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幽州變動
夜,
薊縣,
此處乃是幽州州治所在,刺史府便是設置在此,
可入夜後的薊縣城門,卻因一隊羽林軍的到來破例敞開了,因為這隊羽林軍,可是帶著天子的旨意來的。
刺史府前,
劉虞長身而立,面色灰白,不過四十的年紀,兩鬢卻是有了華髮,
對幽州百姓而言,他是一名好官,政績彪炳,在他治下的這些年,獎耕織,勵民生,為幽州吸引來了百萬流民,
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多年來對外奉行懷柔政策,在胡人那邊名望很重,深得胡人尊敬,因而胡人這些年甚少南下,真正的做到了保境安民,
可這樣一個好官,卻依舊逃不過官場的傾軋,本在燕山安撫檀石槐的他,被屬下緊急喚回了薊縣,等待朝廷旨意。
「唉~我劉伯安治理幽州多年,不曾想,一切竟會在一昔間盡歸於塵土」
別駕齊周站在劉虞身後,面色雖全是憂愁,卻也出聲安慰,「主公不必如此悲觀,天子旨意尚未到達,興許是好事呢」
「即是羽林軍傳旨,必然又是十常侍出手了,否則你等也不會這麼急地喚我回來了」
黨錮之禍,是士大夫集團和宦官一黨的交鋒,此次受陳豐通敵事件的牽連,十常侍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良機,將他這位地方大員趁機拉下馬來,以換上宦官一黨想要籠絡的大臣,
劉焉雖不傻,在天子收押陳豐的時候,就得到了洛陽傳來的消息,隨即就派人前往洛陽渦旋了,
不成想,他依舊還是敗了,若不是朝中故友們給他求情,羽林軍這次就不是傳旨,而是來拿人的了。
「主公……」
「齊周,我此次遭難,檀石槐必然會出兵,我已令鮮於輔屯兵漁陽以防備,你得做足準備,以策完全吶」
這就是他所說的,一切盡歸於塵土的因由,幽州在他的治理下,民生已經恢復大半,日漸富庶,
可鮮卑一旦南侵,他這些年的努力,必定被掃蕩一空,徒為鮮卑做嫁衣啊!
「屬下記住了」
……
公元182年,
十月初,
幽州刺史劉虞因受陳豐通敵之事牽連,被天子罷免,可朝中在挑選新任幽州刺史時,士大夫集團和宦官一黨爭執嚴重,吵鬧不休,
天子為平衡各方,不使矛盾再度激化,只得令幽州別駕齊周暫且主政,待朝廷商討完畢后,再指派新任刺史。
七日,
檀石槐突然跨過燕山,攻破古北口,侵入了漁陽境內,
騎都尉鮮於鋪領兵兩萬抗之,卻屢戰屢敗,漁陽、上谷兩郡陷落,只得退守通縣,往朝廷求援。
奇異的是,在鮮卑入侵的消息傳到洛陽后,關於幽州刺史的廷議卻是詭異地進行不下去了了,
因為士大夫集團和宦官一黨所舉薦的人,竟在同時都稱病不出,
更讓群臣無奈的,是那些之前盯著這個位置,四處走動聯絡的人,也都同時偃旗息鼓起來,
開玩笑,鮮卑王檀石槐親自統兵,以幽州如今的兵力,根本不足以鎮壓,此時上任若是兵敗,絕對是要吃掛落的,
合適的刺史人選找不到,那就暫且擱置,議一議如何應對鮮卑吧,
基調倒是還算和諧,敢入侵我漢家,拍死你丫的,
可這統兵之人卻讓朝廷又犯了難,幽州境內除了去鎮壓烏桓人的公孫瓚,再找不到朝廷信得過的可用之將了,
唯一的選擇,自然就只能瞄準朝中,
太尉袁隗義不容辭,當先舉薦了侍郎皇甫嵩,認為其人出身將門,老成持重,當能鎮壓鮮卑之禍,
河南尹何進隨後舉薦了諫議大夫朱傕,道朱傕曾平定交州叛亂,乃兵法大家,
太僕楊彪則舉薦了侍中盧植,認為盧植曾平定九江蠻族叛亂,乃儒將,得到群臣一致認可,
可十常侍一看這架勢,頓時不幹了,皇甫嵩和盧植,可都是士大夫那邊的人,若是再立新功,進官加爵不說,士大夫集團又會更強大了,
而朱傕雖不在士大夫之列,也不屬於宦官一黨啊,也不能用,至於籠絡……嗯嗯,十常侍表示,這就要看朱傕會不會做人了,
為國盡忠?哼哼~那也是要先學會做人才行的,沒有金子你還帶哪門子兵,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士大夫集團與宦官一黨為此扯皮,天子頭疼,不得不又暫停了廷議,要不……咱議一議下一件朝務?
隨即,軍國政要被視若罔聞,反而是新任涿郡太守侯其,向朝廷表上的舉孝廉名單被拿出來大議特議了,
因為舉孝廉名單中有著劉備的大名,舉薦理由也挑不出刺來,群臣自然無異議,
而十常侍在此事上的表現,卻是讓群臣詫異了,竟然難見的沒有反對,反而是把劉備一頓海垮,溢美之詞讓那些通讀經書的大儒都拍馬難及了,
天子迷糊,我皇家竟然在民間還有如此忠義之才?
群臣起初不明就裡,後有消息靈通的人說出了關鍵,十常侍這是敲了人家竹杠,在給予回報呢,
為此,
群臣鄙夷不屑,對十常侍的卑鄙無下限,又多了一層認識,
十常侍對群臣的目光,自是怒目而視,一群酸儒,哪像我們十常侍這般體恤天子,對於有錢的人才,我們向來都是重視的!
而同時,
已經陷入苦戰的鮮於輔,對朝廷的援軍,那是盼星星盼月亮,只差把脖子給伸進洛陽皇城裡了,
檀石槐的攻勢實在太猛了,得到漁陽和上谷兩郡后,後勤補充充沛,鮮卑各部的人馬不斷趕來,三萬軍隊如今已快到達十萬之數了,
不得已,
暫且主政幽州的別駕齊周,從後方郡縣抽調郡兵,才勉強將鮮卑人的鐵蹄擋在了通縣城下,
這一次鮮卑入侵,明顯不是來打秋風的,雖依舊收刮糧鹽玄鐵,兵鋒卻很明確,衝破通縣,南下。
「檀石槐到底想做什麼?兩個郡還滿足不了他的胃口嗎?」,鮮於輔在大帳中大怒,以鮮卑的人口,兩郡的物資足以讓他們過兩個寒冬了,這也是他未激烈抵抗,一觸就退的因由,
齊周面色沉重,隱隱已經看出了些什麼,「檀石槐此番,怕是沖冀州去的」
冀州富庶,遠不是邊遠的幽州能比,鮮卑若是進入冀州,大漢非得震動不可。
可二人不知的是,檀石槐的目標,可遠非一個冀州那麼簡單,北匈奴已經應檀石槐的邀請,整兵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