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個庶子而已
“你胡說！”
是謝文霖的聲音！
謝柔錦心裏一緊，迅速跑了過去。
隻是謝柔錦的速度再快，也沒有對方的動作快。
“撲通”的聲音過後，是眾人抽氣的聲音。
一道小身影在水中沉浮。
院中的水池而已，不大，也很淺。
謝文霖撲騰了兩下，就自己站起來了。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重物直接砸在了他麵前，再次濺了他一臉冰冷的水。
“霖哥兒，有沒有受傷？”謝柔錦緊張地抓著謝文霖的肩。
突如其來的溫柔讓謝文霖一愣，原本倔強的小臉頓時委屈起來。
心裏最堅固的防線就那麽輕飄飄地，被一根撩過心尖的羽毛擊潰，眼淚瞬間溢滿了眼眶，混合著池水，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起初還是小聲啜泣，可肩膀傳來的溫暖太讓人容易矯情。
不過是一個眨眼，謝文霖就變成嚎啕大哭，“姐、姐！”
什麽也不說，隻拚命叫著謝柔錦。
委屈巴巴的模樣，讓人心疼。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謝柔錦把謝文霖抱在懷裏。
兩人還站在池塘中，水雖然隻沒過膝蓋，可春寒料峭，就是沒有風，謝柔錦還是冷得瑟瑟發抖，更何況是謝文霖小朋友了。
容蘭如最先反應過來，忙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快去稟報夫人和王夫人，順便請府醫過來。你，”指著另一個丫鬟說道：“把客院準備好，我們馬上過去。”
謝文霖雖然是男子，可隻是個半大的孩子，現在這種情況，也不適合把他和謝柔錦分開，索性就都送到客院，也方便府醫檢查。
謝柔錦拍著謝文霖的後背安撫著，凶狠的目光卻是看向了岸上的人。
馬鵬玉。
馬會長的兒子。
沒錯，庶子。
馬愛媛的親大哥，最受寵的那個姨娘生的。
“你、你看著我做什麽？”馬鵬玉外強中幹地說道，“是他先動手的，他不打我，我就不會推他，是他的責任，和我沒關係！”
邊說邊朝周圍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尋求同盟，“不信，你問問他們，他們都看到了。”
被指了出來，馬鵬玉身邊的幾人附和地點頭，卻都不敢用正眼看謝柔錦。
實在是謝柔錦在圈子裏太有威懾力，脾氣不好，性格不好，惹是生非不說，還囂張跋扈，最讓人不舒服的是，謝老夫人和謝大爺還是護短的。
不管事端是誰惹出來的，在謝老夫人和謝大爺眼中，謝柔錦都是受害人。
謝老夫人還好，會讓人捎話給他們的長輩，簡單陳述一下謝府的不滿以及對謝柔錦的維護。
這些不痛不癢的話，傷不了他們分毫。
他們怕的是謝大爺！
謝大爺如果正巧在錦城，謝柔錦又受了“委屈”，那絕對是直接帶人殺上門的那種！
講道理還是好的，可謝大爺都是直接動手的！
久而久之，圈子裏的少年們對謝柔錦還是很避諱的。
“馬家，很好。”從齒縫裏擠出來的聲音，讓眾人硬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在客院安頓好，請來了府醫，琴婉和王氏匆匆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小一刻鍾之後的事了。
謝柔錦和謝文霖，一個坐在床上，裹著被子，一個坐在貴妃榻上，抱著小枕頭。
謝柔錦說了那四個字後，一句話也不說。
謝文霖乖乖地耷拉著腦袋。
如果謝柔錦罵他一頓，他心裏還好受些，可謝柔錦這樣一句話也不說，他有些擔心。
不是擔心自己，而是他知道謝柔錦有多在意自己在容家人眼中的印象。
所以，謝柔錦在外麵如何囂張跋扈，在容家人麵前，都是一副溫順、得體的女兒家模樣。
隻有這樣的氣度，才配得上容家的門檻。
可今兒他拖後腿了。
不僅在容家打架，還讓姐姐丟了那麽大的麵子。
謝柔錦跳下去救他的時候，他是意外，是感動的，可隨之而來的內疚和麻煩，也是真真切切的。
兩名府醫，在分別給謝柔錦和謝文霖檢查後，又交換了意見，斟酌了一番，其中一人主動走了過來，“容夫人，謝夫人，謝小姐和謝公子的身體沒有大礙，喝兩碗薑湯，回去再喝兩副祛濕的藥就沒事了。”
頓了頓，府醫看向王氏，“謝小姐是姑娘，最怕受寒，好在謝小姐身體底子不錯，所以，沒受到多大的影響。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等謝小姐休息兩日，再重新請個平安脈。”
“多謝。”王氏客氣了一句。
別看她現在雲淡風輕，先前在花廳聽到小丫鬟的稟報，嚇得腿都軟了。
老爺過世後，兩個孩子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命、根子。
女兒和兒子都不能受一點點委屈。
想到這裏，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憤怒再次襲上胸口，她朝馬夫人看去。
這個馬夫人是馬會長正兒八經的嫡妻。
雖然闖禍的是庶子，可姨娘沒資格坐在這裏處理後續，再說，馬夫人還計劃著用這件事壓姨娘一頭。
兩個孩子喝了藥，安撫好了情緒，琴婉主動問起了當時的情況。
謝文霖是不能與外人交流的，謝柔錦也說不清當時的情況，所以直接把肇事者馬鵬玉叫到了屏風後麵。
隔著屏風，馬鵬玉把事情經過大致交代了一遍。
原本，幾個少年在園子裏閑逛，正好看到謝文霖。
謝文霖起初是待在王氏身邊的，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這孩子的情況，再加上謝文霖才八歲，所以就跟著在花廳坐著。
喝了不少水，小家夥熟門熟路地到了淨房。
每年都來，小家夥自然知道離花廳最近的淨房在哪裏。
至於中途為何會走岔路到了桃花園，沒人知道。
馬鵬玉隻說，他和朋友聊天聊得正高興，謝文霖就衝了過來，直接撞在他肚子上，他疼得臉都白了，可看在謝府的麵子上，沒有還手，隻質問了幾句。
誰知道謝文霖非但不收斂，還又動手了。
他也是有脾氣的，在謝文霖衝過來的時候順手一推，就好巧不巧地把謝文霖推進了水池。
“幸好水池不深，霖哥兒沒事，否則……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馬鵬玉追悔莫及地說道，“王夫人，是小侄不懂事，不該還手，這件事，小侄會負責。”
到最後了，還要忍辱負重一回。
不等王氏說話，謝柔錦就開腔了，“你負責，你怎麽負責？一個庶子還能代表馬家不成？”
一如既往地囂張。
馬夫人雖然感覺有被冒犯到，可謝柔錦說的是庶子，她樂見其成。
馬鵬玉頓時就紅了臉，“是，鵬玉雖然是庶子，卻也懂責任兩個字，這件事錯在我不該還手，霖哥兒就不會落水。”
至於對謝柔錦負責？
嗬嗬，想多了。
謝柔錦是自己跳下去的，關他什麽事？
再說了，他和謝柔錦又沒有肌膚之親，謝柔錦穿得像頭肥豬，渾身濕透了，也沒讓人看到什麽。
馬鵬玉眼底的淫光帶著遺憾。
“真是好笑，”謝柔錦尖酸地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家霖哥兒先動手，他為什麽動手？霖哥兒是生病，卻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會隨便打人，除非是他聽到了什麽讓人憤怒的話，所以，馬家庶子，你和你的小夥伴在聊什麽呢？”
連正式稱呼都不願給馬鵬玉了。
馬鵬玉一臉忍辱負重，“謝小姐遷怒我，也是應該的，畢竟是我不對。我與幾個熟悉的公子逛桃園，大家各自說著最近遇到的趣事，原本氣氛很好，誰知道霖哥兒衝了過來。”
“趣事？不知道是什麽趣事，讓馬家庶子和幾位公子聊得這麽投入。”
馬夫人微微緊了緊捏著茶杯的手。
雖然謝柔錦針對的是庶子，可馬鵬玉代表的是馬家的臉麵，而她作為嫡母，也應該維護馬家的孩子。
可謝柔錦沒給馬夫人說話的機會，“馬夫人，希望你不要生筱筱的氣，筱筱是緊張霖哥兒，我們謝府長房就隻有霖哥兒一根獨苗，不管他在外人眼中如何，在我這個做姐姐的眼中，那是千好萬好。我們這一房的困難，馬夫人也清楚，馬會長與我父親交好，待我這個做侄女的也好，你就當侄女任性，仗著馬會長對侄女的好，非要弄清楚事情真相，不然，外麵的人還以為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
“柔姐兒，你這是什麽話？”琴婉歎氣，“這事出在容府，就是你不說，琴姨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馬夫人眼珠子一轉，吊著聲音說道：“筱筱不用擔心，你也說了你馬伯伯把你當親侄女，那也是我的侄女，不管今兒站在這裏的是嫡子還是庶子，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這也關係到我們馬家的臉麵。”
站在屏風那邊的馬鵬玉不以為意地撇嘴。
馬家可沒有嫡子，馬家的東西將來都是他的。
這個名義上的嫡母若是個聰明的，就該好好待他，將來他善心大發，沒準還能給她幾個養老的銀子。
查清楚？
有什麽好查的？
幾位夫人還在打機鋒，院子裏傳來一哭天喊地的聲音。
“我的兒啊！”
謝柔錦渾身雞皮疙瘩。
這又是哪位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