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心灰意冷

  鐵鞋的樣子有點像平時在家中所穿的輕便布鞋，鞋麵上，有一個鑰匙孔，孟旭將他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把鑰匙插了進去，輕輕一擰，“嗒”的一聲，便打開了機關。


  “嗯！”從扶起他的腳開始，予諾便渾身無力的半趴在了榻上，鑰匙打開，腳上被禁錮的麻木的腳忽然回血，痛得他低哼了一聲。


  孟旭回頭看了看，感覺到他微微顫抖著的身體，安慰道：“馬上，馬上就好……”說著，伸手便去脫，

  鐵鞋裏有無數的尖銳凸起，雖然被放開，但不用鑰匙擰鬆，這樣脫下，會造成巨大的痛楚，

  “嗯嗯……”予諾想起當初甲六故意隻給他鬆開一點，然後慢慢的拔下的痛苦，躲閃著，不讓他這樣脫。


  “乖，馬上就好……”孟旭不知道究竟，一手牢牢固定了他的腳，一手用了點勁去拔，

  “啊……鑰匙……鬆……鬆開”予諾痛的叫了起來，攥成一團的床單幾乎被他揉破。


  “……”孟旭心中一驚，才發覺自己冒失，重新檢查了機關，將鑰匙擰了幾轉，完全鬆了，才將鞋子從予諾的腳上取下。


  “嗯……”長長的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叫聲從予諾口中傳來，看著手下那慘不忍睹的樣子，孟旭紅了眼睛。


  趕緊將另一隻也解放出來，擰了幹淨的濕布，輕輕的給他擦著。


  “嘶……”予諾痛的一縮，將頭埋得更深。


  看了看他，孟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用力卻更加的輕柔，上好藥後，又俯身去抱他。


  予諾揮開他的手，看也不看他，自己滾到了床裏麵，縮成一團。


  孟旭憐他在戒律院受了不少苦，拉過被褥給他蓋上，溫言道：“好好睡一覺，有話，明天再說……”


  予諾沒有回話，隻是身體顫抖著，蜷縮著，麵向牆壁而臥，孟旭知道他心裏委屈，也不計較，又拍了拍他，吹滅了燈燭，往外走去。


  聽到身後，孟旭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予諾慢慢轉過頭來，一雙黝黑的眸子在黑夜中閃爍著濕潤的光澤，


  “師父，你真的就不問問，我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麽嗎？”


  一夜無話，天剛蒙蒙亮起，孟旭就遣人給宮裏送了信，說自己身體不適要休沐幾天，便領著小廝過來。


  點亮燈火，他看了看予諾細微抖動的眉，知道他已經醒了，也不揭穿，拉過他的手，解開繃帶，讓小廝用盆子接了，拿過烈酒便要給他清洗。


  “……”高度數的烈酒倒在傷口上，蟄得鑽心的痛，予諾咬了咬唇，沒有出聲。


  孟旭用白布將傷口上結痂的地方細細的沾濕，抹幹淨後，發現手腕上的傷口，實在是猙獰。


  “這是，用什麽劃的？”他皺眉，


  予諾轉過頭去，不願意回答。


  孟旭小心的捏著他的手腕，又仔細看過：“還好，還好，沒有傷到手筋，割破的也是靜脈，要是……”


  若是予諾當時割破的是動脈的話，鮮血會噴濺而出，很快便會失血而亡。


  想到昨天的事情，他心中後怕，要不是看出來那份“懺悔書”上麵寫的“訣別”二字，要不是他連夜闖進戒律院，


  即便隻是割破的靜脈，第二天早上被發現，予諾也是必死無疑。


  “還記不記得，你曾答應過我什麽？”孟旭聲音沉鑄，臉色陰冷了下來，

  那麽多年來，用盡了心血保下來的人，卻要自己去尋死路，想到此處，手下用力，恨不得將那個閉著眼在床上裝睡的人拉起來。


  予諾被他捏痛，皺了眉頭，忍了半晌，淡淡的道：“用手太輕，你拿拶子來吧。”說著，反而將手遞了遞。


  “拶子？”孟旭一時沒有聽清，疑惑道：“什麽拶子？”


  問完以後，忽然想到戒律院送來是冊子上，仿佛是有拶子之刑，他托著予諾的手指，在燈下仔細的看著，

  纖細白皙的手指並沒有異樣，但在指跟處，細細摩弄，皮膚上卻有一路一路的粗糙。


  “別摸了，沒有破皮沒有斷骨”予諾緩緩道：“就隻裏麵痛……”


  他這樣說，孟旭嚇了一跳，將燈拿近了仔細的瞧：“怎麽會這樣？”他不敢使勁，伸指輕輕的蹭著，


  “您送我去的那地方，難道還不知道他們的本事嗎？”予諾冷笑：“把人整治的死去活來，除非他們故意，又有誰見過受刑的身上有什麽傷痕？”


  “諾諾……”孟旭艱難的咽下嗓子中的酸澀：“你是在怨我？”


  “豈敢！”予諾神情呆滯澀然，坐起了身子，看著孟旭緩緩的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江予諾這條命，都是您救的，您要拿去，不肖自己動手，隻是一個眼神，我也理會得，保證將自己處理的幹幹淨淨，保證不讓您失望……”


  孟旭看著予諾，手微微顫動。


  他該何為？


  當這時，正是風拂霧散，四下寂靜無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