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一室溫情
翌日清晨,安溪是在她曾經所眷戀的懷抱中醒來,半夢半醒間,她以為這仍舊是她在法國曾做過的夢。
可當一記早安吻落在她的唇上後,她才恍然記起,昨夜所發生的事情。
脫離了他的懷抱,她翻過身半張臉貼著柔軟的絨麵枕頭。
她不願承認,昨夜她還和他針鋒相對,但清晨卻在他的懷抱中醒來。
多麽諷刺的事情!
其實她沒有告訴尹天傲的是,在民政局裏蓋下印章的那一刹那,她有過離開的念頭。
身體裏的想法猶如叛軍潰逃般在她的體內裏喧囂地喊著,她不能和他結婚,印章一旦蓋下,這一輩子,她與他,注定糾纏到死。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死也要麵對著那張令她曾經支離破碎的臉。
昨夜因為困意席卷,所以她並沒有深思莫淩風和尹天傲之前暗地裏背著她見麵的事情。
想起他昨夜對她的話,淡淡地詢問著為什麽不將她身體的狀況告訴他。
看來,尹天傲已經說了一些事情,但她能肯定的是,他還有所保留。
而莫淩風此前到她的住所之中,一定不會那麽輕易離開,她了解他如同他了解她,一旦做了決定,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照這樣看來,莫淩風屆時會以著什麽身份問她那些晦澀的過往呢?
丈夫?
還是曾經的情人?
她無從得知,但她很堅定地告訴自己,有一些事情,能講述給陌生人聽,但她絕對不會在他的麵前露怯,不說是因為他間接造成了如今的傷害,也不說他們曾經有過那麽一段深刻的情感。
而是,如今的她,麵對著他,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說不上是恨,到底還是隱忍的愛。
而她要做的,無非就是掐斷,狠狠地埋在泥土中,永不再生。
想著事情,臉部貼著柔軟的枕頭,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等到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八點多了。
太陽也已經升了起來,她半靠起身,看著落地窗被窗簾的薄紗所遮擋,但並沒有遮擋住光線,卻嚴密地隔離了紫外線。
微微側身按下床頭櫃的按鈕,窗紗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往兩邊拉去,拉開的動作很慢。
其實相對於全自動的窗簾,安溪還是喜歡自己站在窗子麵前,雙手伸得長長的,微微一使力陽光便灑在了身上,那種瞬間被光芒包裹住的感覺令她十分喜愛。
等做完了這一係列的事情,她微微側頭,外側的床麵上有被人睡過的痕跡,但是此刻偌大的臥室中隻有她一個人。
她掀起被子從另一側下了床,赤腳踩著絨麵地毯輕柔地往著衣帽間裏走去,便一陣愕然。
伸手將那不屬於自己的衣服翻了翻,然後取了一件下來看了下尺碼,這分明是莫淩風的尺寸!
安溪轉身走到尹天傲放置衣服的那個衣櫥,劃拉開門,裏麵空空如也!
而裝著她的衣物的每一個衣櫥,有一半的位置都被人隔了開,一半放著她的衣裙,一半放著他的西裝套裝。
安溪不信邪地拉開放置包包和配件的衣櫥,眼角微微吊高,莫淩風竟然連這個地方也不放過……
麵無表情地換了一件背心長裙,再隨意找了件開衫她便出了衣帽間梳洗。
下了樓,她腳步不停地走往餐廳,卻意外地在那裏看到了莫淩風正像一個主人那般看著報紙,察覺到她的到來後隨手放下了報紙,抬眼看著她。
安溪沉著臉打量別墅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幾個暗影,白夜這時候也不知道到了哪裏。
“白夜。”她沉聲喚道。
莫淩風這時候站了起身,走到了她的麵前,周邊正忙著的傭人們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對這場麵不敢有所窺視。
“廚房熬了營養粥,先用早餐。”
安溪吊著眼角看他,心裏數著時間,大約三分鍾過去也沒見白夜的影子。
她驀然轉身往樓上去,步伐依舊輕快,但略顯急促。
莫淩風也不惱,讓黑影等會兒將粥端上去,回到了座位上慢條斯理地用了他麵前的早餐,隨後擦了擦嘴巴也往樓上去了。
黑影抽搐著嘴角看著他家老大的背影,湊到了一邊的赭影身邊,納悶道:“為什麽老大不直接去追夫人,還特地用完了早餐才上去?”
赭影冷眼瞧他,招手安排女傭將餐桌上的餐盤收下去,讓人將粥準備好。
做完了這一係列的事情後,他才慢悠悠地回答:“看明白了嗎?”
呃?
他這是什麽意思?
推開臥室的門,莫淩風解開精致的袖口,走到沙發坐下,看著正背對著她麵朝著落地窗的人。
他不說話,安溪自然也不會先開口。
黑影敲開門的時候,看著臥室裏詭異的氣氛,張了張嘴想對臥室裏的兩人說粥已經送上來了。
但最後還是沒有說話,沉默地將餐盤上的粥放到了沙發前的茶幾上,得到莫淩風的點頭後迅速閃出了臥室。
米粥的香氣向來很清淡,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安溪特別喜歡的原因。
“你再怎麽跟我慪氣,早餐也還是要吃的。”莫淩風淡淡地開口,語氣裏並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在她聽來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而確實如此,這的確是一件事實。
她側過臉,原先背對著莫淩風此刻便能讓他看到了她的半張臉,陽光灑在她的那半張臉上,看不出那上麵的表情,卻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看她沉默地落了座,無言地吃著茶幾上的營養粥。
等她將一碗粥吃完了後,莫淩風放下了平板電腦,看著她輕聲問道:“還要嗎?”
安溪淡淡地搖了搖頭,在沙發上取了書坐到了落地窗前擺著的藤椅上躺著看書。
莫淩風則是遣人上來將東西收走,隨後便靠著沙發一邊查看郵件,一邊處理著比較重要的文件。
兩人的時光像是回到了以前在城堡裏的日子,有些時候他在書房裏批閱著文件,而她就半躺在沙發上畫著草稿,或者看一本書。
那時候,沒有太多的交談,有的隻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一眼對方。
甚至沒有給出一個笑臉,默契地同時低下頭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而如今也是如此,但卻換了地方,換了心境。
到了十點多,陽光從溫和變得略顯強烈了,莫淩風抬起眼看安溪並沒有離開的打算,站起身伸出雙手半圈著她的肩膀,雙手落在她捧著的書上,溫聲道:“別在陽光下看書,對眼睛不好。”
因他的突然的觸碰,安溪夾著書本的指尖微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便幹脆閉口不答。
安溪以為自己掩藏得足夠好,卻沒有看到望著她的莫淩風雙眸裏閃過一絲黯然,卻沒有放開圈著她肩膀的手。
最終依舊是安溪敗下陣來,她半靠在床頭上看著莫淩風將窗紗拉上。
修長的身形,能夠讓女人尖叫著迷的外型,卻在做著這樣的事情。
如果說出去的話,該有多少女人心碎,以及多少男人慶幸。
在很久以前,安溪一直覺得戀愛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就算結局是痛苦的,也真正嚐到了戀愛的美好。
而一旦經曆過了,那種一回想起來就像是一根紮在血肉中拔不掉的倒刺般的回憶,其實算不上太過美好,而是伴隨著陣陣的疼痛提不起對下一次戀愛的期冀。
現如今,她與莫淩風的相處,和以前相差太多。
莫淩風此刻的每一步都帶著強勢和小心翼翼,就像是在照顧一個癌症病人,深怕一點點過錯就會將她的生命耗掉。
想到這裏,她自嘲地勾起唇角,如今的她可不就算得上是一個病人麽。
看著外表光鮮亮麗,內裏其實已經七瘡八孔,沒有一處能算得上是完整的結構。
這樣的她,怎麽會還能讓莫淩風這般對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察覺到她的視線,莫淩風抬眼對上她打探的神色,“怎麽了?”
安溪晃晃神,移開視線翻了翻書便專心致誌地看了起來,沒一會兒頭頂傳來溫熱的氣息,她手一頓剛想抬頭便被他的下顎抵住。
“書拿反了。”
一陣愕然,安溪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替她將書擺正,然後被他溫暖的懷抱包裹住,聽他寵溺卻帶著輕笑的語氣:“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如果一個上午莫淩風都跟她在臥室裏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那到了下午她要上床午睡的時候,後背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軀體,她就忍不住開口了。
“你沒有工作嗎?”為什麽一整天都要跟她耗在一起?她難道還能長翅膀飛了?
手指無意識地卷著她的發尾,聽了她的話手一頓,不小心扯痛了她的頭皮,莫淩風連忙放開了卷著發尾的手指,另一手替她揉著頭皮。
“剛才我不就是在工作嗎。”
她微微蹙眉,一向風雨不改每日都去莫氏報道的他竟然屈身留在了她這間算不上太好的別墅中,莫淩風到底想要幹什麽?
想到今天早上在衣帽間裏衣櫥的變化,她試探著問道:“你打算一直住這裏?”
莫淩風輕笑出聲,他原本還以為她能忍到晚上才問,可這才到中午,她就禁不住了。
想著今天從早上醒來,安溪這算是開口跟他說的第二句話,他更是禁不住薄唇上揚的弧度。
“我們是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安溪默。
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閉上眼睛不打算再說話,想著等午睡醒來後找白夜問清楚今天到底什麽情況。
或許是因為昨夜醒來導致睡眠不夠,又或許是身後有著熟悉而又溫暖的體溫,她入睡得很快,一些小動靜也不足以將她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