多加注意。”
“娘，您放心吧，媳婦會安排好。”
二房嫡長子謝德澤今年也會下場，梅氏比任何人都上心。
凡事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除了莊子上送來的蔬菜瓜果，其他需要采辦的，她都會親自到廚房查看，就是自己沒空，也會讓李嬤嬤去。
謝柔錦撇嘴。
小心點是好，可梅氏的架勢，謝德澤考的怕不是童生，是舉人吧？
就是舉人也沒這麽小心翼翼吧？
“哥兒幾個免不了要和同窗交流、討論，老二，這點銀子不能省，該參加的詩會要參加，若是有好的習題，一定要買回來。”
謝柔錦挑眉。
沒點真材實料，臨時抱佛腳可沒用。
不過，謝柔錦一點也不懷疑謝德澤的能力。
她偷偷了解過。
謝德澤的學問不差，之所以拖到現在才考童生，是他夫子的意思。
歲數大點，心態更穩一些。
而且，考了童生，後麵再接再厲，一鼓作氣直接考上秀才不好嗎？
傳出去，又是一個“別人家”的孩子。
而謝德澤自己的意思也是想穩紮穩打，所以才準備今年下場。
至於三房的謝德維和謝德昊，謝柔錦也順帶打探了下，兩人成績不錯，正常發揮的話，童生是跑不了的。
至於那什麽表哥表弟？
謝柔錦隻覺得好笑。
謝老夫人是老童生的女兒，謝老太爺當初娶續弦的時候，看中的就是謝老夫人的書香身份。
姚氏隻是個商賈的女兒，除了做生意，哪兒懂情趣？
謝老太爺需要的是解語花，不是強勢的女人。
當然……
謝柔錦暗戳戳地想，這當中，肯定也有謝老夫人的勾引。
畢竟，一個窮酸老童生的女兒，家裏並不富裕。
謝老夫人上麵有一個大哥，下麵兩個弟弟。
這次來的，一個是她大哥的孫子，一個是她大弟的孫子。
說來也好笑，謝老夫人娘家的兄弟文人架子十足，卻連童生也不是。
這些年，扒拉了謝府不少銀子，卻與謝府的人一樣，看不起長房的人。
“筱筱，這邊，公中怕是要多拿點銀子。”
謝老夫人也好意思開口。
這個季度的分紅雖然沒給二房和三房，可公中的銀子沒少，隻不過現在還沒到賬。
“大哥和老二老三考試，我自然是支持的，吃食這邊，筱筱會督促莊子每日都送新鮮的過來。”
謝老夫人皺眉。
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你大哥他們要參加詩會，這是難得的交流機會，往年的題目就是有渠道買回來，也需要銀子。筱筱，澤哥兒他們考試的事是大事，你這個做妹妹，當姐姐的，應該支持。”
謝柔錦點頭，“祖母，孫女不是說了嗎，肯定支持。”
“一家人，這個時候更應該團結才是，日後，霖哥兒考試，他幾個哥哥也會多加照拂。”
謝柔錦不語。
謝老夫人直接說道：“公中這邊，你除了正常的份額，再多拿一千兩銀子出來。”
謝柔錦頓時就笑了。
她的漫不經心，終於惹惱了謝老夫人。
“怎麽，祖母現在讓你拿個銀子，還要看你臉色，低聲下氣地求你不成？”
二房和三房的人照例齊刷刷地起身，誠惶誠恐地等著謝老夫人消氣。
謝柔錦四平八穩地坐在座位上。
謝老夫人斜睨一眼。
平日裏唯唯諾諾的王氏居然沒有一點局促！
這還了得！
謝老夫人的臉更黑了。
“祖母，謝府的吃食一直都是莊子上出的，就是要額外采辦，幾個月的時間，也用不了一千兩吧？孫女說過，大哥等人考試，孫女肯定是支持的，那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可孫女不傻，不明白這一千兩銀子的預算，祖母從何而來？就是買往年的習題，也用不了這麽多吧？再說，這種支持，不應該是二房的事嗎？”
“謝府現在還沒分家！你……”
“是，祖母說的是，”謝柔錦不溫不火地打斷了謝老夫人的話，“謝府現在是沒分家，可我們長房也做不了冤大頭。該公中支持的，孫女二話不說，眼睛都不眨一下，所以，現在二房是拿不出銀子了嗎？”
“柔姐兒的嘴皮子現在是越來越利索了，”梅氏終於開口了，“你放心，這點銀子，二嬸還不至於賴在你頭上。”
“二嬸誤會了，筱筱隻是不想外人詬病。二房和三房這邊，筱筱會友情讚助一百兩。”
“喲，多大的手筆啊，三嬸謝謝筱筱了。”
一百兩，打發叫花子呢！
尖酸的聲音，拖長的尾音，無一不是在說明李氏的憤怒。
謝柔錦卻不以為意，“公中支持是應該的，但最重要的，還是二房和三房的態度，總不能我這個做侄女的，把三嬸的事兒都包了吧？”
“柔姐兒，你放心，我們三房眼皮子還沒那麽淺。”
“那是，三嬸現在住著新院子，舒服著呢。”
“夠了！”謝老夫人發飆，“現在還沒分家，誰翅膀硬了，想單獨過，說一聲就是了，我不攔著！”
謝柔錦呲牙。
這話說得那麽有底氣，真的是……
不要臉！
“筱筱，這幾個月是關鍵，公中這邊，你多拿一成的銀子出來。”謝老夫人退了一步，最後拍板。
“可以。”謝柔錦突然改口，一副好說話的模樣。
這讓謝老夫人心裏很不踏實。
果然，謝柔錦接著說道：“請祖母把賬本拿出來。”
“大小姐，您這是什麽意思？”眼見謝老夫人氣得渾身哆嗦，楊嬤嬤代謝老夫人質問道。
“沒別的意思，賬目清楚不好嗎？”
“謝柔錦，我還沒死呢，你就想管家不成？還是說，我們謝府離了‘蜀繡樓’就不能活了？”謝老夫人咬著後槽牙問道。
“謝府沒了‘蜀繡樓’能不能活，孫女是不知道了，孫女隻是不想當冤大頭。”
“柔姐兒，怎麽說話的，趕緊給你祖母道歉！”謝二爺難得情緒外露，特別是對謝柔錦。
這次也是謝柔錦做得太過分了。
可謝柔錦卻不想妥協，“祖母，公中的銀子是我們長房出，每個季度用了多少，餘了多少，心裏沒一點數，不是不相信您，隻是覺得心裏憋屈。”
“所以，柔姐兒這是想管家了？”
謝柔錦仿佛沒有從謝老夫人的聲音裏聽出危險，隻說道，“孫女沒那個本事，隻是這公中的銀子，孫女不準備再交到祖母手上了。長房還是會負責謝府的花銷，隻是會從長房的賬本走。”
“混賬！逆子！”
謝老夫人發瘋地嚎叫著，手裏的拐杖朝謝柔錦扔去。
謝柔錦坐在座位上，隻微微偏了偏腦袋，坐得那叫一個四平八穩。
“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我還沒死，就想著當家做主，一群沒良心的東西！”滔天的憤怒，讓謝老夫人難以維持平日的端莊，小門小戶的尖酸與刻薄，徹底噴發，“我自問從未苛刻過老大，苛刻過長房，老大才死了多久，長房就要翻天了？都說繼母不好當，幾十年來我兢兢業業，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好，被外人詬病，生怕繼子磕著碰著，被外人閑話。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的孩子，也不願繼子受一點點委屈。我的問心無愧，居然換來了你們的狼心狗肺！老大啊，你睜開眼看看啊，這就是你的好媳婦，好女兒啊！”
謝柔錦額角跳了跳。
沒想到一向最講規矩，最得體的謝老夫人居然也是個老潑婦！
嗬嗬，這才是她的真麵目吧。
謝老夫人的鬼哭狼嚎，謝柔錦無動於衷。
花廳裏卻是亂了。
梅氏和李氏兩個最溫順的媳婦忙幫謝老夫人順氣，謝三爺更是雄赳赳地走到了謝柔錦麵前。
王氏護短，擋在前麵。
謝三爺裝腔作勢地挽了挽袖子，“大嫂，你讓開，我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
“我也沒有任由孩子被人欺負的習慣。”
“王氏，你別給臉不要臉！”謝三爺痞子味地說道，“叫你一聲大嫂，是看在大哥的麵子上，你信不信我們謝府休了你。”
“我信。”
王氏的不按常理出牌和強勢，讓謝三爺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