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決裂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溪隻覺得後背一抽一抽的疼,像是有人在用綴滿了鹽的鞭子鞭打著她滿是傷痕的背,腦海中不斷的響起尹天傲所說的話,還有莫淩風許多情到深處而開口的情話。
莫淩風多驕傲的一個人啊,究竟是為了她還是為了這些他所算計的人,而讓她幾近崩潰的是,這些被算計的人當中,就有她。
顫著手摸出電話,安溪回撥給正在等消息的尹天傲。
“喂。”嘶啞的聲音,不用多說,已經證明了他的猜測,尹天傲握著電話的手驟然收緊,隨之他冷靜的分析,替莫淩風所辯解:“現在還沒到最後,你也不能下結論,還――”
還是等問過莫淩風後再下決定吧。
不用他多說,安溪已經猜到了他的下一句話,在他剛說出第一個字是,她慌忙打斷:“不,傲,請你讓我再保留一些尊嚴,如果這些親眼所見到的還不足以成真的,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真的?”
尹天傲張了張口,聽著電話裏那一聲聲足以碾碎他心髒的乞求,沉沉的閉上了眼。
等到電話裏傳來了忙音,尹天傲才睜開雙眼,陰鬱著一張臉將電話狠狠丟到沙發上,在他身邊看著的衛青走上前將電話撿起放到茶幾上,柔聲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
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尹天傲一步步走回樓上,沒有看到衛青苦笑的臉。
她沒有告訴尹天傲,因為這幾個夜晚陪他熬夜,身體吃不消發燒了,接近40度的體溫,她就那麽靠近他,而他卻感受不到。
或許是吧,在尹天傲的眼中。
安溪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她是他的伴侶,也無法分享他們之間的秘密。
衛青起身,拿過毯子蓋住自己,將客廳的空調關上,冷氣吹得她腦殼子直疼,隱隱作痛的心卻比這疼上加疼。
***
深夜兩點,安溪蒼白著臉從浴室中走出來,她打開臥房的門,整理好自己步履輕盈的往通去二樓的電梯走去。
如果沒有猜錯,莫東來所住的房間還是他原來的那間。
而在這座城堡中,他又怎麽會沒有安插進來的人,或許是,那是莫淩風的人,特地來照顧莫東來的。
沒有指紋瞳眸,沒有人能夠進入這電梯,還有人自身的溫度。
電梯上了二樓開啟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楚,昏黃的走廊沒有了以前的熟悉感,她想,所有的事情結束後,她將不再踏足這幢讓她心傷的城堡。
推開莫東來臥房的門,看到裏麵昏黃的壁燈,她微笑,並沒有猜錯。
不用她叫,莫東來也已經翻身起來,她聽著那裏麵的動靜,打開大燈,一步步走向裏麵。
第一次她覺得,一個臥室竟然如此之大,大得能夠在這樣的夜中走上許久都沒有走到盡頭,安溪一步步踏得平穩,最後她站在了臥床的旁邊,瞧著已經清醒了的莫東來。
真好,還是這麽精神矍鑠。
“安溪?”莫東來很意外。
聽到莫東來的聲音,安溪微微一笑,然後開口,“真是好久不見,莫老先生。”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不理會他的詢問,安溪隻是淡笑,然後從腰間拿出一把鋒利的刀,在白熾燈的光芒下,那銀白的刀鋒更顯光亮。
莫東來盯著那把刀,看安溪,“你想幹什麽?”
安溪瞧了瞧手中的刀,然後往後退了兩步,坐到單人沙發上,手握住刀鋒,輕輕拍打在掌心,冰涼的觸感在夏夜十分舒服。
她想了想,然後問道:“你住這裏是莫淩風的安排,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莫東來不愧是揣摩了人心幾十年,聽了這話便聽出了安溪話裏的意思,他譏諷一笑,沒回答她的問題,隻說道:“我當初就說過,男女之間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
安溪目光陰冷,嘴角卻是勾起的,“我並沒有請你評價。”
“你又有什麽把握能讓我聽你的?”莫東來也很是傲氣,當初和邱澤明關押在一起的時候,他也硬生生抗下那些折磨,更何況如今隻是安溪獨自一人來而已。
不過一個小女人,又有什麽可害怕的?
盯著他,安溪想了想,然後麵目平靜,“他們或許已經在路上了吧。”
“什麽意思?”莫東來追問。
安溪微笑,“從我知道你在這裏的那一刻起,我心裏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計劃,而這個計劃,關乎於究竟是你獨自前來這裏躲藏,還是莫淩風保護你,都沒有關係了。”
笑得燦爛,安溪交疊起雙腿,上半身微微向前傾,手指輕輕叩著膝蓋,像是在數著時間。
被她這一係列的話和行為疑惑住,莫東來執起手杖,站了起身陰鷙的雙眼盯著安溪,逼問,“你想幹什麽?”
“你說,如果莫淩風推開這間臥室的門,看到他心愛的妻子渾身是血的躺在這灰色的地毯上,像不像當年你和邱澤明還有葉菡製造出的那場謀殺我的好戲?可能莫淩風已經忘記了吧,不過沒關係,這樣就能夠想起了。”
看著莫東來陰鷙的麵容,安溪施施然起身,逼近他,臉湊到他的麵前,輕聲道:“開始吧。”
說完沒等莫東來開口,安溪已經將那泛著銀白光的刀鋒用力握進手心,掌心隨之傳來尖銳的疼,然後是溫熱的帶著腥味的鮮血一滴滴落下,然後她將刀柄握住,當著莫東來的麵,一點點將刀尖嵌入胸口處。
她咬著牙,感受著胸口的疼和白襯衫的鮮豔,抬頭看著莫東來,淒冷一笑:“我當年說過,所有害過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你以為你將一切掩飾得夠好,可躲藏在這裏的你怎麽知道,邱澤明早已放話出來,當年在墓園後門謀殺我的人,你也跑不掉。”
怎麽不是呢,莫東來掩飾得多好。
就連邱澤明親口承認那件事是他一手安排的時候,莫東來仍然與這些沒有任何關係,但尹天傲卻查到,當年的那開車撞他的兩人,是莫東來的手下。
邱澤明的人從軍隊裏出來,怎麽可能因為賭博而賣命,那些人不過為了金錢,然後下半輩子高枕無憂罷了。
看,這些人求的多簡單。
莫東來目光陰狠的盯著安溪,他從沒想過這個女人如此不簡單,而且這麽擅長手段。
白色的襯衫在胸口處,不斷的有鮮紅的血溢了出來,灰色的地毯早已染透了鮮血,即使如此,她仍舊目光淡淡的盯著他,如同她說的。
不會放過他。
就在莫東來想上前拔掉安溪胸口上的刀的時候,莫淩風推開門走了進來,那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顯得那樣有序,但卻讓臥房中的兩人變了神色。
推開門時,莫淩風就已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在走進來的那段路程,他想過或許是傭人的鮮血,也有可能是莫東來的血。
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竟是安溪倒在染透了鮮血的地毯上,而莫東來的手,正伸向她的胸膛。
那裏赫然插著一把刀柄。
單憑從黑影的從醫曆史過來,他也能夠知道了那把刀究竟嵌進去了有多深,那鮮豔的紅仿佛在爭相開出花兒來。
“安溪。”莫淩風動了動嘴唇,幾不可聞的聲音沒有在臥室中散開,唯有他身邊的黑影能夠聽出,這兩個字包含了莫淩風多少種情緒。
黑影上前將人用外套裹住,然後簡單的撕了襯衫包住那汨汨流血的傷,他一聲聲的叫喚著安溪的稱呼,夫人,夫人,你醒醒……
奔跑間,安溪睜開雙眼,正好是從電梯出來。
她眼前閃過了葉菡驚詫、和溫若嫻嘲諷的笑容,然後還未看清楚傭人們的神情,一聲聲尖叫聲響絕於耳。
而與此同時。
莫淩風正站在那偌大的臥房之中,燈光將他滿臉的疲憊照應得十分清楚,莫東來看到,他的那雙垂在兩腿邊的手,微不可聞的顫抖著。
蹙眉看著他,莫東來不悅道:“你不會認為是我傷的她吧?”
莫淩風抖著手點了根煙,煙嘴卻怎麽也塞不進嘴巴裏,他隻好用手指夾著,聲音很淡,透滿了疲憊:“我知道的。”
是啊,他明白的。
早在白夜刻意提醒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安溪這是在逼他,逼他做出決斷,就像是那次傷害她自己逼他一樣。
這一次,莫淩風知道,他是留不住她了,無論再以什麽借口,她即將要離他而去,回到她的複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