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直麵死亡

  Part1 孟夢（24）


  周日的時候我們有半天的休假，我在宿舍洗衣服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李瑉宇的電話，我這才想起答應他今天要陪他去看他媽媽的。於是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趕緊下樓去了。這一次李瑉宇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站在我們宿舍樓下等我，而是在校門口等我，我總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雖然李瑉宇讓我什麽都不用帶，但是我還是給他媽媽買了些水果。一進醫院的大門，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消毒藥水的味道，這味道讓我覺得很不舒服，當我們到他媽媽病房的時候，那種壓抑感更加強烈了。


  李瑉宇輕輕推開病房的門，把我拉了進去，我看見韓思浩正坐在病床旁給阿姨削著蘋果。他們見了我，並沒有過多的驚訝，仿佛早就知道我會過來一樣。我突然意識到，原來韓思浩家裏那張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雖然歲月和病魔已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道道印記，但是她美麗的眼睛還是那麽澄澈。


  “你就是孟夢吧，我經常聽浩浩和瑉宇提到你，來，坐到阿姨邊上來。”她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她一點。韓思浩接過了我手裏的水果乖乖地給我讓了位置。我坐在阿姨的身邊，看著她有些憔悴卻充滿幸福的臉，她看上去精神還不錯，一點也不像癌症晚期的樣子。


  “你們倆先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單獨跟孟夢說。”阿姨緊緊拉著我的手，然後抬頭看著韓思浩和李瑉宇說道。他們倆有些疑惑地對視了一下便出去了。


  “小丫頭，你可真漂亮，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見到你就特別喜歡你。並不僅僅是因為你說服了浩浩。可能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吧，夢夢，阿姨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一秒空氣就會消失一般。


  “阿姨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浩浩，他們倆這樣也是我一手造成的，我隻希望他們兄弟兩個從此以後可以相親相愛，不要再像仇敵一樣，哪怕讓我用我的生命去換都可以。可是我知道這件事，隻有你能做到，答應我好嗎？”她懇切地看著我，讓我根本就沒有拒絕的勇氣，可是為什麽又是我？


  隻是現實容不得我多想，阿姨的呼吸突然變得很急促，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緊緊抓住我的手不停地重複著“答應我。”我隻能拚命地點頭，希望可以借此減輕一些她的痛苦。我看見她欣慰地對著我笑了一下，然後我的腦子有短暫的空白，直到一大波醫生護士衝進來把我推了出來。


  最後阿姨還是沒有逃脫過死亡的枷鎖，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直麵死亡，所以當我看見醫生用白布蓋住阿姨帶著微笑的臉時，我幾乎崩潰了，上一秒還在跟我麵對麵聊天的人，就在這一瞬間消失了，而且是永遠地消失了，我的心很久都沒有平靜下來，直到韓思浩走到我身邊時，我突然就抑製不住自己的悲傷，靠在他懷裏放聲大哭了起來。他輕輕摟住我顫抖的身體，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發，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才覺得心裏稍稍平靜了一些。


  韓思浩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道：“到底是誰媽過世啦？”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撅著嘴看著他沒有說話。


  “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別哭了，我們走吧。”說完他就拉著我往電梯走去。“去哪啊？”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急著走，連他媽媽最後一程也不送送。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把我塞進了電梯裏，然後迅速按下了關門的按鈕。


  “李振華會去處理接下來的事，我待在那幹嘛呢？”他望著電梯顯示屏上跳躍的數字漫不經心地說道，仿佛是在聊一件與他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他很陌生，很冷血。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我知道他不想看見李振華，也不想讓李振華看見自己，所以沒再多說什麽。可是事情就是這麽的不湊巧，怕什麽來什麽。就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李振華風塵仆仆地衝進了電梯，韓思浩拉著我快步走出了電梯，李振華看了我們一眼就急急忙忙關上了電梯門。


  那一天我一直陪著韓思浩坐在學校的操場上吹風，那一下午我們什麽話都沒有說，就是那麽靜靜地坐著，此時我才意識到其實韓思浩心裏是難過的，隻是他是個要強的人，所以他什麽也不說，所有的一切都自己一個人扛著。我突然就對他動了一些惻隱之心，因為他背負了太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