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生命之盡
我點了點頭,說:“可是我也不是那種能做好老板的人,要不然您看看有沒有別的人選?”
盲天官說:“隻能是你,相處這麽久,我了解你的為人,其他人我信不過,至於在我死了之後怎麽樣,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到時候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
話堵在喉嚨裏邊說不出,其實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感覺一切變得太快了,再次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盲天官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張文,我相信你,不管你有沒有把我當成師傅,但我一直把你當成繼承我衣缽的關門弟子,也許是我的自私,讓你我師徒二人,也可以說是忘年之交,隻是有一些很難說清楚的隔閡,希望你原諒我的自私。”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我問:“您還有多久時間?”
盲天官說:“七天。”
我心裏“咯噔”一聲,而他繼續說:“我已經探聽到一個有著神話傳說的鬥,所以我打算去走一遭,這次十有八九會死在鬥裏,如果到時候找到東西就讓人帶回來交給一個叫文敏的女人,告訴她說我是死於盜墓賊貪婪的危險之中。”
我苦笑一下,雖然不知道文敏是誰,但可能是他的老相好,便說:“人家也不傻,肯定不會相信的!”
盲天官說:“這次她的徒弟阿紅也去,到時候找到東西交給阿紅那個女娃娃,她肯定不會知道的,而我會用最巧妙的辦法,死在找到東西之後。”
我這個人心腸軟,最怕聽到這種生離死別的話,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打轉了,並不是因為盲天官給我他的家業,而是他這份癡情,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其實我們兩個在某種意義上屬於同一種人。
我咬著牙說道:“這次我也去,不管你說的東西找到找不到,到時候我一定把你背回來,即便是屍體。”
盲天官說:“這次你就不要去了,闕三的事情會掀起很大的風波,我需要你在這裏穩定局勢。不過你也放心,霍子楓肯定會把我的屍體背回來,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這類人必須火化,否認害人害己。”
我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外麵走進來幾個身影,很快就看到帶頭的是霍子楓和紅龍,其他人沒得到許可不敢過來,而他們兩個懷裏抱著一些藥材,看到我在就互相點頭打招呼。
盲天官對我說:“行了,張文,有利可圖的事情放心去做,隻要不違背自己的道德就好,被利用說明你有利用的價值,隻要不被人當成傻子就成。”
說完,他擺了擺手說:“你走吧,我還有事情要做。”
我看了看霍子楓和紅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起身拍了拍他們兩個人的肩頭,說:“我先走了,照顧好他。”
霍子楓和紅龍麵麵相覷,對於我莫名其妙的話表示不解,不過他們也沒有問,因為盲天官已經開始指揮他們弄那些藥材。
在我走了幾步的時候,盲天官對我說:“張文,讓其他人都歇著去吧,這裏沒他們的事情了!”
我沒敢回頭,有些害怕麵對他們三個任何一個人的眼睛,在我走到那些人的跟前時候,他們一切叫了聲“張小爺”,我微微點頭,把盲天官的話傳達了一下,然後低著頭快速離開了這樣的院子。
一路上我心裏還在想,也不知道他們下的這個鬥,究竟是什麽來頭,居然還有神話傳說。
人這一生有很多事情難以控製,其中就有這麽兩件事情最具有代表性:第一件是出生的時間,第二件就是死亡的時間。
盲天官說他還有七天的時間,但是在第三天的時候,我不清楚他是死在出發的路上,還是在臨行之前,總之紅龍到我鋪子裏邊還報喪,等我到了盲天官的家裏,棺材已經停在了客廳裏邊。
霍子楓身披重孝,我終於才知道盲天官其實就是盜墓七雄之首,此時他一臉說不出的疲憊,雙目無神,整個人好像換了個人似的,迎來送往一些前來拜祭的賓客。
我走上前,問他:“什麽時候的事情?”
霍子楓說:“今天早上七點十五。師弟,你應該穿孝服吧!”
我愣了一下,因為在我的想象中,從未想過會給一個沒有任何親情的人穿重孝,但有一句老話說的好“恩師如父”,畢竟他也幫過不少的事情,不管是出於感情方麵還是道義方麵,這身重孝我是必穿不可。
穿好孝服,和霍子楓一起接待賓客,這看似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隻要說下過場話就能解決,但是真正忙碌起來,那不比下一鬥輕鬆多少,而且來拜祭盲天官的人實在太多了,一直處於川流不息的狀況。
嶽家代表自然是嶽蘊鵬,是我去接待的他。嶽蘊鵬和我握手說:“張兄節哀,真沒想到官爺走的這麽匆忙。”
我無奈苦笑,道:“是啊,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感謝嶽兄親自過來跑一趟。”
嶽蘊鵬說:“客氣了,我們嶽家和官爺向來有交情,這是我這個做晚輩應該做的事情,同時代表我爺爺和父親來給官爺上柱香。”
我看出嶽蘊鵬要離開,就忙說道:“吃了飯再走吧!”
嶽蘊鵬看了看霍子楓,又看向我說:“不了,有時間再聚,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霍子楓微微點頭說:“家裏發生這種事情,也是我們無法預料的,改天一定單獨請嶽兄。”
“客氣了!”嶽蘊鵬抱了抱拳,就轉身要離開,可他剛走出沒幾步又停了下來。
這時候,幾個雷子走了進來,他們每個人都皺著眉頭,帶頭的對我們兩個問:“誰是當家的?”
霍子楓冷眼看著他們,問:“找我就行,什麽事情?”
那個雷子頭說:“盲天官涉嫌販賣國寶、走私,雖說他今天下世了,但我們需要人配合,查清楚這件事情。”
霍子楓說:“我來配合。”
雷子頭問:“那行,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吧!”
其實這種事情應該是我去的,可是那一瞬間我認慫了,因為我的鋪子還不能營業,還處於調查階段,闕三的事情影響實在太大了,盲天官這事情一定和他脫不了關係。
霍子楓一邊脫孝服,一邊對我說:“師弟,師傅說你是下一個掌門,你肩頭的責任比我重。”說完,他便跟著雷子往外走,我看到一雷子拿出了銬子,已經準備給他戴上。
嶽蘊鵬往前走了幾步,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那個雷子才把銬子收了起來。
嶽蘊鵬拍了拍霍子楓的肩頭,又走了回來,對我說:“張兄,你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我點了點頭,說:“有勞嶽兄了!”
看著他們離開,我也沒有想太多,因為很快又有賓客上門,這些人在北京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換做普通人家,看到有雷子上門,早已經人走茶涼,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我看了日子,定在九天以後火化,本來打算親自去選墓地,畢竟這種事情是我的專業,可是盲天官無兒無女,隻能依靠我來支撐大局,就是普通人家喪事都會非常的繁瑣,更不要說是像他這種家大業大的情況。
白天,其他勢力的人一個都沒有過來,開始我還非常的納悶,後來聽紅龍說三派的人都在晚上才來,這好像是盜墓門派不成文的規矩,畢竟考慮的事情太多,具體雖然沒有明說,但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下午沒有人來拜祭,有些留下吃飯的賓客最晚也在兩點的時候離開了。
整個下午我望著盲天官的棺材發呆,這口棺材和我那晚見到的石棺如出一轍,隻不過這是一口很少見的荔枝木棺材。
在胖子帶著風水先生回來,把墓地的情況和我大體一說,我聽了還算比較滿意。
隻是心裏忍不住有些酸楚,亡者已故,墓穴的風水是用來造福後人的,可盲天官什麽都沒有,風水對他並沒有什麽大用,我隻是覺得那是一個比較幽靜的環境,況且風水還不錯。
早早吃了晚飯,我準備接待其他三派和一些同道中人的到來,這些人都是土夫子,或者曾經是土夫子,並不像上午來的人都是古董行業的人。
第一個人,就是盲天官口中的文敏,她的全名叫陳文敏。
在看到阿紅攙扶著陳文敏進來的時候,我甚至都無法相信這就是盲天官的陳文敏。
因為陳文敏猶如妙齡少女,看起來像是阿紅的妹妹,隻是她蓬頭垢麵一臉的憔悴,整個人走路都在打踉蹌,如果不是阿紅扶著她,估計早已經摔在地上。
我站在棺材一旁,將冥幣和香遞了過去,陳文敏已經跪在了地上,用她那顫抖的手點燃冥幣,用香撥弄著,直到完全燒成灰燼,而香也點燃了,她拜了幾下,就把香遞給了我,我把香插進了香爐中。
忽然,陳文敏就放聲大哭起來,那一刻讓我想到之前盲天官交代給我的事情,同時也想起他們兩個人曾經相見那種鬥嘴的場麵,仿佛一切都是故事裏邊才有的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