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夢中的婚禮（5）

  第二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打開房門發現爸媽不在家，偌大的房子裏就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有些恐懼，有些驚慌，可是終將有一天他們也會永遠離我而去，沒有人會陪我一輩子。我用力按著胸口，想讓那顆胡亂跳動的心安靜下來。桌上有一杯牛奶和麵包，還有一張紙條：“夢夢，爸爸媽媽有事出去了，你去參加婚禮注意安全。”我把紙條扔進垃圾桶然後開始捯飭我自己。我給自己化了一個濃濃的煙熏妝，看著鏡子裏熊貓似的自己，我突然覺得很可笑。最後我還是卸掉了那可笑的妝容，隻擦了薄薄的隔離霜拎著她送我的那個香奈兒包包出門了，要知道，這是她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


  9月中旬的天氣還是很熱，但是天空陰雲密布，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更讓人覺得喘不過來氣，這天氣和六年前的今天幾乎是如出一轍。可惜的是，我們都不複當年。時間還早，於是我決定坐公交，5路，那個我六年來避之不及的線路。車上人不多，我找了個位置坐下。六年了，如今的5路公交都換成了新的巴士，更加人性化的設計，更加新潮的車身塗鴉，可是卻讓我更加懷念那個有點破舊有點難看的老5路車。


  車到了天勤的門口，上來兩個天勤的學生，男孩坐在女孩的身後，他扯了扯女孩的馬尾，女孩便轉過身來打她，他們見到我在看著他們，便停止了打鬧。我感覺到那個小男生時不時偏過頭看我一眼，大概認為我是個怪咖吧。殊不知，我隻是從他們的身上看到了他和我的影子而已。我轉頭看向窗外，天空被壓得更加低沉，仿佛要讓所有人都窒息一般。我用力吸了一口悶熱的空氣，仿佛下一秒它們就會消失。


  車緩慢行駛到了終點站，當我看到那個金碧輝煌的酒店大樓時，我的心突然就咯噔了一下，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親愛的，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曾經無數次地想象著我們重逢的場景，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一種。我低下頭理了理自己的裙子，盡管它已經很平整了。我匆忙下了車，然後打車去了婚禮的地點——那個我們曾經約定的莊園。


  莊園的大門口有一塊很大的屏幕，上麵鮮紅的字幕——夢中的婚禮，來回滾動著。我隻覺得那紅色無比刺眼就像那張紅色的請柬一樣，我慌忙轉過頭不去看那字幕，我就像一隻愚蠢的鴕鳥，仿佛我不看它就不存在了。“孟夢，你來啦。”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叫我的是李婉婷，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短禮服，和我身上的這件驚人的相似，她清瘦了很多，眼睛有些紅腫，即使化了很濃的妝還是難掩她的憔悴之色。我環顧了一周並沒有看見那個我朝思暮想的人，心中燃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呢？”我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李婉婷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我拉到了她的化妝間裏。化妝間裏最醒目的自然是那件香檳金的婚紗，心裏最後那點希望也被撲滅了。幾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子見我們進來了便開始倒騰手裏的佩飾什麽的。“孟夢，其實我真的特別羨慕你，不管我怎麽努力，他還是一直都忘不了你。”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不是過得很好嗎。”我逼迫著自己擠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你知道什麽啊，他過得一點都不好。”她幾乎是對著我吼出來的，她平複了一下情緒，指了指那件婚紗對我說：“他說他想看見你穿上這件婚紗。他欠你一個婚禮，雖然我很不願意，但是我沒辦法不幫他完成這個心願。”那種不祥的預感在我的心裏越來越濃重，像霧霾一樣化不開，他不會真的出事了吧。“他到底怎麽了？他在哪？”我抓住她的胳膊追問她，她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你別問了。我幫你穿婚紗。”我的心頓時跌到了冰窖。為什麽叫我別問了，為什麽要讓我穿上婚紗，為什麽搞得像他的，我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詞語——遺願。我嚇得癱坐在地上，他們把我扶起來便開始給我捯飭。


  我看著鏡中裝飾完畢的自己，美則美矣，卻沒了靈魂，“我們出去吧，大家都等著急了。”李婉婷已經補好了妝。我應該堅強一點不是嗎。我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出化妝間，這場婚禮沒有多少賓客，我在不多的一小群人裏看見了我的爸爸和媽媽，他們正衝著我微笑。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今天的一切，卻沒有告訴我實情。


  司儀慷慨激昂地主持著婚禮，仿佛這是一場跟別的婚禮無異的婚禮。突然投影上打出了一組照片，是他，我一直忘不掉的那個人，他正迷人的微笑，而照片裏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我。我突然明白了，這場夢中的婚禮是屬於他和我的，是他要完成他未完成的誓約。眼淚從眼眶裏奔流而出，我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任由淚水肆意地傾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