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協議
與兩個兒子住了幾天後,莫淩風進門了。
聽到消息的時候,安溪還在臥室梳妝台前梳著長發打算下樓。
放下梳子,安溪淺淺道臥室內的人說道:“除了兩個少爺,其餘的人不準上二樓。”
她還以為莫淩風能忍上好些天的時間,沒想到這才不到五天,他就坐不住了。
離開梳妝桌,安溪雙手抱胸走到了落地窗外,看著外麵廣袤的草坪,綠油油的象征了春天的氣息。
氣候尚有分冷暖,人心怎麽會就一直是冰冷的?
在她與莫淩風中間,隔了的距離不僅僅隻是雙生子的死亡,還有她在巴黎曾遭受過的遭遇,那種仿似生不如死的狀態,這一生她都刻骨銘心。
愛情不都是這樣的嗎?
但她經曆過的卻不是那般刻深的愛情,而是生命流過卻失去了蹤跡。
站了將近二十分鍾,身後傳來了熟悉沉穩的腳步聲,她也能明白莫淩風用腳步聲告訴她他已經到來的事實。
她無聲微笑,白夜能將黑影幾人攔住,怎麽能攔得住他呢,到底還是她低估了。
她沒轉身,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就那樣看著窗外的草坪,仿佛那上麵有著什麽美麗的風景。
“許未受傷了。”許久過後,身後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
安溪上翹的嘴角微微下滑,許未受傷一事他一定不會進醫院,既然莫淩風知道,那就表明了此刻許未身邊有著他莫淩風的人。
也對,莫淩風怎麽會任由許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囂張幾年呢?
當年作為娛樂圈的主導地位的許未也在他出手的時候成為了第二,而這個第二就一直做到了今天。
近幾年她不是沒有觀察過A市的動向,但每每都忽略了身後的人的事情,但是那些報道所影射出來的事情卻是絲毫沒有隱瞞,繼而,安溪這些年也是將莫淩風的事情了解得透了一些。
但是這又能代表了什麽?
他們的事情,早在剛開始的時候就是錯誤了,假婚姻。
也唯有傻瓜才會當真,錯了一次不要緊,怎麽還會容許自己錯第二次呢?
而讓安溪想不通的是,當年葉菡曾經說過再過幾個月他們就會舉辦婚事,而這一拖竟然拖了三年。
到現在,葉菡也僅僅是維持了一個所謂的未來的莫氏夫人的位置。
底氣再足,又怎麽能敵得過未來的變化。
往左移了兩步,安溪轉過身,背靠著透明的玻璃,將視線對上莫淩風依舊清冷的雙眼,淡淡地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傷了又怎麽樣,她的傷誰能治?
聽著她淡淡的語氣,仿佛適才他說的事情與她無關,風淡雲輕似的吹過兩個人的麵前。
而他們都懂,就算是微風也能吹起千層浪,更何況現在呢。
從第一麵出現在莫淩風的麵前開始,安溪就沒想過或許他能夠放過她,但她也相信,需要兩端的平衡若隻有一個人堅持,平衡被打破,那就什麽也算不上。
所以對於安溪來說,莫淩風已經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回到A國所要做的事情,這一切都與莫淩風無關!
盡管安溪這樣想,但是也要在莫淩風原因退一步的情況下進行,更何況從以前開始,莫淩風就用他一貫冰冷的聲音對她說過:你是我的。
兩人一個優雅地交疊著雙腿坐在沙發上,一個隨意地盤腿在地毯之上望著窗外。
時間落在兩個人的周圍仿佛就形成了不必要的光線,兩個人之中就連無孔不入的時間都無法貫穿進去。
過了許久,安溪才將目光落在了沙發上那個讓人心神震蕩的神秘男人身上。
“你想做什麽?”
“原來你也有猜不透的時候。”她噙著淡淡的笑,“或許你的心裏也有了答案。”
看他沒說話,仿似在心中權衡她話裏的意思,她淡淡將目光掠過,依舊看向了窗外。
而此時,莫淩風心裏也浮現出了一個計劃,最主要的,也不過是將安溪帶到自己的身邊。
“我不幹涉你的事情,但有個條件。”莫淩風清冷而黝黑的雙眼看向安溪,看到那白皙的脖頸完美的弧度,些許的碎發在微微飄揚,像是一個畫中人般的美膩。
挑眉,她回眸:“我不覺得你有這個本事能幹涉到我的事情。”不管任何時候,這人的狂妄依舊,可他的確也有這個本事,盡管安溪不願意承認。
她話音落下,卻沒想到莫淩風在之後的幾分鍾裏,沒再發表任何的意見,一下間偌大的臥室沉默橫亙在兩人之中。
而安溪一向覺得,每每在莫淩風眼前假裝鎮定的自己,心裏卻是十分震蕩的。
單憑被那雙洞悉人心的目光,以及周圍那強大的氣場,就能讓人無所遁形。
更何況此時的莫淩風氣場十足,唇角沒有一點點上翹的弧度,卻讓人覺得他仿似在笑,是那種將別人掌控在手中的傲氣的笑容。
雖很淺,卻是有跡可循。
許久過後,安溪有些許的懊惱,她想幹脆將人趕走或者是自己離開算了。
“你說。”她硬生生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仿佛多說一個字就會忍不住上前將人撲倒一口咬死。
莫淩風食指輕叩膝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卻像是一錘定音似的敲打在安溪的心中,她覺得莫淩風接下來的話一定沒有任何的好處,對她的保障更不用說,一定是沒有的!
並且,莫淩風的另一個身份是個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商人,這樣的人一定會竭盡所能將利益升到最高點,無關對方是否虧損或者幾近破產。
“回城堡。”三個字,讓安溪笑出聲來,她的笑容張狂而又肆虐,仿佛莫淩風在說什麽讓人嗤笑的大笑話似的。
而在安溪的笑容越來越盛後,莫淩風的臉也愈來愈黑沉。
臥室裏有著詭異的氣氛,一邊是低如零下的氣壓,一邊是冒著氧氣泡的好天氣。
站起身,過度的大笑讓她的身體有些虛,腳步虛晃了一下她扶著腹部冷不丁地看向莫淩風,臉上的笑沒有散去,可語氣盡然是冰冷,嘲弄著他異想天開的想法。
“我從來沒有想過再用所謂的情人的身份踏足你的地方,莫淩風,你奪去屬於我的一切,我不願跟你計較,是看在子晏的麵子,而我之所以能讓你進入這幢別墅,不是你莫淩風是多麽了不起的人物,而是不希望我的兒子有一天會怨恨我。從我知道了那一張作假的結婚證開始,從我鮮血灑滿了那一條路開始,從我腹中的兩個孩子離開這世界開始,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這一切,間接的,故意的,還是謀劃許久的,都與你莫淩風有關,你認為,我會再踏足那個地方嗎?我從巴黎回來就說過,我叫做安然,黯然存在這個世界的安然,而不是已經死在了三年前的安溪!”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將指責的話說出來,這一切會變得如此平靜。
她的心一點也沒有任何的震蕩,她經曆過的比這幾句話的多的多,而這一切,他完全沒有資格去了解。
莫淩風,從三年前那一場真相中,他就已經失去了她所有的信任,愛意在那一場蓄意而為的車禍中消失殆盡,碎成一片片血花,染紅了馬路,染紅了天空,熾熱了雙眼。
她是安然,心中隻有一個信念的安然。
她一輩子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己,她將與她自己存在,她將與她自己死去。
抬起眼睛,用暗紅的眼眸看向沙發上正坐著的人,她逼近一步,道:“痛到一個地步,不僅不會懼怕痛,而是會感受痛,在痛,才是活著。”話音落下,安溪後退了三步,看他不會上前將她捉住,她疾步轉身。
而她低估了莫淩風的觀察力和行動能力,手剛覆上門把就被一股力量抱住,那種感覺和那天夜晚一模一樣。
安溪甚至覺得自己混淆了那天和現在,她使盡全力將抱住她的人推開,卻敵不過那強勁的力道。
“莫淩風,我是盛世集團董事長的未婚妻。”安溪冷淡的口氣在寂靜的臥室中響起,三秒後她感覺緊緊的擁抱卸了幾分力道。
她相信,如果現在推開,她能將莫淩風推開,可是安溪不想,她要的,是他自己的放手。
繼而,沒等到莫淩風的鬆手,卻聽到他讓人頗為動容的聲音:“我們重新開……”
“重新開始?”她打斷他的話,語氣極其不屑仿佛莫淩風說著多麽讓人天真的語言:“我忘了告訴你,之前的一年中,我每晚和傲在同一張床上睡著,每天……”
“夠了!”莫淩風冷冽如同二月天的語氣盡顯,他極慢地將圈著她的雙手鬆開,在她嘴角上翹的時候僵硬地說著:“安溪,你總能讓我的心掉下低穀。”說了話,莫淩風沒有再看她一眼,將門拉開不回頭的往樓梯處走去。
將門關上,安溪用背靠著門板,張揚的笑著。
從那時候,她就相信,她隻能笑著,笑著應對所有的事情,包括將打碎人心的話。
等引擎的聲音響起,便是車子離開的聲音,安溪覺得世界突然安靜了許多,就像是她曾經待過的病房,那裏麵的寂靜如同一個密封的室內,壓抑的空氣,稀薄的氧氣,仿佛下一秒人就要死掉。
而她那時候做的,也就是淡淡的笑著。
故人來,故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