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是他
她微笑，那鮮血染紅了櫻唇，那樣美豔，那樣動人。
七月的風，怎麽會這麽徹骨，她分明穿的是長袖，可為什麽這樣寒冷，抱緊我……
“莫……淩風，我還活著、嗎……”聲音如此飄渺，她的雙手那樣沉重，腦袋更是疼痛，這是死亡的預兆吧。
終於，她要死去了。
他們都走了，留她一人在這塵世中掙紮，終於到了生命的盡頭，她也要到他們身邊了。
活到這般，疼過，傷過，悲過，釋然過，可再一次見到了溫若嫻，她才驚覺活著才是最痛苦的，活著多難啊……
“活著，你還……活著。”
莫淩風埋首在她的頸間，他緊緊閉合的眼睛，驀然跌落一滴水滴。
安溪呼吸微窒，聲音宛若風一般：“我、快死了……活著太、太難了……”隨後她瞳孔微微擴大，她想要看清莫淩風，他，他這是哭了嗎？
“你……”眼一黑，她的唇角再度滲出血。
灰影在副駕駛座瞧得真切，她紅著眼不顧一切地喊著：“夫人――”
莫淩風緊緊的將人抱住，嘶吼著聲音讓司機快一些，聲音透露著隱隱的不安，也有著讓人動容的顫抖：“活著不難，不難……”
這條路怎會這麽漫長……
……
安溪翌日醒來，已是下午。
她的身邊陪伴著衛青和蘇安琪兩人，看到她醒來紛紛露出欣喜的目光，但對上她那雙沉澱如水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冷卻下來。
因為一天一夜未進水，又曾吐過三次血，她喉間疼痛。
“水。”
衛青趕忙給她倒了一杯水，等她喝完小聲問道：“還喝嗎？”
微微搖頭，安溪再度閉上眼睛，不想說話的意思很明顯。
看她這樣，一向鬧騰的蘇安琪也難得安靜了下來，她看了眼衛青，重新坐回位置上，側身讓裏麵的衛青出去。
出了臥室後，衛青看了眼守在門外的灰影，想了想還是道：“給莫淩風打電話吧，就說安溪已經醒了，但是狀態不太好。”
灰影聞言拿出電話，看著門在她的麵前關上，雙眸沉了沉。
“老大，夫人已經醒了。”灰影聲音疲憊，電話中傳來莫淩風慣有的清冷：“白影一個小時後會去代替你，先，好好照顧夫人。”說完後，電話被掐斷，灰影拿著電話不作聲，久久沒有動作。
她想問，為什麽莫淩風不來看安溪，也想問，城堡被圍住的葉菡和溫若嫻該如何處置。
但她畢竟是一個手下，盡管跟著他的時間再久遠，也無非是不能過問主子的事情。
緊閉的門再次被打開，衛青沉著臉走了出來，看了眼灰影，凝著聲音道：“安溪有事情交代你。”說完話輕哼一聲便下了樓，吩咐廚師準備流食好讓她墊著肚子，別等這病剛養好，又壞了胃。
灰影推門進去，看了眼床上睜眼的女人，道：“夫人，您找我？”
偏過頭，安溪看了眼蘇安琪，後者氣呼呼移開視線，道：“我沒聽見！”說完還用兩手捂住耳朵，作勢她不會出去和衛青一樣避開。
看到她任性的模樣，安溪也沒多勸，隻對灰影道：“放了溫若嫻和葉菡。”
“夫人――”灰影聞言蹙眉，但很快被安溪打斷：“放了她，這些事情你們都不必過問，我明白自己所做的決定。”
蘇安琪放下捂著耳朵的兩手，死死盯著安溪，不悅地開口道：“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那女人分明就是打算往死裏整死你，你倒是大度，你欠她什麽？若不是她，你舅父舅母還有子昱會兩個死一個傻麽？”
安溪驀地正起臉色，凝聲打斷她：“安琪！”隨後蹙眉不悅道：“這些事情不用你再開口逼我想起，我不會忘，我不欠溫若嫻。”
被她的話嚇到，蘇安琪扁了扁嘴，還是問道：“那你幹嘛要放了她？”
這一次，安溪卻沒有開口解釋，她看了眼灰影，看到她猶豫了幾秒，最後仍是頜首後才闔上雙眼再不理任何人。
自醒來，她沒問莫淩風，也沒問安子晏。
她如今所居住的地方是衛青的房子，剛醒的那會兒蘇安琪還對莫淩風頗有意見，說她醒了也不見人來看。
安溪苦笑，如果莫淩風真的沒有心的話，也不會特意安排她住在衛青的房子，而是回到他們所居住的別墅裏。
想來現在應該也是瞞著安子晏的，隻是不知道他能瞞多久。
去辦安溪交代的事情前灰影請示了莫淩風，後者隻沉默了幾秒鍾，然後鬆口道：“按照她說的辦。”短短幾個字，讓灰影感覺出了莫淩風對安溪的縱容與寵溺。
一次次的破例，這樣的男人真正是用情深切才會如此吧。
當時他在溫若嫻和葉菡的麵前說下這些話，當時安溪並沒有昏迷，想來應該也是聽到的了，可是怎麽卻要放了這兩人呢？
灰影直到抵達了城堡，吩咐黑影將那些圍著城堡的人撤離還是想不通。
隨後，她看到了溫若嫻走了出來，麵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是黑影自當年第一次再見到溫若嫻，這張臉雖是可怖不已，但仍是能認出來的，隻是他也不明白，當初已經被證明死亡了的人究竟哪一步驟出了錯？
“黑影，灰影，別來無恙吧。”
灰影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的人，笑容譏嘲，十分生動，她打量著一身黑裙的女人，這人仿佛是要將渾身的死亡氣息散發出來了。
一個麵容受損，應該躲在黑暗中永不現身，但麵前這人卻真真切切暴露在陽光下。
還說著那樣久違重複般的話語，她是真的看透還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數年未見，溫小姐的臉愈來愈可怖了，還真是可惜了溫家大小姐這樣的身份，難道溫小姐沒有錢接受整容手術嗎？”黑影的嘴巴一貫的毒，對於不喜歡的人他從來不掩飾討厭。
讚賞的看了眼他，灰影站直身體，與溫若嫻對視。
若是以前，溫若嫻可能早已經暴跳如雷的，可如今的女人卻是笑容滿麵，隻有真正與她對視的人才看到那一閃而過的寒光。
“是啊，但黑影你怎麽能忘了，溫家早幾年前就已經沒了，要具體說來，還是拜你們所賜呢。”
黑影將手插到褲袋裏，傲然佇立宛若紳士：“是麽，我不記得有這件事。”
說完了話，他瞧了瞧腕上的手表，看也不看溫若嫻，側頭看向身邊的人：“時間不早了，夫人還在等著我們，撤了？”
“走吧。”
話音落，灰影自行打開車門鑽了進去，但關上車門後她打開車窗，冷冷的看著溫若嫻，道：“我昨天的話仍然做數，如果溫小姐不記得的話大可去做，我不介意幫你想起。”
說完便按下車窗，徒留溫若嫻對著車窗上映射出來的自己微笑，卻猙獰宛若一個垂死掙紮的匪徒。
車子還未啟動，溫若嫻轉開視線。
她自己都尚且如此，遑論旁人？
在車上，灰影再度聯係了莫淩風，報備了他已經撤了安排在城堡的人，此刻正在回衛青別墅的路上。
莫淩風應了一聲，但卻沒有掛電話。
灰影明白他有關於安溪的事情要交代，隻是沒想到這一等，便握著電話直到下車。
那邊似乎也掐準了時間，不多會兒灰影聽莫淩風道：“夜晚睡前給她一杯牛奶，守夜的時候注意聽一些動靜，這幾晚她約是要做噩夢的。”
“是，老大。”灰影應道。
不過多久，莫淩風又再度開口：“如果深夜實在睡不著，就給她一本有助於睡眠的經文念念，這樣應該就能去除心中的雜念了。”
“是。”
莫淩風恩了一聲，然後道：“就這樣吧。”
隨後電話被掐斷，灰影握著電話久久無言，直到被黑影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怎麽呢？在門前發呆！你快回去照顧夫人吧。”雖然有白影，但還是灰影跟在安溪的身邊久一些，黑影心中也有些放心不下安溪。
灰影卻突然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夫人？”
黑影愣了一秒，伸手摸了把灰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沒燒啊，這是怎麽了？”
她握著電話的手微僵，然後有些惱怒的瞪他，道：“你還沒回我的話呢！”黑影下意識道：“當然是小少爺和老大啊。”這還用說麽？難道她以為是她？這算是邀功嗎？
“我覺得是老大。”灰影鄭重其事道：“剛才老大讓我給夫人睡前準備牛奶，還讓我注意聽響，夫人晚上會噩夢，可能還會有自殘的跡象，還有就是要我準備經文。”
黑影嗬嗬一笑：“所以我也沒說錯啊，好了，你進去吧，告訴安琪一聲，晚上我來接她。”
“恩。”
語畢，她看到黑影瀟灑的揮了揮手，打開車門鑽了進去，車一溜煙就沒了影。
回到臥室，灰影將事情告知安溪，也跟蘇安琪轉達了黑影的話，才開了房門出去，她交代白影晚上十點她過來換班，現在先去準備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