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涅槃破命，歷史的偏移
一席話換取一顆人頭，這怎麼看似乎都不合理，人命有這麼輕賤嗎？
劉備為此愣了一瞬，如此清新脫俗的要求，著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但他很快也醒轉了過來，
這裡是漢末，人分三六九等，是一個賤命不如狗的時代，
更何況，
真陽道人一席話，特別是那道箴言的價值，於他而言價值更是難以估量。
「道長，你想讓備幫你取哪一顆人頭？」
「玄德，此人是我正一道叛徒，重要的是……他將禍亂天下」
「禍亂天下？」，劉備對此有些敏感，腦海不禁冒出了幾個人名，卻又都被他一一否決了，時間對不上，「此人是……」
「太平……道人」
「此人如今什麼身份？身在何方？」
「其叛教后，身份已然隱匿，他的所在我也不知，但我知三年後，他一定會在一個地方出現」
「三年後？何處？」
「廣宗」
廣宗？劉備心神一凝，三年後的廣宗，不正是黃巾軍領袖張角的所在嗎？
是了，太平道人，太平道，不正都指向了黃巾軍嗎，
那太平道人就是張角？劉備沉思，轉瞬又否定了，太平道的由來，是因為一本天書：太平要術，而天書則來自……
「道長，太平道人是否曾用過南華老仙這個身份？」
真陽道人點頭，「確實如此」
劉備至此也明白自己要對上的是怎樣的人了，「道長請放心，我必為你提來太平道人的人頭」
黃巾起義，那是致使大漢帝國最終滅亡的導火索，是諸侯爭霸歸於三國爭鼎的源頭，
現在，
劉備知曉了黃巾起義的源頭，太平道人，他才是炮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作為大漢皇親，不管於公於私，太平道人，都不可留。
得劉備一諾，真陽道人心態徹底放鬆，「玄德，你家中還有何人吶」
「家父已仙逝多年，家中唯有高堂和一個小妾作伴」
真陽道人眉頭一皺，「不應該啊，以你的面相，當有一妻在側才對」
「呵呵……我倒是有意將我那小妾升格為妻，只是還沒找到機會給我母親說」
真陽道人這才瞭然，「玄德，我可能見見你的夫人？」
這種要求在這個時代，那是很失禮的，主動請見主人家的女眷，那是對主人家的不尊重，
可劉備也不在意，「道長請稍後，我這就派人喚來」
「好」
「劉安」
劉安在外應聲，「少爺」
「你去請甘氏來此」
「是」
不多久，劉母便攜著甘鈺走進了正堂，
真陽道人看著甘鈺走近，目光放光，嘴角上揚，「玄德，你娶了一位好夫人啊」
「夫人？」，劉母一愣，笑著解釋道，「道長誤會了，甘氏只是我兒小妾，我已派人前往吳郡，替我兒說親去了」
劉備一愣，說親？我怎麼不知道？
而甘鈺聽得此話，面色頓時一白，淚水險些滑落下來，
「娘，您給我說親？」
「兒啊，你接連喪偶，直至如今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娘估摸著，大抵是你命格太硬，應該給你擇一位相差不多的女子」
她說的是事實，劉備前半生並非沒有妻子，而是接連喪偶，直至甘氏給他誕下了劉禪，才延續了香火。
真陽道人不言，只是笑著，
劉備卻是滿面苦澀，「娘，您的說親對象，不會是……」
劉母點頭，「正是吳氏那名也有天賜異能的女兒，吳覓」
「娘啊，吳氏可是吳郡士族，怎麼可能會應允？再說兒子已經答應甘氏，升她為妻了」
「什麼？」，劉母面色一沉，責備道，「備兒，你怎可如此胡鬧？」
「我……」
「甘氏，備兒說的可是真的？」
「娘，不關夫君的事，是妾不識好歹，請娘責罰」，甘鈺說著，一下跪倒在地，
家中有客，劉母也不好發作，轉而朝真陽道人歉然一笑，「讓道長見笑了」
真陽道人示意無妨，道，「夫人可願聽老道一言」
「道長請說」
「以我看來，甘氏雖出身低微，命格卻是旺夫之象，若是升格為妻，對玄德將大有裨益」
「真的？」，劉母面露欣喜，可又轉瞬黯然了下去，
對於劉母的反應，三人都疑惑不已，劉備剛欲張口探詢，劉母又自顧自地出聲解釋了，
「道長，不瞞你說，甘氏入我家門三年，是怎樣的人我自是清楚，至純至孝，很得我的歡心，
我曾不止一次動過要升她為備兒妻的念頭，可最後都強壓了下來」
「娘～」，對於劉母的話語，甘鈺很是意外，失聲呢喃，
劉母嘆了一聲，將她扶了起來，「甘氏，你可知我為何不允你升格為妻？」
甘氏迷茫地搖搖頭，劉備也是一臉的迷惑，
真陽道人甩了下浮塵，「夫人只怕是因為玄德幾次喪偶之故吧」
劉母點頭，「我兒命格實在太硬了，我不忍，也不能，讓我心裡認同的兒媳，重蹈過往幾名兒媳的覆轍啊」
「娘～」，聽得劉母這樣的認可，甘鈺落淚，一下撲進了她懷裡，
劉備心間也是一酸，他本來以為母親是因為門第之見，但現在看來，真相併非如此，
她只是在保護甘鈺，不想失去這一個兒媳。
婆媳兩相擁落淚，真陽道人感動之餘，更是讚歎，有如此母親，那是劉備的福分。
「夫人不必如此，甘氏的命格和玄德剛好相襯，並非短命之相」
「道長可看準了」，劉母驚喜，
真陽道人肯定地頷首，「確是如此」
「好，好啊」，劉母頓時喜不自勝，「如此的話，備兒升格甘氏為妻之事，老身允了」
甘氏大喜，如此的話……她偷眼看向劉備，嬌羞難耐，
劉備也是一樂，如此皆大歡喜，那也是盡善盡美了。
可這時，
屋外突然傳來管家劉健的報喜聲，「恭喜夫人，恭喜少爺，吳郡那邊回話了，請少爺下月前往吳郡一行，洽談兩家聯姻之事」
屋內幾人一聽這話，頓時呆若木雞，
竟然……同意了？
真陽道人卻是惋惜地看了甘鈺一眼，這是命數，也是甘鈺的劫難和造化，
短短片刻時間，接連遭逢兩次大喜大悲，甘鈺的腦袋都已經眩暈了，
「這……」，劉母傻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看著甘鈺，她面上流露出了歉疚，我要是拖上兩天再派人去吳郡，哪裡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劉備也是懵了，吳氏那樣的士族，怎麼會看得上自己？
「娘，沒事的，您不必覺得愧疚」，甘鈺梨花帶雨，安慰著劉母，
「娘對你不住啊」
甘鈺勉力一笑，眼裡滿是凄楚，「娘，這是命，我認」
「唉～」，劉母長嘆，和吳氏的聯姻，她其實心裡是沒有底的，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不想卻是成功了，
此時要想再悔婚，那是不能的，得罪吳氏是小，可得罪士族事大，
天下士族，那可都是抱團的，
何況，如此羞辱人家女兒，她也做不出來。
一家人為難，都不知該怎麼收場，真陽道人這時插話道，「玄德，甘氏雖無緣正妻之位，可還有平妻可升啊」
劉母這才晃神，平妻雖無法和正妻相比，地位和妾那也是不可同日而語的，「甘氏，你可願意？」
甘鈺心性柔弱，更懂知足，聞言朝劉母盈盈一拜，「妾謝過母親，謝過夫君」
她這種明事理的態度，讓劉備一陣心疼，上前拉著她的手，歉然道，「甘鈺，委屈你了」
甘鈺搖頭，「不委屈，妾知夫君憐愛」
一旁的劉母卻是又迷糊了，「甘鈺？」
「娘，這是夫君為我取的名」，她笑著回應，一臉的甜蜜。
劉母聞言眼睛一亮，這證明在劉備心裡，甘鈺的分量也是很足的，
甘鈺破涕為笑，心中卻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甘氏，你當謹記：不爭才是大爭，以退為進，你方能涅槃破命，貴不可言」
道長？
她心間一驚，目光朝真陽道人看了過去，
真陽道人輕輕一笑，示意她不要聲張，「甘鈺，謹記我的話」
甘鈺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貴不可言？
她目光看向自家夫君，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可劉備不知的是，
他這邊盡美收場，另一頭，卻有人在怒髮衝冠，
吳郡，
錢塘江邊，
江水澎湃，一名英武超凡的青年仰天長嘯，「劉玄德，奪妻之恨，我孫堅記下了」
歷史的偏移，至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