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訴舊情
第二日安溪醒來後,就看到蘇安琪正老老實實地坐在病床旁邊,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像是下一秒她就不會醒來似的。
待見她出口保證沒事之後,蘇安琪這才放下心來,整個人瞬間像是沒了骨頭癱在沙發上。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沒多久便是衛青沉著一張臉推開了病房的門。
當著蘇安琪的麵陰陽怪氣地數落了安溪一頓,這才收了脾氣,在安溪問著:“你怎麽會知道我住院?”這話後,衛青剛好下來的臉色瞬間被拉下。
這話一出口,安溪也覺得不太靠譜,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三個人裏,心思最通透的和蘇安琪根本沾不上邊,要說衛青和安溪還有的比,可一跟蘇安琪便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不知道是蘇安琪這人是懶得將事情想複雜,還是從小到大就一直被人這麽慣著,小的時候有家人疼愛,長大了少女懷春了更有哥哥們把關,而二十開頭沒多久了更是被黑影籠罩在懷抱裏。
所以她難能可貴的少女天性,以及單純的性格保存至今。
但是說是單純,卻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她一直是以第一印象分著人的好壞。
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她這分人的第六感覺還十分準當。
自打蘇安琪知道安溪和衛青之間的關係之後,便不由自主地將衛青當成好友了,第一次見麵還把衛青嚇到不行。
慢慢接觸下來,衛青也摸透了蘇安琪的性格。
這要追溯衛青為什麽知道安溪住院的事情,還得是說蘇安琪的主意。
在接到黑影的電話後,她下意識便打給了衛青,告知了安溪的病房以及身體狀況。
在蘇安琪插話解釋後,安溪看了眼衛青,笑道:“我這也是下意識開口,你那千條道似的心思,被尋思太多了。”
沒好氣地看了眼她,衛青撇撇嘴也就順著安溪給的台階下來了。
三人難得聚在了一起,從上一次的宴會開始,還隔了將近個把月。
衛青將近年來Ann揀著重要的合同和安溪提了一下,末了還開口說道:“反正你也不回來了,明天我就把Ann改成Green了吧。”
安溪一聽便輕笑出聲,這話衛青算上以前打趣的,也說了好幾年了吧。
在她不在A國的這幾年,Ann蒸蒸日上的事跡她並不是沒有聽過,但也失了回去的想法了。
在她看來,Ann就像是一道已經欣賞過了的風景,再優美再令人駐足也終究是看過了的,許多年後或許還可以故地重遊,但是已經失去了第一次的喜悅。
隻是還沒等安溪開口說話,蘇安琪忙擺著手不讚同:“不不不,我還是覺得叫做Ann比較好,我的名字也有安,每次看到那品牌就覺得像是自己的似的。”
安溪:“……”
衛青:“……”
兩人相繼沉默,蘇安琪興致也不減,還獨自沉迷在那想象中的喜悅中。
幾十秒過後,安溪和衛青對視一眼,前者說道:“我覺得黑影可以給你開一間公司,名字叫Angel。”
這話一出,蘇安琪笑眯眯的臉頓時氤氤氳氳紅潤了起來,她忙站起身說著水喝多了去盥洗室一下,衛青笑著讓她記著別用涼水潑臉,回頭感了冒黑影雖是個醫生但也不是包治包好的。
等盥洗室的門“嘭”的一聲關上後,衛青收起了打鬧的神色,有些擔憂地看著安溪。
對於安溪的性格她也是琢磨得比別的人更透一些,對她近年在國外的生活十分好奇,也懷著許多的疑慮。
要說她過得很好,衛青是一點也不相信,單看她那種與世隔絕的疏離,誰靠近也不給人一點的溫度。
與她對視許久後仍舊看不透那臉上淡淡的笑容,衛青認了輸,她也明白安溪不想說無論怎麽逼她也不會得到結果,想到那日在宴會上她疏離的話,著實也讓衛青難過了一段時間。
但親密的朋友就是如此,無論當麵說了多不體麵的話,但過了後聽到對方出了事,那些事情也都被拋在了腦後。
更何況,衛青也知道,自己終歸是欠了安溪的。
“對不起。”
這沒來由的道歉讓安溪怔忪了幾秒鍾,旋即她笑著問道:“你這沒頭沒腦的跟我道歉什麽呢?”
近幾年衛青將Ann管理的很好,不過幾年時間,已經成為了國際知名的品牌,更是推行了雜誌與每年同一時間的知名服裝秀。
她想不通衛青為什麽會突然跟她道歉,如果要道歉的話,也是她安溪說對不起吧。
想著為什麽自己要跟安溪道歉,衛青先是酸了眼睛,最後道:“我問清了灰影,那時候應該是我打電話給你讓人跟著知道了你在城堡的位置,要不是這樣,或許你當年也不會……”
說到當年的事情,衛青一想到就心酸,眼眶更是禁不住紅了起來,語氣也微弱了許多,到最後竟是完全哽咽說不出話來。
這幾年的內疚,以及那時候聽著灰影訴說當時的場麵,她在許多個夜晚懊悔不已,但是已經彌補不了什麽,隻能將Ann的事業做大再做大。
在外界的人眼中,她衛青是個不要命的鐵娘子,僅僅幾年時間就將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品牌擠進了與知名品牌其列的地位。
聽著她飽含歉疚哽咽的話語,安溪一怔,伸手拿過紙巾,遞給她,語氣輕柔:“這和你無關,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挑,該說道歉的是我,我把Ann丟下,讓你挑了擔子。”
說到底,盡管衛青當年不在辦公室打電話給她,在打聽她的人也能找到她所在的地方。
也無非就是時間的問題罷了,他們挖了那麽大一個坑讓她跳下去,不管是被踢著跳下去,還是自願的,最終的結果也無非和當年差不了多少。
要說要怪罪的,也僅有那些個人罷了。
對於衛青,安溪是從頭到尾感激的,她不是個喜歡遷怒別人的人。
衛青對她的好她自然不會錯漏,而她也明白,她回到A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那些被雪藏許久的事情一天得不到解決,她的心便一天得不到安寧,每一天的入睡都不過就是為了第二天的複仇罷了。
到了中午的時候,該是護士來換藥了,衛青和蘇安琪也沒久待,兩人便相攜著離開。
安溪趴在床上,讓護士撩開病服換藥。
她半邊臉貼在潔白的枕頭上,聞著像是新買的,沒有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想到那股味道,安溪的神色微沉,她將左手抬起,看了眼那上麵的日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後背上沒了動作,安溪這才轉了過來,隻是沒料到此刻正站在床邊上的人是莫淩風。
她看了眼莫淩風手上的痕跡,微微蹙眉,剛才竟是莫淩風幫她換藥的。
“手。”莫淩風沉聲道。
想了一瞬,安溪最終還是不願跟自己過不去,伸出兩手到他的麵前。
等兩手的繃帶解開後,還未有愈合跡象的傷口接觸到空氣微微有些疼意,安溪下意識地僵了半秒鍾手指。
察覺到她的動作,莫淩風探身拿起了旁邊小推車上的藥,看了一眼旁邊的解析書後便用棉簽蘸取了藥水,動作極為輕柔地塗抹在她掌心的傷口上。
幾下後,安溪也習慣了這股疼痛,想著視線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最後幹脆閉起了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
抬眼看到,莫淩風嘴角泛起苦笑,但手中的動作卻更加輕柔了起來。
盡管他明白安溪已經習慣,卻不知覺想讓盡量減輕。
那些傷口順著掌心中的生命線一直往下,但手腕上的傷口卻是顯得細碎了許多。
莫淩風手裏拿著的棉簽一路往著手腕上的傷痕而下,但是幾個小傷口被手表的表帶所遮蓋住,就在他想要將手表解開之後,她瞬間將手腕從他手心裏抽開。
莫淩風一手以著撐著她手腕,一手拿著棉簽準備上藥的姿勢停滯在半空中。
安溪看到也假裝看不到,她兀自彎腰卻不小心扯動了背後的傷口,抽了口冷氣但還是拿了那上麵沒有用過的繃帶,自己小心卷好左手,到右手之後她不便於用左手,但也不對旁邊的莫淩風開口,嘴巴咬著繃帶的另一頭,左手笨拙地卷著。
等她處理好了這一切後,便用手肘撐著病床身體往下去了半截,後腦與枕頭貼在了一起便側身用後背對著莫淩風。
兩手被潔白的被子蓋在裏麵,在被子裏麵,安溪的右手貼著左手的手腕處,在莫淩風看不見的角度裏,嘴角泛著一絲冷笑。
沒有人有權利將她左手上的手表取下,任何人都不行!
莫淩風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東西放進了小推車上,靜靜地看著安溪像是沉睡了的身影,後背上的傷口泛著疼卻遠遠比不上心口間傳來的疼痛。
但他卻不知道該對安溪說什麽,他此刻深深地了解了一句話。
沉默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每秒鍾都在淩遲著人的血肉,一刀刀疼得駭人。
出了病房的門,交代了安溪等會兒的用餐,莫淩風便邁著沉穩的步伐往走道盡頭的電梯而去。
而被留在原地的黑影,看了眼緊閉著的病房的門,再看了眼已經邁進電梯裏的男人,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不知道這場角逐裏,最後是誰勝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