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婚姻，是墳墓還是救贖
早上七點，A市Shine酒店。
一個人的習慣，不會因為一時的放縱，或是一夜的勞累而落下。
接近十四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還沒有完全倒過時差的尹天傲陪著安溪起床，兩人一同到了Shine酒店用早餐。
信任就像是一個沒有完全充氣的氣球，如果過度信任氣球會膨脹，因為一時的刺激而爆炸；而永遠的信任就是維持隔一段時間給氣球充氣，把握好其中的那個度，既不會讓它幹癟，也不會讓它有機會爆炸。
無疑的，安溪相信她和尹天傲之間的信任就像是後者，甚至更甚。
她明白尹天傲今天為什麽會突然回來，而她不會多問，也相信他願意給她那個時間。
她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
如果有一天你做錯了事情，有些人會馬不停蹄地跑過來質問你，而有些人則是不遠路途到你的身邊僅僅是陪伴。前者與你的後半生無關，後者與你一生相牽。
誰曾想過，尹天傲曾夜夜留宿她的房裏，卻和她僅僅是同眠。
有的時候，他甚至拋下工作不顧，也要回來陪她一起入睡，確定她已經沉浸在夢中的時候，才趕回去完成工作。
巴黎的一間商業報道曾猜測過，到底什麽樣的人才能讓尹天傲這樣的男人青睞。
她看到後，也曾經問他這樣的問題。
他是這樣回答的：我還沒真正意義上碰觸過愛情，所以在還未遇上之前，說的再多也僅僅是空話，我想，應該是我願意和她進入婚姻那一座墳墓開始的吧！
是的，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將婚姻和許多男人一樣比喻成墳墓。
許多人豔羨尹天傲的生活，他幾乎是要什麽就能有什麽。
可背後所經曆的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而她也無法想象。
就像此刻正坐在他對麵，對著侍者一臉寒冷，點餐的時候問到她卻放輕了語氣的男人。
誰能想象得到，他真正意義上接觸到愛情，是怎麽樣的場景？
“怎麽了，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侍者下去之後，尹天傲攤開餐巾放到膝蓋上，看向對麵的人。
被他打斷的思緒，她抿著笑看他卻不說話。
他伸長手拿過杯子，倒了一杯白水放到她的麵前，道：“先喝杯水。”
多年養成的習慣，他做得無比自然，而她也看著十分舒心。
時間真的是一個很讓人奇怪的東西，將好的刻印得刻骨，將壞的遺存得深遠。
沒多久，餐點紛紛被端了上來，一份清湯，一盤水果蔬沙拉，還有的是一小股米粥。
沒有讓侍者代勞，尹天傲替安溪舀了粥，分勻了沙拉，紛紛推到她的麵前，用眼神示意她先吃。
看這陣勢，安溪也明白了這些是她一個人的早餐，而尹天傲在法國長大，一向對這樣的餐點沒有任何的愛好。
沒多久，他的牛排，三文魚，以及一杯濃濃的黑咖也被端了上來。
兩人用著不同的早餐，卻在外人看起來分外的和諧。
施施然將餐桌上的米粥和沙拉吃完後，安溪用餐巾擦嘴，在尹天傲的目光還未落到她身上先開口道：“我已經飽了。”
“湯喝下。”沒理會她抗議的眼神，尹天傲端起咖啡優雅而迷人地啜飲。
安溪不欲理會，尹天傲放下手中的刀叉，歎著氣道：“至少喝一小碗。”
兩人用過了早餐後，便齊肩走在了A市的街頭上，這時候已經臨近八點半，許多在趕路的上班族的步伐很倉促，人行道中難免會有一些磕磕撞撞。
安溪被尹天傲護在懷中，走過了較為擁擠的街道，便將她放開走在她的左手邊。
不一樣的天空，卻在做著和在巴黎一樣的事情。
那時候還在巴黎，她也是每天這樣用過了早餐，然後就和李柏然或者是尹天傲這其中的一人遛食。
想到了李柏然，安溪側頭問道：“你回來的時候，我的馬蹄蓮還好嗎？”
尹天傲右手環住她的肩膀，含笑說道：“本來我還想摘一束回來給你，但是Lee說我要是真的摘了，回來你會不讓我進門。”
“你該慶幸最後你沒摘。”安溪挑高眼角看著尹天傲，看他一臉寵溺的表情，禁不住輕笑出聲。
再遠的路，有這人陪伴，也還是會很快走完的。
安溪看著不遠處就是她的那些花草了，溫聲問道：“傲，如果你不問，可能我以後就真的不說了。”
他們都明白，她和莫淩風的這幢婚姻意味著什麽，或許別人不懂，但是尹天傲一定明白，如果不明白也不會連夜趕回來了。他不明白，在深夜中醒來看到他的時候，那種不能言說的感動到底對她來說有什麽樣的意義。
愛情的絕望是什麽呢？
她這一次真的想親身去嚐試，誓死不悔。
尹天傲伸手拉住了安溪，兩人的步伐保持一致的停留，他兩手由背後圈住她的肩膀，做成一個保護的姿勢。
兩人不知維持了這個姿勢多久，最後安溪聽他輕歎：“在你說要回到A國開始，我就說過，不管你做什麽事情，隻要你需要我在，一個電話，或者一個簡訊，我都會不遠萬裏出現在你的身邊，而相對的，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會給你意見，但不會真正阻攔你。”
所謂家人，永遠以著他們的想法而活，而存在。
就是全世界都呐喊著質疑，但是他永遠用最為相信的態度接受她的決定，為她做最堅強的後盾。
安溪無言微笑，仰起的頭卻沒有阻擋眼淚的滴落。
這種偌大的感動，也唯有尹天傲給她的，無論以著什麽身份。
她流著淚微笑，任由他將她的身體扳轉過來，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哭泣。
“謝謝。”謝謝你，真的謝謝，謝謝你在我想要後退的時候給我最大的鼓勵，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盡管對我來說是黑暗和絕望的。
尹天傲沒有答話，雙眼看向不遠處的黑色轎車，眼眸閃過一絲光亮。
將安溪送回了別墅後，他借口有事要離開一下，喚來了白夜吩咐了幾句話便自行開車離開了別墅。
車子停在一家靜謐的咖啡廳裏，服務員紅著臉上前詢問他要什麽，等服務員轉身後咖啡廳的雙推門被打開，一個身形頎長英俊不凡的男人走了進來，掃視了咖啡廳一圈，徑直走向尹天傲的那個方向。
在他的對麵落座，臉上紅潮還未褪去的服務員再次上前詢問。
“一杯白水。”
沒過多久，莫淩風麵前是一杯端起來能看到杯子對麵是什麽景象的白水，而尹天傲依舊是一杯濃厚的黑咖。
兩人到此之前沒有任何的交談，更別說自我介紹了。
尹天傲相信，在莫淩風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將他所有能了解得到的資料都掌握在了手中，而他更是如此。
所以，自我介紹在此刻顯得多麽的蒼白。
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一個清冷漠然，外表出色，氣質高貴；一個寡言冷酷，麵如鐫刻，氣場十足。
兩人都在打量著彼此，久居上位的兩人都有著各自的方式。
最後，莫淩風首先開門見山：“尹先生，恕我直言，在我所得到的資料上，你和安溪並沒有任何的交集。”這話影射的意思是，你尹天傲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待在我的妻子身邊？
尹天傲挑眉：“親人應該算得上是關係吧！”
說了話，尹天傲伸手打斷莫淩風接下來的話，他道：“你先讓我講述一段關於我第一次見到安然的場景。”有些話不適合憋在心裏，他無法找人分享，但是此刻，他相信莫淩風願意傾聽關於他在飛機上那段沉悶的回憶。
有些話，用語言描述不出那中令人窒息的場景，除了親身經曆過，或許很多事都無法讓別人體會。
尹天傲將話說完，莫淩風沉默了良久，最後啞著聲音問道：“安溪在巴黎的三年還經曆了什麽？”
聽了他的話，尹天傲不禁回想起那時候在A國的時候，第一眼醒來，安溪也是用這樣低沉的聲音問他。
喝了口咖啡，他搖頭道：“有些事情，我能給你講開頭，但是不會說完，畢竟對於當事人來說，從她的口中得到的真相更為接近事實。”說了話，尹天傲話鋒一轉：“莫先生，我希望你尊重你的這樁婚姻，對你來說十幾年後這是一所墳墓，但是請你相信，對安然來說，剛開始是毀滅，但是最後是救贖。”說完話，尹天傲站起身，從口袋中遞給了他一張名片。
“這是我在巴黎的私人聯係方式，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可聯係我。”留下話，他徑直走了出去，將莫淩風留在了原地。
走出了咖啡廳，靠著窗子的角落裏，尹天傲瞥眼看到莫淩風的雙手呈現微僵的狀態，他笑了笑打電話安排飛機今晚離開。
此時的咖啡廳裏，悠揚的音樂響起，悲嗆中帶著希望的女聲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良久，莫淩風翻出手機，按下了快捷鍵，僵著手指把電話移到了耳邊。
將近三十多秒過後，電話被人接聽，聲音是慵懶的，他的心驀地一緊，然後問道：“婚禮，就在A市好嗎？”語氣很輕，很柔，仿佛羽毛擦過臉頰。
電話裏的人頓了幾秒鍾，然後啊了一聲，便接著道：“無所謂，你決定。”
掛了電話，他沉悶的心情得到了解脫，整個人鬆了一口氣。
這一天的陽光，很燦爛卻不讓人討厭。
他和她的心情，也格外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