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不愛她
宋佳佳反應了一會兒,想到近來中創的事情的確是沈青青在負責,由其宋微然受傷之後,醫院的事情就徹底交給了她。
想到這裏仍舊擔心:“如果沈青青負責的事情出了問題,微然不會受到牽連嗎?”
宋景彥唯剩下冷笑。
如果先前宋微然的權利不釋放得那樣徹底,或許還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但現在不一樣了,引進醫療器械那一塊完全是沈青青一個人在負責。如今出了問題,當然要直接負責人承擔相關的責任了。中創作為醫療機構隻需要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就夠了,除此之外不會再牽扯其他。
這就是力度上能夠自控的好處。不會等到東窗事發的時候,讓局麵一發不可收拾。
宋佳佳聽完宋景彥的解釋終於放心一些,駕車回家去。
宋景彥償試著給宋微然打電話,果然處在關機中。
這個時候整個中創最能沉得住氣的就屬宋微然了,管時局如何變遷,外麵有怎樣的風言風語,他都不去理會。就任漣漪肆意擴散,牽扯出的東西越多越好。反正中創是他一手創立的,這些年又都在他的嚴厲監控下發展壯大,除了這次讓魚上鉤的誘餌,沒有什麽是可以被人當作把柄抓住不放的。
通過中創的這次醫療事故,警方倒是很快查到了和友順的聯係。調查發現中創的這批醫療器械就是沈青青從劉俊濤那裏進購的。和友順早期致人傷亡的那批醫療器械同屬走私貨物。
劉俊濤因此被公方提起訴訟,證據確鑿,很難逃脫法律的製裁。
而沈青青故意傷害的案子還不等跑出眉目,一夜的時間,卻忽然萬劫不複。
這樣的淪喪叫人實在沒想到,這個時候沈家已經無能為力,隻能指望宋微然。畢竟沈青青是為中創做事,現如今出了事情,宋微然沒道理不保她。
否則數罪並罰判下來,沈青青的一生就毀掉了。
沈青青在看守所得知中創出事的消息,被帶去審訊調查的時候隻是不可思議,她沒想到事態竟這樣輕而易舉的爆發了,而且就在友順出事的檔口上,實在太過巧合了。
審訊人員稱劉俊濤已經招供了,不僅走私器械的事,連帶中創之前的那些營銷手段,也都是劉俊濤刻意安排一手促成的,否則不會有那樣驕人的成績。他那樣做無非就是想和沈青青拉近距離,方便兩人一起共事。
百口莫辯,沈青青也隻得承認。
自從進入中創的管理層,大權在握之後她的確和劉俊濤合夥做了一些事情。其中很多事情都是觸犯法律的,當時之所以會鋌而走險,完全是受了僥幸心理的驅使。
如今那種僥幸如幻影一般被擊得粉碎,剩下的就唯有絕望。
時間驟然漫長起來。
等待審判的日子沈青青都是在看守所中度過,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她覺得自己再不離開,終歸會枯死在這裏。好在還有一點兒希望支撐著她,相信老天的眷顧,一切都會有所好轉。
隻要他的到來。
所以,宋微然的出現,仿佛一道強光,驅散了整個看守所的黑暗。
沈青青被看守人員帶著、出來的時候,眼睛裏終於有了一絲光彩。
宋微然一件淺灰色的大衣,裏麵搭配純白色的襯衣,領口那裏交相輝映,襯著白玉般的臉龐,整個人煜煜生輝。
沈青青眯著眼,就覺得他是會發光的。與這裏的暗沉格格不入,像是來自九天之上,那種仙風道骨看得她鼻子發酸。
她幾乎是帶了哭腔的喚了他一聲:“微然……”
所有的委屈一股腦的湧上來,已經抑製不住的淚流滿麵。
明顯是打點過了,所以,看守人員一將她送進來就直接帶上門走了出去。
小小的一方天地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宋微然冷冷的一抬眼皮,神色中全沒有她想象中的暖意,哪怕隻是須臾。
他靠在椅背上,語氣不明的問她:“怎麽,你一個大小姐住不習慣這裏嗎?”
沈青青微微一怔,以為他還在生她的氣。吸著鼻子說:“你還在因為在韓國發生的那件事情生我的氣嗎?”她搖了搖頭,淚珠子劈裏啪啦的滾落下來:“微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那樣做不過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並非真的想要傷害你。那不過是一出戲,你相信我。”
宋微然清峻的容顏上浮現出一絲笑,亦是冷冷的。
“所以,你想讓我對警方說一切都是誤會?”不等沈青青說話,他繼而說:“照片是我提供給警方的,你們雇傭的那個人也是我派人找到的,你覺得我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麽?”
沈青青愕然的睜大眼睛,她總不相信宋微然是想置她於死地。
她否認說:“不可能,你不會這樣做的。”
宋微然抬起手來,修長白皙的手指閑散的叩著桌麵,一下一下的。他的聲音懶散洋洋的說:“不僅這件事,就連中創醫療器械致人損害的事,也是我刻意安排的。”
沈青青下意識問他:“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由於吃驚,她的大腦混亂不堪。中創是他千辛萬苦創辦的,做夢都想盼著它好,為什麽會有意製造事端讓它陷進是非中去呢?
宋微然很有耐心的告訴她:“當然是為了將你和劉俊濤的罪行昭告天下,沒有一條導火索,又怎麽能讓做了壞事的人受到懲處。”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你就不怕中創因此毀掉嗎?”
“就是為了避免中創因此招來禍端,所以,導火索在現在點燃最合適。至於我這樣做的原因,你父親一定再清楚不過。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父親曾經是友順的隱名股東,當年就是他和劉家同流合汙賄賂了中創的采購員,進購了假疫苗,才導致中創和宋家一朝間幻滅。人做了壞事是要付出代價的,現在就是你們沈家和劉家償還債務的時候了。”
沈青青渙散的瞳孔盯緊他一張一合的唇齒,宋微然的聲音非常清冷,她仿佛是聽到了人世間最為可怕的詛咒,驚恐得直想退縮。一直退到安全的角落裏,掩上耳朵不聽不想,她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沈家又怎麽可能是他的殺父仇人。
“微然,你一定弄錯了,我爸他不會做那樣的事,他不會……”
宋微然暗諷她的天真。
“如果不是兩家的世仇,當年你父親為什麽寧肯驅逐你出國,也不肯承認兩家的婚事?”
“但他現在並不反對我們兩個在一起啊。”
“那是他以為當年的事人不知鬼不覺,我沒有查到什麽,而現在的我對你們沈家的事業有幫助。”
沈青青呆怔在那裏,終於無話可說。她想極力辯解,卻又因為了解宋微然的行事風格,知道一切並非空穴來風,他一定是已經徹查清楚了。而且還是在很早之前……
想到這裏,沈青青的心不由一點一點的冷下去,如同瞬間浸潤在冷水中。如果宋微然早就知道宋家的塌陷跟沈家有關係,就說明後來的一切都隻是圈套,不論宋微然對她的信任,還是疼寵,都隻是為了麻醉她,在她頭腦發昏的時候一步步的引她入局。直到有一天給她一個順理成章犯錯並承擔責任的理由,讓她逃都逃不掉。
她終於明白過來,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的。回國後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宋微然在引她入局。包括後來她和劉俊濤的種種交集他也都清析的看在眼裏。他一早就打定好了主意要如何懲治劉俊濤,到最後也順帶著將她網羅其中了。
沈青青忍不住痛哭流涕,先前所有的得意與受寵若驚在這一刻演變成傷人的利器後,變本加利的射向她。眨眼就已千瘡百孔。她想到宋微然曾經說的那句“父債子償”,那時候覺得他說的是顧君齊。原來不是,他分明是說給她聽的。
她隻是不敢相信他的殘忍,到了收網的時候完全不顧昔日的情份。
“微然,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可是,他從不稀罕她的愛,也從未真的將她看在眼裏。
宋微然的心已經給了一個人,就再沒辦法給第二個人。
所以,當年的事情他不打算再糾纏下去了,隻怕將當年的事情一並牽扯出,會傷害到心中那個極力想要保護的人。
這些就足以改變劉俊濤和沈青青的一生,劉家和沈家也算為當年的過錯付出慘痛的代價。這世上沒有什麽比子女不得安寧更叫人痛心不已。
然而,幾年前宋府城就是帶著這樣的不安與遺憾離開人世的。
那時候的宋家大廈崩塌,負債累累,而他的孩子還都半大不小,日後的苦難生活可想而知。那些痛苦的日夜中他一定憂心忡忡,不知他的孩子要如何的走下去。
而事實上宋微然的確過了很長一段水深火熱的生活,不計其數的苦難折磨著他,在他的心髒上烙下無法修複的傷疤。以至於這些年過去,每天他都想著報仇血恨。
一個被仇恨充斥的人,又能幸福到哪裏去呢?
好在他的生命中還有一個叫他睡著都能笑醒過來的女人,仿佛是他陰暗生命中的一點綠意芳生。一陣春風拂過,將他的生命慢慢喚醒過來,讓他終於可以忽略心口上不可遏製的痛楚,心髒重新開始有力跳動,他又可以像個人一樣活著。
於是,後來宋微然就在想,比起顧君齊給的那些快樂和希望,顧東發當年做的對不起宋家的事,也算不得什麽了。
所以,為了這份愛,他願意忘記對顧家的恨。
但是,很明顯,沈家完全不俱備抵消的砝碼。到了可以血債血償的時候,他當然不會估息手軟。
宋微然站起身離開。
沈青青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不斷祈求:“微然,你不要這樣,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她握著他的那隻手緊緊的,像藤條一樣纏緊。
宋微然低頭看了一眼,用力甩開她的手說:“你的右手不是因為傷到拿不起手術刀了,現在正好有幾年的時間不用再拿手術刀,可以慢慢休養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沈青青怔愣的望著他:“微然……。”
“我會保護你,你不要怕。”
稚嫩的童音再度響徹耳畔。
那時的宋微然隻有五歲,童言無忌的年紀。看她被幼兒園的小朋友欺負,他便挺起胸膛仗義相助,把她護到身後一本正經的說。
沈青青躲在他的身後,那時的宋微然跟她一般高。她看著他睡得很平整的後腦勺以及濃密烏黑的頭發,小小年紀,就突然覺得很歡喜。於是伸出手來勾住他的手指說:“宋微然,你說過的話可別忘記了。”
她分明記得他是點過頭的。
現在她又需要他來保護她了,可是,很顯然,他已經徹底忘了當年說過的話。
沈青青想起電視中的一個片段,女子紅衣似火,容顏嬌媚,終於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滿懷期許的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麵帶笑容,眼眸中卻是含著淚的。
想起小時候對他的癡迷,她隻在心裏說:“信我,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比我待你更好。”當她欣喜的出聲喚他,男子轉身的刹那,卻用手中幻化出的長劍直刺她的心窩。
這一生的愛戀換來的不過如此。
原來,他隻是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