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你是意欲匡扶漢室嗎
由於天地的不同,這個漢末的人命雖仍然低賤,可生命力卻異常的堅挺,
整個大漢十三州,九十八個郡中,戶籍就足有億戶之多,人口直接就越過了五億之數。
幽州雖毗鮮卑族,連年遭受荼毒,人口也有百萬戶,光是涿郡,就足有二十萬戶,百萬人口,
而涿郡七縣,涿縣為郡吏中心,人口五十萬,為涿郡之首,
可即使是這樣的大縣,武者數量也不足三萬之數,才勉強達到20:1的比例,
這幾乎就是大漢人口和武者數量的比例縮影,這與什麼根骨清奇,武資超凡無關,
事實是,
在大漢子民中,能夠有能力培養出武者的家庭實在太少了,
再加上士族的存在,朝廷以文治天下,重文輕武的理念深入人心,
因此大部分有能力培養武者的家族,大多都選擇了出仕一途。
士子的地位實在是太超然了,均是孝廉出身,為官府所倚重,
武者地位低下,徒有一身武勇,卻大多沒有施展的地方,淪為文人的陪襯。
劉備少年時,也曾在經學大家盧植的門下求學過,不過只是旁聽生,也就是所謂的挂名弟子,連給盧植當面作揖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士林的限制所縛,
這些有名的經學大家,收弟子都是非常苛刻的,非名門出身不要,極其的排外。
也因為此,
劉備在獲得了天賜異能后,便絕了拜師經學名家的心思,一心向富貴,努力成為一條躺在金山上的鹹魚,
直至現在,完成了草席和草鞋的布局,他才又生起了拜師名家,躋身進入士林的心思,
目的嘛……自然也是為了名,
畢竟,
在這個時代,只有名正言順,他才能被士林認可,獲取有利官身,也能更好地借用師門的人際網。
「邀宴?」,劉備放下正在編織的草席,撇眉看著劉安。
「是的少爺,公台先生說要為你引薦一位先生」
劉備皺眉,手指輕敲案台,「小安,你覺得陳宮此人如何?」
「少爺,公台先生你不是一直讚不絕口嗎?怎麼還這麼問?」
「我以前和他的交情如何?」
「啊?」,劉安再度傻眼,「少爺,您和公台先生交往不是一直甚密嗎?交情那肯定是極好的啊」
他嘴上說著,心裡卻是更加疑惑了,少爺這幾日的言行怎會如此的奇怪?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去備車,待黃昏我們就過去」
「是」
香滿樓,
傍晚,
整棟酒樓都已經被陳圭包下,除了廚子和一名店小二,所有人都被遣走了,
陳圭的兩名侍從守在大門邊,禁止一切人等靠近,
二樓窗戶邊,
陳宮和陳圭相對而坐,
「漢瑜先生如此慎重,心裡怕是有了什麼決斷吧」
「哈哈……公台,你不是也有了決斷了嗎?」
陳宮搖搖頭,「我與你不同」
陳圭不解,「哪裡不同?」
陳宮只是笑笑,並不回答。
此時,
樓下,
「煩請通稟你家主人,我家少爺受邀赴宴」,劉安站在馬車前,朝門口陳圭的兩名侍從出聲,
陳圭聽得聲音,和陳宮一起起身下樓。
劉備並未下馬車,只靜靜地候著,
「劉師能來赴宴,陳圭幸甚」
劉備聞聲雙眼一眯,是他?理了理衣袍,他這才緩緩走下馬車,「倒讓公台和漢瑜先生破費了」
「哈哈……劉師說的哪裡話,請」
「玄德,上樓吧」
劉備頷首,隨他們一齊朝酒樓走去。
上得二樓,三人緩緩落座,卻有隱晦的先後順序,
劉備首先坐下,陳宮其次,陳圭最後。
此時菜肴已上齊,三人共飲了一杯,
「漢瑜先生是徐州人氏吧」
「是的」
「我聽聞徐州東海郡有一巨富,家財億萬貫,可是為真?」
劉備看似順口的一提,實則是有著自己的用意,
「確是如此,糜氏一族世代耕織,經糜竺當家,現已成徐州首富」
聽得糜竺的名字,劉備舉杯的手微微一滯,笑道,「徐州首富?此人有如此不凡?」
陳圭點頭,「糜竺此人雖不過而立之年,從商智計卻無人能比,為人更兼忠義,在徐州一帶有著義商的名聲」,他一臉的讚歎,對糜竺的評價頗高。
劉備自飲了一杯,興緻明顯高昂了起來,
原有歷史上,
他得陶謙讓徐州,卻因收留了呂布,徐州被奪,落難失意下一蹶不振,
糜竺在這時投奔於他,散盡家財救他於危難中,才使他重新振作起來,
因此糜竺對他的功績,那是極其顯著的,在蜀漢陣營的地位因此也極高,
荊州一役,關二爺因糜芳身死,他雖不曾怪罪過糜竺,可糜竺卻在歉疚悔恨中因病而亡。
「先生此番遠道而來,也為草鞋?」
「劉師盛名傳天下,陳圭仰慕已久,草鞋倒只是其次」
劉備不置可否,雖是謊言,他也不說破,「待了多久了?」
陳圭澀澀一笑,「半月有餘」
「呵呵……先生是公台好友,自不是外人,明日就去劉庄提領一……兩雙草鞋吧」
陳圭面露驚喜,「多謝劉師」
邀他去劉庄而非劉記商鋪,這是私交,是劉備接納他的信號。
劉備笑笑,舉杯邀二人共飲了一杯,
「玄德,你今日所為,是想匡扶漢室嗎?」,陳宮開口,面露擔憂。
劉備詫異,「公台何意?」
「玄德莫要欺我,如今天下亂象已生,太平道威勢日隆,若揭竿而起,那後果……不堪設想,你在此時跳出,直接布局整個天下,實在是……讓我擔憂」
劉備眼瞼一跳,這些歷史大牛都這麼變態嗎?我這邊才完成了布局,你們就看破了?
「公台是不是誤會了」,他不可能承認,也不會承認,只能佯裝無辜,
「玄德勿需再狡辯,你今日所新立規矩,實質都是在迎合朝廷官府,施仁義於民,收武人之心,難道不是在蓄勢嗎?」
劉備神色一凝,眼底生起了擔憂,「公台,我的目的就這麼淺顯嗎?」
陳圭起身為幾人斟酒,插聲道,「劉師不必擔憂,你之所謀極難看破,就是公台與我,也是在見到你后才肯定的」
「見我之後?」
陳宮點頭,「玄德,你的氣質……不同了」
氣質?劉備不解,
「劉師,你以前雖非無欲無求,卻也給人一種隨遇而安之感,可現在,你身上不僅生起了權勢的味道,眼底……也爆閃出了掌控一切的慾望」
劉備沉吟,漸有所察,
這恐怕是他心態的轉變所引起的,
這讓他警覺,自己……貌似有些飄了,忽視了身體也能散發出個人意志的功能。
站起身,他朝陳宮一拜,「備,謝過公台」
陳宮坦然地受了他一禮,他確實是在提點他,「玄德,你是意欲匡扶漢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