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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一生所愛

  顧君齊的沉默讓韓敬修沒想到,就像聽到事不關已的一件事,不過輕輕的“哦”了聲,重新閉上眼睛說:“好了,我要睡覺了。”


  韓敬修第一次無措的立在一個人麵前,以為她會拒絕,會抵觸,甚至是哭鬧,畢竟因為他的愛給她帶來了那樣多的麻煩事。如果她對自己沒有感情,一定就會心生抗拒。而她不過輕輕的應了聲,表示她已經知道了。


  站了一會兒,見顧君齊呼吸平穩,仿佛是真的睡著了,他才慢慢的走出去平撫呼吸。


  向全世界表明心跡的時候也沒說有一絲半點兒的緊張,有的隻是坦然與率真,他終於不用再隱藏自己的真心,可以對自己喜歡的女人公然說愛。


  然而,隻有站在顧君齊麵前,才真正有了表白的感覺。自己刹那間變成了一個愣頭小子,緊張到沒頭沒腦,以至於說話的時候一點兒技巧都沒有。雖然顧君齊表現平靜,但是,韓敬修想,他一定嚇到她了。


  懊惱不已,想修正已經來不及了。總不能反過頭去重新組織語言表述自己的一顆真心,到時候顧君齊隻會更加淩亂。


  孫青一過來,就見到韓敬修蹙著眉頭站在那裏想事情。她喚了一聲:“小韓……”


  韓敬修抬起頭來:“阿姨,君齊她睡著了。”


  孫青歎了口氣:“她最近的睡眠總是很多,時不時就會犯困,一點兒精神都沒有。”接著叫韓敬修到一邊的椅子上坐,她說:“阿姨想跟你說幾句話。”


  韓敬修扶著她坐下來。


  “阿姨,您有什麽話就說吧。”


  孫青側首看著他,對於這個孩子她不是不喜歡,相貌堂堂,人也成熟穩重,沒辦法叫人不喜歡。可是真的是怕了,最早看到宋微然的時候也這樣。星眉朗目,人品出眾,小小年紀還事業有成。怎麽看都是十全十美,一度以為自己的女兒有福氣。哪想到會有今天,可見門不當戶不對,對於婚姻真的是不合適。


  她也不防直說:“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敢公然表明自己的心意,亦所謂有擔當,對君齊肯定是真心真意。但是,你的家境我雖然不是特別了解,可是,看你的談吐舉止就能想到家勢不凡。而我們這樣平常的家庭肯定是沒辦法高攀的。你的家人不見得會接受君齊,先前宋家的人也是,橫豎看她不順眼,這些年沒少刁難她。如今更是淪落到這樣一番田地,我這個當媽的看著心裏很不是滋味。以後隻想她順順當當,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就好。大富大貴是不求的,所以,阿姨謝謝你對她的那份心思。隻是,你們不見得就真的合適。”


  孫青的顧慮不是空穴來風,隻有年輕人最注重感覺。年紀大的不行,方方麵麵都要近人意。由其上流社會的人,先天條件擺在那裏,眼光隻會更苛刻。先前顧君齊都不被宋家人珍重,又何況是現在。


  韓彩英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韓敬修實在不敢對她說,他的家人就是友善而和絢的。如果他要跟顧君齊在一起,反對的呼聲一定很高。


  他說:“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說實話,我父母現在對我的確是不理解,他們覺得我一定是瘋了。但是,從小到大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包括喜歡一個人。我既然敢對整個媒介聲稱我喜歡她,就做好了與世為敵的準備。我會拚盡全力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到一丁半點兒的傷害。哪怕我的家人,也不能夠。”


  孫青搖了搖頭:“你不懂,沒有哪一個人是可以脫離家庭獨立存在的。由其婚姻,看似是兩個人的事。但實質上就是兩個家庭的事,你沒有辦法不顧及他們的感受,隻跟一個人在一起。如若他們真的反對,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跟君齊在一起而什麽都不去做。”


  到時候爪牙伸出來,受到傷害的一定會是顧君齊。羞辱或者驅逐,對象肯定都會是她。他們不會真的怨懟自己的兒子,哪一刻他肯“浪子回頭”了,他們仍是和氣的一家人。就像宋微然,曾經為了袒護顧君齊,一直和簡白的關係鬧得很生份。但是當宋微然也開始嫌棄她的時候,一家人迅速站到了一個聯合的統一戰線上,同仇敵愾。那種和樂融融,哪裏還能見到半點兒不和氣的影子。


  就在顧君齊因為情緒劇烈波動,需要看心理醫生的時候。宋微然的生活一如既往,錦上添花。


  有人看到他和沈青青一起吃飯,甚至逛街。宋微然不僅給沈青青買了漂亮的絲巾,還很貼心的幫她圍上。價格更是驚人,竟然要一萬多塊。


  這樣無所避及,顯然是默認了兩人的關係。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索性對外公開。


  沈青青目的達到了,每天心情大好,即便忙碌一天後累得骨頭散架,仍舊笑嫣如花的。


  便有人私下裏說:“戀愛中的女人最幸福了,從氣色都能看得出。”


  不管怎麽說,能上位的小三是本事。顧君齊遭受大力打壓的時候,沈青青無形中被捧得老高。宋微然幾年來一直鍾情,因為一個青梅竹馬,就性情大變。可見一顆真心是充分向著誰的。也或者幾年的時間過去,他的心裏本來就有她。現在沈青青回來了,一對勞燕重歸舊好。顧君齊的結局可想而知的好不到哪裏去。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雲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猜不著這結局。”


  《一生所愛》的背景音樂響起來的時候,紅衣黑發的女子緩緩下沉。


  沉到無底深淵去,被巨大的太陽吞噬掉。


  那種眼睜睜的錯失叫人生不如死。想挽留,可是沒有辦法。命運的枷鎖扣得人緊緊的,注定一場劫難。這世上有些人是用來白頭偕老的,有些人不是。是注定用來渡劫,飛身成仙的。


  夏北北每次看到這裏都會心酸不已,原本非常無厘頭的情節,可是,這一個虐點真的是太好了,看著看著就哭了,總覺得很窩心。


  如果不是顧君齊想看,她不會想到把這麽老舊的電影扒出來。


  在家裏翻了好一通才找到幾年前留下來的碟片,直接提上筆記本電腦來醫院。


  畫麵質感和現在的特效差多了,牛魔王將一座城煽到太陽上去的時候,隻看到紅呼呼的一片,連帶人的容顏也被映得模糊不清。但是,紫霞仙子仍舊好看。那一身的紅色喜服和黑色長發,美得驚心動魄。


  她望著她的意中人,真是連死也甘願。他卻不得不放開她的手,命運加了休止符的愛戀,連神仙都沒有辦法。


  夏北北轉首,見顧君齊看得很認真,睜著大大的眼睛,目光專注,裏麵依稀閃爍著淚光。


  夏北北不由在心裏想,宋微然也是顧君齊的意中人,可是,如今放開了她的手,任她滑到無底深淵去。


  她說:“好了,演完了。”然後說:“這麽老舊的片子還看什麽啊,前麵的情節亂七八糟的,無聊死了。”


  於是,動手將視頻關掉。連那催淚式的背景音樂也一並關掉了。


  一生所愛……誰敢保證一生隻愛一個人?


  時間到了,心理醫生馬上就過來了。


  顧君齊要先去一趟洗手間。


  夏北北看她的神色很平靜,放心叫她一個人去。


  她把床頭櫃上的東西收拾起來,然後碰到了顧君齊的手機,不小心觸到了啟動鍵。顧君齊開了數據,所以,頁麵一開,鋪天蓋地的新聞映入眼簾。


  俊男美女公然出行,從背影看來端得是般配。


  夏北北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怎麽都覺得圖片上那個女人的表情很惡心。對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巧笑嫣然,裝得一臉純潔,宋微然看著就不會吐出來嗎?真不知道這世上的男人都是種什麽心態。


  她看了一下洗手間的方向,水流嘩啦啦的響著,顧君齊在洗臉。


  她把水掬到掌心裏,撲到臉上的時候所剩無幾。纖細的手指間都是縫隙,太瘦了,像一俱骷髏。這個模樣連自己看了都厭惡,又何況是別人。


  顧君齊冷漠的瞧著鏡中那個臉頰隻有巴掌大小的人,溫熱的液體無聲無息的往下淌,她馬上吸緊鼻子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的砸下來,混和在極速下淌的水流中,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她知道外麵的世界已經一片混亂,她就像被卷在一個渾濁不堪的汙水中,掙紮不及,就隻有滅亡。


  便不得不躲在這樣一個小天地裏,不聽不想,就以為相安無事。可以佯裝時間靜止,世界亦是停止不前的,所有的事情還都停留在最初的樣子,等待她的不過就是一場審判。然而,事實卻不是如此。除了法律上的判決,道德已顛倒黑白,做了最不公正的審判,哪怕她會枉死其中,可是,罪魁禍首連帶其他看好戲的人,根本都是不以為然。


  現在的宋微然正春風得意,他用自己的雷霆手段將一切麻煩都解決了。如今心滿意足的抱得美人歸,接下來,他們最想做的就是逼她離婚,然後那兩人就能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顧君齊緊緊盯著鏡麵,半晌失神。


  直到夏北北心裏恐慌,來敲洗手間的門。


  “君齊,你好了沒有?怎麽這麽久啊……”


  顧君齊終於回過神來,卻像受到了突如其來的驚嚇,頓時神色慌張,哇哇的叫出聲來。


  夏北北聞聲推門進來。


  嚇得大呼出聲:“君齊,你在幹什麽?快住手。”


  顧君齊已經抬手打碎了鏡子,仿佛害怕鏡中的自己,盯著的時候隻覺得跟厲鬼一樣可怕。聽到聲音的時候就覺得是裏麵發出來的,她不可遏製的尖叫,然後用力打碎了鏡麵。結果手指被碎片劃傷,血液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混進洗臉池的水流中,觸目驚心的。


  夏北北的心髒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一邊將她拉出洗手間,一邊叫醫護人員。可是,沒人聽到,她趕緊去按床頭上的鈴。再回頭,顧君齊已經縮進床邊的角落,用染血的手指抱緊自己,竟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嘴裏嚷著:“鬼啊,鬼啊……”


  夏北北眼淚一下就出來了,連忙過去抱緊她。


  醫護人員很快衝了進來。看到顧君齊的狀況之後,馬上過來穩定她的情緒,順便幫她包紮傷口。


  可是,顧君齊又哭又鬧,根本不聽勸。


  最後醫生不得再次給她打鎮定劑。她就像個垂死掙紮的人,仿佛那一針下去她就會失去所有生息一樣,而她又是那樣不甘。可是,即便拚盡全力仍舊掙紮不脫。就睜大眼睛看著她的好朋友,滿眼祈求的望著她,一心希望她可以救她。


  那樣的楚楚可憐,夏北北不忍心,啜泣著別過臉去。


  直到醫生打完鎮定劑,她感覺到手上的力道漸漸鬆脫,才轉過身來。


  顧君齊虛弱的躺在床上,臉上蒼白,跟雪白的床單融為一色。那一刻夏北北覺得顧君齊像雪一樣,好像嗬一口氣就能融化掉。


  厭食,情緒低落,易疲憊,現在又出現自殘行為。說明她已經不是簡單的心理問題,醫生判定她是得了抑鬱症,而且非常嚴重。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要接受專門的治療,否則病人的情緒極端低落,卻得不到扭轉的話,極有可能做出自殘或者自殺的行為。


  夏北北連忙給孫青打電話,告訴她顧君齊又出問題了。


  孫青很快從家裏趕過來,顧君齊的藥勁還沒有過,躺在床上睡著。即便如此,夏北北仍舊不敢離開。


  看到孫青進來,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站起身:“阿姨,你終於來了,剛才嚇死我了。”


  孫青問她:“到底怎麽了?”


  夏北北將之前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孫青輕輕撫摸顧君齊那隻包了紗布的手,不停的掉眼淚。


  夏北北知道她心裏難過,安慰她說:“阿姨,你別太難過了。抑鬱症不是不能治,接下來我們問一問醫生該怎麽辦。如果積極治療的話,君齊她一定可以很快好起來的。”


  孫青這才反應過來要去跟醫生尋問一下顧君齊的病情。她叫夏北北先在這裏看著,自己去找醫生。


  當晚確定了治療方案,但是精神疾病是個大問題,隻能抑製和緩解。想治愈是不可能的,一旦得了這種病,就像被惡魔纏上身一樣。說不準什麽時候還會發作,困擾如影隨形,一輩子。


  孫青聽後心情沉重,一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個女兒,以後就要跟精神病相掛鉤了,便止不住的難過。命運多舛,但是,她真的沒想到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毀掉了。


  夏北北很晚了才從醫院出來,路上給蘇瑞打電話。過了好一會兒被他接起來,透過聽筒,隱隱聽到裏麵聲音吵雜。


  蘇瑞問她:“怎麽了?”


  夏北北仍有濃重的鼻音:“蘇醫生,君齊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已經出現了自殘行為。今天如果不是我在的話,真不知道她會出什麽事。我真的非常害怕,怕她會有事。”


  蘇瑞心髒怦怦的跳著,眼風上挑,看著一旁喝酒的人。


  半晌,沉沉說:“明天我去看看她,你們平時好好看著她,不要讓她一個人呆著。”


  掛斷電話,蘇瑞端起杯子,將裏麵的液體一飲而盡。然後說:“顧君齊得了抑鬱症,今天險些自殺。”


  宋微然執杯的手一頓,裏麵的液體灑出一滴。須臾,轉首看了他一眼。酒吧紛繁複雜的燈光打在臉上,總覺得莫測。


  蘇瑞看著他,又補了一句:“她真有可能會死掉。”


  宋微然喝盡杯子裏的酒,拿起一旁的外套離開。


  蘇瑞望著他出門,宋微然大抵是喝多了,身體仿佛微微搖晃。


  顧君齊醒來的時候韓敬修也在。


  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聽到響動,立刻走過來說:“你醒了?”


  顧君齊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你怎麽會在這裏?”


  韓敬修故作輕鬆的說:“聽說你傷到了手,過來看看你。”


  經他一說,顧君齊慢慢舉起手來,看到手掌上纏著的紗布。她竟有些想不明白:“我的手是怎麽傷到的。”


  韓敬修想伸出手來握一握她的手,微微抬起一點兒又放下了。隻動了動嘴角說:“你不乖,就把手劃傷了。既然記不得了,就不要想了,以後千萬要小心點兒。你要是有什麽事,阿姨會擔心的。”


  孫青站在一旁眼眶發紅,可是不敢哭。室內的氛圍凝重到極至,讓人呼吸困難。隻有顧君齊,像個無知的嬰孩兒,柔軟的蜷縮在母親的子宮裏,經不起半點兒傷害。


  顧君齊問孫青:“媽,我是不是又讓你擔心了?”


  孫青勉強笑著:“沒有,隻是你最近不喜歡吃媽媽做的飯,讓我覺得很失落。”


  顧君齊哄她說:“誰說我不喜歡吃了,我最近隻是胃口不怎麽好,所以吃得少了點兒而已。”看她仍舊目色沉沉,又說:“你有沒有給我帶晚飯啊?我有點兒餓了。”


  孫青一聽,馬上把保溫桶拿過來。


  “當然做了,哪天不給你做好吃的。”


  韓敬修幫忙將床上的小飯桌伸展開,又給她拿過勺子。


  雖然是簡單的白米粥,孫青也熬了很長時間。米粒都快融化掉了,又香又糯。


  顧君齊勉強吃了兩口,就覺得一陣陣的反胃。最後還是被她給硬性壓下去了。吃到半碗的時候,忽然抑製不住。身體向床邊一傾,嘩啦啦的吐了起來。這一吐不要緊,搜腸刮肚的,連胃液都吐出來了。


  韓敬修連忙輕撫她的背,直等她吐完,倒了一杯清水叫她漱口。


  顧君齊直起身體,滿眼淚花,胸口那裏劇烈起伏,很費力的喘著氣。


  孫青快步去洗手間拿東西收拾殘局了,進去好一會兒才出來。出來的時候眼眶明顯紅的厲害。


  輕輕的責備她說:“不想吃就不要勉強吃嘛,吐成這樣多難受。”


  顧君齊用清水漱過口,安慰她說:“你別擔心,沒有多難受,吐了一下整個人反倒舒服了很多。”


  孫青難過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快速收拾妥當之後出去了。


  韓敬修步伐沉重,明知時間不早了,還是拎過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看到她的床頭放著童話故事書,拿起來說:“給你讀兩個故事再走。”


  顧君齊說:“這本書是騙小孩兒的。”


  韓敬修微微笑著:“你在我看來永遠十八歲。”


  顧君齊感慨,十八歲,果然是相信童話故事的年紀。


  都是小時候讀過的童話,甚至在不識字的年紀父母就會當做睡前故事讀給她聽。


  前幾天一覺睡起來,見她放在床邊。顧君齊不知道是誰送的,因為這些天意誌一直消沉,也沒意刻問過。


  一個故事講完,顧君齊問他:“快開庭了吧?”


  韓敬修合上書:“下周二,還有四天時間。”


  顧君齊“嗯”了聲,表示她知道了。


  韓敬修溫溫說:“放心,結果不會很糟糕。”


  顧君齊倒覺得一切已經很糟糕了,最慘不過就是坐牢。


  韓敬修叫她打消這樣的念頭,他的律師團隊本來就是最權威的。這些天過去,也和公檢法的朋友打過招呼,到時候一定會對案子起到很大的幫助。


  抬腕看了眼時間,真的不早了。告訴她:“早點兒休息,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顧君齊躺到床上,雖然每天的睡眠時間很長,可是,仍舊有犯困的感覺。


  韓敬修從病房裏出來,見孫青怔怔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時間不早了,整條走廊靜悄悄的。燈光落雪一樣灑在肩頭,總覺得寂寥。


  韓敬修走過去說:“阿姨,時間不早了,您也早點兒休息吧。”


  孫青抬起頭來:“小韓,謝謝你。”


  韓敬修眼光暗淡:“我並不能減輕她的痛苦。”


  孫青知道官司的事情一直是韓敬修在打點,這段時間因為顧君齊的病情已經分散了她所有的精力,根本顧不上其他。所以,案子的事韓敬修幾乎全權包辦了。


  “阿姨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謝謝你才好,我知道你為她做了很多,在顧家這個危難的時候多虧了有你們,我和君齊才得以撐到今天。”


  但是,她知道,韓敬修付出的越多,事情也就越難辦。現在顧君齊的情況更糟糕了,兩個人在一起的可能性越發微茫。自己的女兒,她不怕說得難聽一點兒。韓敬修家裏人是不會接受一個神精病的,畢竟他這樣優秀。


  所以,這種感激像石頭一樣壓在她的心口上。孫青又說:“等官司有了結果,如果君齊還是自由人的話,我想帶她離開這裏,找個安靜的地方過清靜的日子。”


  韓敬修知道孫青想帶走顧君齊的目的就是將她保護起來,她再經不起一點兒傷害了。然而,江城於她而言,就是名副其實的傷心地。以顧君齊現在的狀況來看,以後每天呆在這裏,呼吸這裏的空氣的話,隻怕會瘋的更加厲害。


  在他和顧君齊之間有一條無形的溝壑,韓敬修心知肚名。就像這幾天他被家裏人一再促催著他跟顧君齊斷絕來往,否則他們極有可能不認他這個兒子。韓彩英時不時就會給他打電話,現在還是說服,他再頑固抵抗下去,肯定就不止這些了。到時候災難會不會降到顧君齊的頭上,誰也不敢保證。


  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顧君齊再經不起一點兒風吹草動。


  心裏五味陳雜,覺得是非之地,亦是非走不可。


  “阿姨,隻要是對君齊好的決定,我都支持。你想帶她去個安靜的地方,我也覺得很好。但是,請不要讓我離開她。如果你怕她受到傷害,可以永遠不走進我的世界。而我卻可以進到她的世界,她去哪裏,我也願意到哪裏去。”


  孫青歎口氣說:“君齊現在生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韓敬修非常堅定的說:“我不在乎。”


  孫青盯著他深邃的一雙眼睛,有那麽一瞬間真的被他的真誠給打動了,覺得自己也被他給說服了。但是,一想到當初的宋微然,刹那間一顆心又硬了起來。


  “不要說你不在乎,生活的道路是很漫長的。正常的人走起來,尚且還會越走越累,何況是肩負重擔的人。時間久了就會覺得很辛苦,因為慢慢的,感情會變平淡,當人與人的新鮮感一過,連耐心都會失去。到時候你每天麵對一個病人,隻會覺得累。”見韓敬修又要否定,她連忙說:“先別這麽快答複我,等你回去了想清楚再說。”


  韓敬修點點頭:“好吧,阿姨。等案子結束了,我們再談論這件事。”


  開庭當日顧君齊做為被告出席。


  宋微然沒有到庭,一切有他的律師全權代理。


  案件的脈絡看似非常清析,庭審隻要按照正常的程序進行,出據證據的環節顯得非常簡單。隻是辯護階段雙方爭論相對激烈。


  韓敬修的律師費勁全力為顧君齊爭取較輕處罰,先對侵權做整體考量,再到顧君齊連連受挫,精神已經受到極大損害,提醒法官酌情,必須考慮到她是一個精神病人。最後極力為顧君齊做減免刑罰的辯護。


  庭審在進行幾十分鍾之後,由顧君齊做最後陳述,她坐在被告席上顯得異常沉默。


  到了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她想說她無罪。可是,一切證據已經認定了她的罪行。如果否認的話,在法官看來就是抗拒,直接說明她的態度有問題。坦誠向善的話,又覺得實在對不起自己。罪惡滔天的人分明是宋微然,隻是他比她更加的不擇手段而已。


  於是,幹脆裝瘋賣傻不發一言。


  最後合議庭商議之後,審判長宣布審判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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