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給個交代

  曆盡千難萬險，這個女人仍舊相信愛情，或者說願意相信人心，真是難得。


  這一刻在蘇瑞心裏呈現的，就隻有“難得”兩字，他覺得沒有白賞識顧君齊一場，她身上的品質，就像懸崖峭壁上開出的花，除了美麗，還有不可思議的堅韌在裏麵。所以，宋微然才會說，一些看似別人不能承受的痛觸，顧君齊卻不見得不行。


  而且這大抵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夏北北願意用自己覺得幸福的事情來換取別人的幸福，在她看來能量是守恒的。這些年她揮霍了顧君齊太多的好運，所以，願意提取自身的幸福指數去換取她的好運。現在顧君齊用他們數年的友情做籌碼，希望他可以善待自己的朋友，有始有終。


  蘇瑞輕歎口氣說：“謝謝你還願意相信我，我是不會叫你失望的。”


  顧君齊“嗯”了聲，然後掛斷電話。蘇瑞是聰明人，很多話不用說得太清楚，他就可以了然於胸。


  如果他是重情義的人，就不該草率的辜負一個人。


  顧君齊躺進沙發裏，忽然很想抽一根煙。拿過茶幾上的包，從裏麵摸索出煙包，掏出一根點燃。


  腥紅色的火焰燃燒在指尖，像星星一樣不停的眨著眼睛，妖媚又天真無邪。


  顧君齊原本不會抽煙，以前見寧夏抽，還總是勸她戒掉。可是，寧夏總說：“戒不掉，就像傷心的事情很難忘懷。”現在的顧君齊偶然也會抽一根，隻是還遠不到迷戀的程度。


  煙氣順著食道下咽，嗆得人呼吸困難。仍舊被她一口一口的將熱度吞咽，知道這樣的動作久了，難咽的吞下去，實在咽不下去的，就直接吐出來，不至於事事都太難為自己。


  孫青打來電話。


  顧君齊看了一眼，接起來：“媽。”


  孫青有些擔心：“都幾點了，你怎麽還不回來啊？”


  顧君齊才意識到真的很晚了，掐滅手裏的煙說：“媽，我這就回去，你先睡吧，不用擔心我。我剛剛統計了一下店裏的帳目，忘記時間了。”


  孫青向來細心：“媽媽給你做了宵夜，等你回來吃完了我再睡。反正我現在也不困，躺下也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顧君齊刻意說：“媽，你真是太好了，我正餓得前心貼後背呢。”


  孫青樂嗬嗬的說：“那就快點兒回來。”


  掛了電話，鎖好門後離開。


  到了現在，所有店門都已經關了。原本燈光緋靡絢爛的江城，萬籟俱寂。


  顧君齊望著遠處影綽的燈火，像空氣中漂浮的螢火蟲，很小的一隻，但是非常密集，將整個城市裝綴得非常華麗。


  她加快腳上的步伐去提車。


  沒走兩步停下來，隔著夜幕看到有人靠在她的車身上抽煙。明滅的煙火在他修長的手指間一閃一閃的。


  她的心也跟著一揪一揪的跳動了幾下，但是，很快恢複平靜。顧君齊早就想到自己一回江城，宋微然就會找上她。他們還沒有辦理離婚手續，他一定已經急不可耐了。但是，她沒想到他竟然來得這樣快，為了驅逐她，不惜披星戴月的等在這裏。


  宋微然聽到腳步聲抬起頭，初秋的夜晚不是特別冷，顧君齊穿了一身淺灰色的修身套裝，八分褲下是一雙黑色的細高跟鞋。她本身就是那種很懂時尚的人，稍微收拾一下，那種洋氣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揉碎手裏的煙，豎起身來看著她。


  晚上回老宅的時候看到宋景彥回來了，所以，篤定顧君齊一定也回來了。


  宋微然淡淡的哼了聲：“以為逃出去就可以規避責任嗎？”


  顧君齊知道他說的是道歉的事，本來判決裏明確規定她要向宋微然以及中創公然道歉，但是，在那之前她跑出去了，而且有恃無恐。


  “你大可以向法院舉報我，要他們對我進行嚴厲製裁。”


  今晚有月亮，冰冷的月光灑下來，照在宋微然清峻的一張臉上，像迷漫著一層水霧，讓他精美至極的臉龐仿佛鑲嵌在清澈的鏡麵裏。而他的眼角習慣性的微微眯著，讓原本的冷色調中添了一縷桃花色。


  宋微然揚起嘴角，隻顧冷笑。


  “你是覺得有宋景彥當擋箭牌，我就不能拿你怎麽樣是不是？顧君齊，你可能忘記了，我這個人若要逼急了，是什麽事都做得出的。”


  顧君齊的心底生出一種冷意，他當然知道宋微然有多狠戾。如他所說，如果她將他給逼急了，他將什麽都不在乎。他既然可以汙蔑她和韓敬修，就一樣能夠拿她和宋景彥說事。


  她諷刺的笑了聲：“是啊，六親不認的事情你實在太做得出了。那你現在肯這樣姑息我是為了什麽呢？”


  “離婚。”


  顧君齊盯著他涼薄的嘴唇微微開啟，輕巧的吐出這兩個字。


  她就料定是這樣，不過是想哄她痛快的離婚。畢竟宋微然和沈青青就要出去旅行之前，在此之前他肯定想給心愛的女人一個交代，讓她有一個合理存在。


  顧君齊隻是想，做你們的春秋大美夢去吧。


  她突然抬腳踢在他的小腿上，突如其來的痛楚像電流一樣漫布全身。宋微然下意識的彎下身去。


  顧君齊躍過他，伸手拉開車門。


  不等上去，那車門被宋微然用一隻手撐住，線條美好的下頜線繃得很緊，他這樣子明顯是在發脾氣。


  一字一句：“顧君齊，你找死是不是？”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顧君齊聞到他身上的冷香中混合著濃濃的酒氣。


  她並不畏懼，揚起下巴與他對視，提醒他：“宋醫生可能忘了，我是神精病，所以，一個情緒受到刺激的神精病患者做出什麽都是有可能的。你要是為我剛才的瘋傻行為感到生氣，可以痛罵或者打我，但是，我必須提醒你，有的時候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那之後我會有什麽異常的表現，我自己也說不準。”


  顧君齊的眼中燃著一叢火焰，比他的還要旺盛。


  宋微然冷冷的笑了一下，撐著車門的那隻手放開。是啊，她現在是個神精病患者，所以，無論做出什麽事情都是無可厚非。


  顧君齊見他一放開，馬上坐進去帶上車門。然後發動引擎快速離開。走出幾米之後，看了一眼鏡子，鏡中的宋微然也在看著她，隻是燈光暗淡，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今晚宋微然的戰鬥力並不強。以顧君齊對他的了解，他想攻擊一個人，或者達到一個目地的時候，言詞辛辣，出手淩厲，往往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招架的。


  哪裏會像現在，小小的憤慨也是半強不弱的，甚至沒有聽到一句辛辣的諷刺，這在宋微然這裏實在太難得了。


  車子急速前行，顧君齊收回目光。一切已經沒什麽好留戀，更沒有什麽值得人去深思或者不解的。宋微然和沈青青的戀情已經昭告天下，就在候機大廳裏，顧君齊才不經意間看了沈青青的微信心情，說她要和某某人一起奔赴其他國度。那種興奮又是不言於表，貌似追捧沈青青的人還很多，所以，那樣多她本人呼之欲出的東西，下麵的留言早已幫她詮釋得一清二楚。而那個女人最擅長否認，此地無銀三百兩，更加刺激情節發展。


  跟這樣的一群人鬥智鬥勇，實在太糟蹋大腦了。


  回到家孫青果然還在等她。飯已經盛好了，就擺在桌子上。簡單的小菜和青粥。


  顧君齊一進來就聞到了一股飯香，貪婪的感歎：“還是在家裏好，可以吃到老媽親手煮的宵夜。”


  孫青叫她快點兒洗手吃飯，然後說：“回來這麽晚，工作起來也不看看時間。”


  顧君齊哄騙她說：“這不是好多天沒去店裏，很多事情都快生疏了，結果一整理起來就忘記了。”


  孫青告訴她以後可不準再這樣。


  顧君齊啊啊的應著，洗完手到餐桌前吃飯。


  吃飽了，去美美的睡上一覺，等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又是新的一天。


  早上出門之前先給夏北北打了一通電話，問她：“你昨晚肯定激動得整晚沒睡吧？還能爬起來上班嗎？”


  夏北北“切”了聲：“小瞧我是吧，我都多大的人了，被人表白多大點兒事啊，至於激動得徹底不眠麽。更不至於影響我的工作，畢竟我是個以工作為重的職業女性。”


  她的話深情而飽滿，如果不是幾年的好朋友，熟悉入骨，顧君齊險些就信了。她哼笑一聲：“那行，你先去店裏吧，我要去一趟‘忽夢’，要晚一點兒過去。到時候我們兩個商量點兒事。”


  夏北北說：“沒問題，你去忙吧，我在店裏等你。”


  顧君齊出來後直奔“忽夢”，現在服裝展的事是重中之重，辦好了，或許可以扭轉她現在的尷尬局麵，“盛妝”也能跟著起死回生。


  所以，她要把大部分的精力全部放到服裝展上。至於“盛妝”的管理，就得全權交給夏北北了。


  顧君齊私心裏覺得，正好可以鍛煉她。


  鬧鍾一響，宋景彥按時起床。


  下來的時候早飯已經做好了，簡白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早起來，叫上他：“起來了正好，快來吃早餐吧。”


  宋景彥向餐桌上看了一眼，頓時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


  “算了，我不吃了。”


  宋微然冷冷抬眸：“過來，你不聲不響的跑出去，說回來就回來，跟家裏人不打算有一個交代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