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莫淩風,來世我還愛你
在與她交手的男人倒下之際,安溪在想,那個一向將人命看得很大的安溪去了哪裏?
踢向男人的那一腳,她下了死手,而倒下後的那人,嘴角滲出了血跡,身體在泥土中抽搐,不過一會兒,整個人便靜止不動。
她冷冷地瞧著那人睜大的雙眸,情緒沒有任何的起伏,她在思考,思考究竟是什麽事情將她折磨成了這個模樣。
早在她停手之前,灰影已經解決了那人,在她恍惚的時候一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如果他不死,那夫人你就會死。”
她用了三十秒的時間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邱澤明,麵上的狼狽卻是透著尖銳。
“你讓我很驚訝,”邱澤明目光幽幽,“原本我以為你熬不過第四組的。”的確如他所言,安溪兩人能從他的話語間聽出驚訝的意味,但這又如何?
拍了拍手,剩下的16人很快就將那最後那兩人移開,邱澤明接過旁邊的人遞過來的計時表。
“我給你們20分鍾,20分鍾後我會讓人尋找。”
他的話音剛落,安溪和灰影聽到身後的人往兩旁擴去,像是要給她們騰出路。
冷冷瞧了眼邱澤明,安溪和灰影互相攙扶,經過那16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人的時候,她們微抿了唇。
到了岔路,安溪沒有任何思考的進入了那一片樹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安溪和灰影兩人咬著牙不斷地往前走著,不發一語卻默契十足。
此時此刻,她們兩人無比慶幸適才經曆了七個小時的搏鬥,而此刻又是冬天,天氣已經漸漸地黑沉了下來。
並且她們兩人是在樹林中,筆直而高挺的樹木密集擋住了蒼穹上的光亮。
20分鍾後,安溪和灰影兩人以為邱澤明已經派人前來追蹤步子不禁加快了許多,而她們不知道的是――
“20分到了,你們說追不追?”邱澤明放下計時表,目光一一掃向麵前正背手而站的16個手下。
在左邊第一排的男人跨出了一步,道:“話都已經放了出去,自然是要追的。”
邱澤明摸了摸蓄了胡茬的下巴,意味不明地笑道:“追?那我讓人守在樹林的出口豈不是白費了?”說完了話看到麵前手下的驚訝,擺了擺手讓人退下,隨後自己一人進了別墅。
安溪,你還真是讓我驚訝。
其實一早邱澤明就猜到安溪逃跑的話一定會選擇那片樹林,她的想法很簡單,大路很容易被人追上,一輛車幾分鍾的時間,而樹林裏很是密集,很輕易能藏下一個人。
早就猜想到了安溪的想法,邱澤明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將樹林的所有出口堵住。
三天後,邱澤明會讓人將安溪兩人綁回來,這是個很不錯的遊戲,不是嗎?
剛打算上樓,邱澤明口袋中的電話響了起來,沉默了半秒鍾便接了起來。
“老爺子。”
莫東來此刻正在二樓的書房計算著莫淩風手中擁有的股份,問道:“今天你過去沒有人跟蹤吧?”
“是的,我已經繞了好幾圈,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舒緩了口氣,莫東來道:“為了避免被淩風發現,你就在那邊住幾天吧,等到時候再回來。”
“是,老爺子。”邱澤明恭聲回答道。
像是想到了什麽,莫東來說道:“安溪小計倆挺多,你好好看著,今天她沒有什麽狀況吧?”
邱澤明舉腳往上,腳步輕鬆,語氣卻很是恭敬。
“安小姐隻有三餐出現在一樓,平時都在二樓,若不然讓安小姐和老爺子說幾句話?”話音剛落,邱澤明便聽到莫東來的拒絕。
掛了電話,邱澤明將手中的電話放進口袋中,拾步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天色漸漸黑沉了下來,密集的樹木擋住的光線,此刻在黑暗中,伸出五指在麵前都看不出。
“夫人,看樣子邱澤明的人是追不上來了,您先休息一下。”灰影攙著安溪,一手胡亂地摸著,尋找著比較光滑的地方讓安溪坐。
拉著灰影坐了下來,安溪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她們走過來的時候都是靠著手辨別的,不知道一路跌了多少跤。
休息了一會兒,安溪道:“這裏太黑了,樹葉都把光線擋住了,咱們去比較高的地方。”
灰影應了一聲,起身將安溪扶起,兩人摸索著前進,走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這裏的光線比較充足,雖比不上燈光,但能夠分辨出彼此的臉了。
放鬆下來的兩人,便能夠感覺到渾身的疼痛。
灰影搖了搖手臂,看了眼安溪,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察覺到了她的疑惑,安溪淡淡道:“在法國尹天傲讓學的,自保。”話剛落,安溪聽到咕嚕一聲,隨之撲哧笑了出來。
一天了,她們兩人就吃了一頓早餐,經過了那麽劇烈的運動,這一鬆懈下來肚子就開始叫了。
但現在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這裏有一絲的光亮,她們兩人也隻有等到明天看能不能找到東西充饑了。
停住了笑,灰影小心翼翼地問道:“為什麽要自保?”
在這樣的情況下,安溪也不覺得要隱瞞了什麽了,她們兩人能不能逃得出這片樹林也是個未知數。
“在巴黎,我進了三次手術室。”安溪隨手拿過一根樹杈,輕輕地撥著地上的東西,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沒有抬頭,但也能感覺到了灰影的驚訝,淡淡解釋道:“你們隻知道我進了一次,但其實不然,到巴黎的第一年,我一共進了三次手術室,每一次都是在死亡邊緣遊離。”
“為什麽?”灰影啞著聲音問道。
安溪微笑,但握著樹杈的手卻是一緊,“這也是為什麽我會從巴黎回來的原因,第一次,我被人注射了讓人恍惚的藥物,就算沒被一群少年開著摩托車撞死,我也會自己殺了自己;第二次,我到法國權威的心理醫生處治病,再一次被注射藥劑,從三樓跳下;第三次,被人蓄意謀殺發生車禍。”
也就是因為如此,尹天傲才會對所謂的“權威”醫生那麽排斥。
她說得很輕巧,像是在回憶著別人的經曆,但卻揪著灰影的心。
灰影原本以為在法國,安溪即使過得不太好,但至少是很平靜,卻不料是這樣的苦。
聽到灰影壓抑的抽噎,她微笑道:“有什麽可難過的,我現在不是還活著嗎?”幽幽的語氣,像是在說今晚的夜色很美,很動人。
從有記憶以來,灰影從未因為別人而哭過,更沒有因為自己而哭。
然而她卻是第二次為安溪所流淚,別人都說暗影們是沒有感情的,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身為暗影,隻為忠心的人有所感情。
從跟著安溪開始,灰影就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和安溪的安危成了一條線,她要有所危險,她的命就會有所波及。
但每一次,親眼看著她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受到傷害,莫淩風僅是讓她到總部請罪。
灰影如何不懂,這一切都是因為安溪給她的,喉間一緊,灰影感覺自己氣血上湧,無數的難受衝她襲來,竟差一點吐血。
忍著腥甜,灰影壓下口中的難受,嘶啞著聲音問道:“那夫人――”頓了頓,她再一次開口:“您愛先生麽?”
聽到“愛”這個字,安溪竟覺得恍惚,想到莫淩風之前對她的種種,原本以為那就是莫淩風應該做的,然而現在想起來,從結婚到現在,她從不曾給過他好臉色,更別說是給他回應了。
看她不說話,灰影靜默了一會兒,替莫淩風辯解道:“夫人,先生不是利用您探莫庭琛的口風,而是讓您生氣退出這個布局。”然而誰想得到,離開莫氏的下一秒,她就聯係了莫東來呢?
聽到這裏,安溪麵色微變,隨即苦笑。
“夫人,您消失的那三年,先生也不好過。”想到之前安溪消失的時候,莫淩風沒日沒夜地工作,甚至因為熬夜進了醫院。
他們就像是為了彼此而折磨,灰影想到安溪在巴黎的種種,再想到莫淩風的種種,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們到底欠了上天多少,為什麽要這麽折磨?
“那天從Ann的會展回來後,小少爺高興得不停地跳了起來,先生一向沒有多餘的表情,可我們分明能夠看到他的手微微顫抖,連茶杯都握不住……”灰影不斷訴說著關於莫淩風的種種,想讓以此溫暖安溪的心。
安溪嘴裏苦澀,不用想象,都能想得到那是個什麽樣的場麵。
“像是要下雨――”灰影剛抬頭還未說完話,冰涼的雨滴就砸到了安溪的臉上。
灰影頓時噤聲,安溪哭笑不得地瞧了眼她,兩人往樹底下縮去,盡量躲掉冰冷的雨滴。
如果是城市裏的初冬,或許還不會太寒冷,可這是在山上,而且他們還是身處在樹林之中,穿得原本就不多,天空又淅淅瀝瀝砸著雨滴下來。
不多一會兒,淅淅瀝瀝的雨逐漸大了起來,砸到臉上很疼,也很冰冷。
“夫人,在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住的。”雨滴打在樹葉上很響,灰影這句話幾乎是喊著出來的。
兩人深知不能再這樣淋雨下去,互相攙扶著借著一絲絲的光亮尋找能夠避雨的地方,但雨越下越大,打到裸露的肌膚上就已經不隻是疼了。
原本她們的身上就有著各種不一的傷口,這樣大的雨滴砸下來能跟拳頭相媲美。
不知道走了多久,兩人幾乎要昏厥過去,才在看到不遠處有一處能夠擋雨的簡陋的草屋。
來不及思考為什麽在這樣的地方竟然會有這樣簡陋的草屋,灰影強撐著一口氣攙扶著安溪進了去,等她坐好後便擰掉身上衣服的水,上前給安溪擦掉臉上的雨水。
給她拾掇好了後,灰影在草屋裏摸索著,想要在這裏麵找到能夠起火的東西。
不說能夠烘幹身上的衣服,至少能夠讓她們兩人身上不斷下降的溫度回升。
好不容易找到了有些潮濕的火柴,灰影趕忙冒著雨跑了出去撿了幾樣沒那麽潮濕的樹枝,費了好一會兒的功夫起了火後才籲出口氣。
模糊間,安溪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火紅色的光亮,有人正在旁邊不斷地翻攪,刺鼻的火燒味鑽進鼻息間。
灰影聽到一絲聲響,趕忙回頭,見安溪已經睜開了眼睛,連忙喊道:“夫人。”
而在安溪看來,在那堆火前的人分明就是莫淩風,她虛弱地伸出手,像是要撫摸他的臉,喃喃道:“莫淩風,來世我還愛你――”旋即便是一聲沉悶的聲響,灰影哽咽著上前將倒在滿是灰燼地麵上的安溪扶起。
她們一定能夠出去的,等過了這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