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心痛的感覺
很久都沒有回家了，我突然有些想家，便打算回去看一看，順便去拿點換洗的衣服。李瑉宇擔心我非要陪著我一起去，無論我怎麽說都不行。無奈我隻能讓他陪我同去。
當我們走到我家門口的時候，李瑉宇突然拉住了我。我朝著他眼神凝視的方向看去，我看見了那個我一直放心不下的身影。她坐在台階上把臉靠在膝蓋上，她在哭，那個瘦弱的小小的身影，她哭得傷心極了，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一般，我真的好心疼，我好想衝過去緊緊把她抱在懷裏，告訴她，親愛的，不要哭，我在，我一直都在，可是我不能，而且，似乎也不需要。
我看見韓思浩急匆匆趕了過來，他緊緊地將夢夢抱在懷裏，他溫柔地替她擦去滿臉的淚水。李瑉宇輕輕拉了拉我的胳膊，我知道，他是怕我難過，是的，我的心裏有點不知是什麽滋味兒，其實這不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嗎，不是我所希望發生的嗎？可是為什麽當這些真正發生的時候我的心裏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欣慰，為什麽我的心會如此地痛，痛到我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可是這一次我沒有哭，因為我不想讓李瑉宇看見我難過的樣子。
他們走了之後，我和李瑉宇才回家，家裏許久不住人，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過往的記憶都已隨時光流逝，也如這些家具般，蒙上了灰塵，再次打掃幹淨時一定會揚起漫天煙塵，熏得我們都濕了眼眶。
我匆匆收拾了幾件衣服就離開了家，我不想在那裏待太久，因為我始終無法釋懷，這個小小的屋子裏有我太多的記憶。都是我深深埋在心底不願觸碰的記憶。
“伊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李瑉宇突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沒有說話，依舊低著頭在前麵走著。
“我想去找一下芳姐，你先回去，好嗎？”我轉過身看著李瑉宇說道。
他停下了腳步也看著我，他明顯是有些驚訝，不明白我要幹嘛。
“放心吧，我沒事，一會兒就回來。”
李瑉宇一直把我送到“Waiting”門口才離開。走近了我才發現酒吧的門上掛著一塊“暫停營業”的標牌。
但是酒吧的門卻沒有鎖，我推開門走進去，發現酒吧裏一個人都沒有，昏暗的燈光中隻有芳姐一個人正坐在吧台上喝酒，音響裏放著一首老歌，好像是叫“走過咖啡屋”，歌曲聽上去有些迷醉，芳姐也跟著音樂哼唱著，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唱歌，她的聲音很好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上去總是有些幽怨的。
“你來啦。”她突然就不唱了，似乎她早就知道我會來一樣。
“芳姐，你怎麽了？”我有些擔心她，我總覺得今天的芳姐有些奇怪。
“伊伊，你說，我這麽做值得嗎？”她說完一抬頭將杯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十年了，我等了他整整十年了，伊伊，你知道等一個人十年是什麽樣的滋味嗎？”她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
我把她的酒杯拿過來，“別喝了。”
“哈哈，我不用再等了，再也不用等了。”芳姐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舞池中央，她隨著音樂舞動著，就像一隻折翼的蝴蝶，孤單地，固執地飛舞著。看著這樣的芳姐，我的眼睛突然就濕潤了，我的心裏不知為什麽突然很難受。
“這首歌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唱的。那個時候我才二十歲，還在酒吧駐唱，身邊圍著一群男人，可是我卻覺得那時的自己生活很平淡，直到遇見他。”她轉了一個大大的圈，裙擺在空中畫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很美，但是美的有些不真實，仿佛墜入凡間的仙子讓人不敢驚動，仿佛隻要一被驚動就會立刻離開這個紛擾的人間。
“十年前的今天我遇見了他，那天也和今天一樣，空氣有些潮濕，仿佛醞釀著一場大雨。我站在舞池中央唱著這首歌。所有的人都在認真地聽著，隨著我的歌聲打著節拍，隻有一個人，他隻是在酒吧的角落裏一個人喝著酒，根本就沒在聽我唱歌。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躲在角落裏默不作聲的男人就是引起了我的興趣。”芳姐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我知道，那是幸福的微笑。
“我唱完了歌就走到他的對麵坐下，我對他說：＇借個火。’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很平靜地說道：＇女孩子抽煙不好。’說完他就結賬離開了。”芳姐說著點燃了一根煙。“我不知道怎麽就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每天的樂趣就是等著他來，看著他一個人默默地喝酒，可是每次他來都隻喝一杯酒然後就離開了。”
芳姐看著我眼神裏滿是回憶的幸福，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她說著。
“終於有一天，他手捧著一束玫瑰花來到了酒吧，那一天他跟一個女孩表白了，而那個女孩是我的好朋友。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們在酒吧的舞池裏擁抱，看著所有的人都在為他們祝福時，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我的心好痛，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心痛。”
“那後來呢？”我看著芳姐問道。
“後來，我就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酒吧，外麵開始下雨，可是我卻一點也沒察覺，大雨淋濕了我的衣服，直到有人給我擋住了那仿佛要毀滅我的傾盆大雨，我轉身，發現給我打傘的人居然是他。我突然就覺得很悲傷，蹲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芳姐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她微微搖了搖頭，可能也在為自己當年的行為感覺到不能理解吧。
“他也蹲下身子，輕輕抱住了我。他說：‘我愛你！’然後他從身後拿出了那束已經被雨淋濕的玫瑰花遞到我的麵前。我當時驚呆了，我不知道究竟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並不會喝酒，他每天來酒吧喝酒隻是為了聽我唱歌，而追我朋友的那出隻是為了試探我是不是對他有意。”我覺得故事到這裏應該還是個美好的基調，可為什麽那個男人會離開，讓芳姐苦等了十年。
“你們在一起了？”我問道。
“是啊，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離開了，隻留下了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封信，他說他不愛我了，那張銀行卡是分手費。可是我始終不相信，所以我努力賺錢盤下了這家店，這就是我們相遇的地方，酒吧的陳設原封不動，隻是我把酒吧的名字改成了‘Waiting’吧，就是等待吧，我相信終有一天他會出現，哪怕他真的是不愛我了，但是可以讓我見他一麵，給我一個解釋也是好的。”芳姐說著有些哽咽，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希望可以給她一絲安慰。
“我苦等了十年，熬去了我美好的青春年華，可是，可是我卻等來了什麽。”芳姐癱坐在地上，把臉深深埋在臂彎裏，她哭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隻能蹲在她身邊輕輕抱住她。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伊伊，謝謝你，雖然他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給我一個解釋了，但是我還是會好好活著的，我不能辜負他對我的感情。我打算給你過完生日就把這間酒吧盤出去，然後帶著他一起去旅行。”芳姐說著從脖子上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相框吊墜，裏麵是她和那個男人的合照，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神秘的男人，照片上的男人陽光帥氣，他緊緊摟著芳姐，照片裏，他們親密無間，他們笑容燦爛。雖然他因為絕症而選擇了放棄愛情，選擇了離開芳姐，可是我知道，他是深深愛著芳姐的，這一生能有一個如此愛著自己的男人，無論如何也是值得的了。我覺得芳姐這十年是沒有白等的，我想如果換做是我我也一定會和芳姐做同樣的決定的。
我告訴芳姐，如果韓思浩來找我，一定要說服他讓他在我生日那天到“Waiting”來。我想一切都應該做一個了結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們的記憶是永恒的，時間可以淡化記憶，卻永遠也抹不去記憶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那深深的烙印是任何人怎麽也去除不了的。
從“Waiting”出來，我的心情突然之間就變得很複雜，腦袋裏一直回響著芳姐的話。也許我們都愛過，卻有幾個人真正懂得了愛情。我們永遠都隻是在摸索中前行，疼痛是我們最好的老師。愛情最好的結局不是在一起，而是你幸福。是的，隻要你幸福就好，幸福就好！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想起他對她的百般嗬護，我知道他愛她，勝過愛我千倍，萬倍，也許李婉婷說得對，在他眼裏，無論我怎麽努力也比不過夢夢微微一笑。愛情就是這樣，沒有誰對誰錯，更沒有什麽先來後到，愛就在一起，不愛就請走開。而我就是那個被邀請走開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