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再遇溫若妮
自從那日後,安溪對莫淩風就沒有過好臉色,雖然之前她對他也沒給過什麽笑臉,但不像是現在這樣見一麵就冷哼一句然後直接走掉。但盡管如此,安溪夜晚的生活還是十分豐富,導致第二天起不來是常有的事。
這天早上,等她起來已經是十一點鍾的時間了,梳洗過後下了樓準備吃早餐。
傭人端著肉末粥上來的時候,安溪隻感覺腹部一陣翻湧,快要溢出的惡心感讓她用手心覆住嘴巴往一樓的洗手間跑去。
等灰影跑過去的時候,安溪正抱著馬桶吐得難受,整張臉極為青白。
等安溪感覺自己都要將整個胃部都吐了出來後,她才站了起來,剛起身就覺得眼前一陣眩暈,灰影趕緊上前來扶住安溪。
出了洗手間,灰影把安溪扶到了沙發上坐,倒了杯溫水給她。
“把早餐撤下吧,我不吃了。”安溪擺著手吩咐傭人,沒力地靠在沙發上閉眼調整呼吸。
黑影湊上前,小聲問道:“夫人,您是不是沒有胃口?”最近她的情況很反常,雖說是冬天了人是比較嗜睡的,但不像是安溪這樣的,嗜睡又幹嘔,分明十足就是孕婦的症狀。
可還沒有確定之前,黑影不敢亂下判斷,想著勸安溪到“黑夜”的私家醫院去檢查一通。
“可能是腸炎,沒什麽問題。”安溪睜眼看了眼黑影,再閉上眼休息。
黑影朝灰影擠眉弄眼,後者了然,衝安溪道:“夫人,還是去檢查一下吧,總不能一直不吃東西吧。”
聽了灰影的話,黑影伸出個大拇指從灰影比手勢,在安溪睜開眼的那一刻立即恢複了以往的正經神色。
想了想,安溪還是決定聽灰影的意見,她站起身對灰影道:“備車吧,去A市一院。”
黑影原本還是想勸安溪到自家的醫院去的,但想了想既然安溪已經同意去了醫院,那就不用看是哪家的了,畢竟他是個醫生,也還能看出問題。
要問為什麽現在黑影能光明正大地跟在安溪身邊,那必然是因為許未的暗線已經撤了,現在他們已經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葉菡的身上。
其實對於“黑夜”的人來說,葉菡的安危在他們的眼中,那是不值得一提的。
但是為了能讓許未的人安心,所以莫淩風象征性地將“黑夜”中的一個最為顯眼的人貼身保護葉菡,也讓葉菡以為她的地位已經高於安溪許多,和安溪相比最大的差距也就是她未能有莫淩風的孩子。
在安溪此刻去醫院的路上,葉菡正拿著午餐出現在莫氏的大堂上。
而在她身後跟著的紅影撇嘴看著葉菡一路往專用電梯走去,心想著待會兒上不去還不是得用公用的電梯。
果不其然,在專屬電梯門前,葉菡驕傲地伸出食指貼到了指紋儀的自動識別器上,隨後便整了整外套抬著下巴等電梯開門。
“對不起,指紋識別錯誤。”顯示屏上出現了這幾個字,紅影瞟到葉菡的臉色有些慍怒。
為什麽?
因為她曾經賄賂過莫氏的一個在職人員,那個人說安溪每次上莫氏都是乘坐這個電梯上樓的,因為這台電梯能直達莫淩風的辦公室,而公用電梯隻能到達三十層,再經過審查才能進入上高級樓層的電梯。
如果是別人,葉菡還極有可能扭頭就走,但樓上的人是莫淩風,任憑葉菡大小姐脾氣再大,也不可能跟莫淩風慪火。
在大堂中眾多人的目光中,原本邁著驕傲的步伐走到專屬電梯前的葉菡沉默的走到了公用電梯前,進了電梯,紅影按下了層數後便站在葉菡的身後等著。
葉菡這和莫淩風的碰麵,則被許未暗中安排的人看到了,但是卻沒有看到這莫氏裏的狀況。
“先生,葉菡已經到了莫氏。”打電話報備完之後,那人便掛了電話專注地在樓下等著葉菡的出現,並且還計算著時間。
再說到這邊已經抵達了醫院的安溪,還沒下車前黑影一人已經先去掛了號,將需要的手續都準備好了。
跟醫生詳細說明之後,他排除了腸炎的可能,最後也沒跟安溪說是什麽病因,而是讓她隨著一個護士到一個密封的房間裏做檢查。
在等待結果的時間裏,安溪覺得有些悶,便帶著灰影在醫院下的綠化帶上隨便走走。
初冬的寒風不刺骨,但裸露的雙手和臉上都微微感覺有些涼意,但安溪不願回去醫院那陰陰並且透著消毒水氣味的地方去等待。
這樣的天氣並沒有太多的病人在底下經過,安溪有些無趣便盯著過往的病人打量,目光在看到一個正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著往前走的人就驚訝地睜大了雙眸。
她不確定地拉拉灰影的袖子,問道:“灰影,你看看那邊那人,是不是溫若妮?”
灰影順著安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雙眸閃過驚詫,但還是回道:“夫人,是的。”
等那輛輪椅經過安溪的身邊,她壓根沒注意那護士還禮貌地朝她點頭笑了笑,隻將目光緊緊地鎖定在輪椅上憔悴瘦弱的人身上。
這哪兒還是以前意氣風發又驕傲十足的溫若妮,臉色蒼白得將臉上那道疤顯得更加清楚,沒有化妝的臉在此刻就像是一個皮包骨的形象,那細細的手腕讓人一看就打從心底裏泛酸。
不自覺地走上前,安溪靜靜地跟在她們的身後,看著那護士一路無話地推著溫若妮往病房樓裏去,她也靜靜地跟著。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樣的溫若妮,安溪反而沒有高興,反倒是更加的難受。
昔日的情誼被她踐踏在地上,然後再到溫若妮離開,最後在這裏遇見,她的眼神空洞,身形如骨般憔悴,在安溪的心裏激起一層層的波浪,到溫若妮已經到了她的病房,安溪才發覺,那一陣難受是哀痛和擔憂。
在護士扶著溫若妮上病床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安溪,禮貌地問道:“你好,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在護士詢問的期間,溫若妮都不曾抬頭看過來人,更不知道此刻正站在她病房門前的人是安溪,她蹙眉,溫若妮到底經曆了什麽?
“你好,我是她的朋友。”安溪輕輕地說道,想著溫若妮聽到她的聲音應該會抬起頭來看她的吧?
可讓安溪失望的是,溫若妮不僅沒有抬起頭,更像是壓根就沒聽到似的直直地看著她麵前的雪白的被子。
聽到安溪是溫若妮的朋友,那護士在安頓好溫若妮之後,便走出病房,有些著急地問道:“那請問你能聯係到溫小姐的家人嗎?”
“這是什麽意思?”安溪蹙眉。
那護士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答道:“溫小姐的病是晚期的胃癌,查清了病因之後,她的家人隻是給了醫院一筆錢,讓我們好好為她救治,但是照現在的情況看,溫小姐已經挨不過化療了,現在醫生能做的就是盡量將她的生命線拉長,日子也是在這一段時間了。”
在醫院的時間長了,對於生死早都看開了,但溫若妮的情況不同,分明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卻被家裏的人遺忘在醫院裏,看著她一天天的憔悴下去,頭發成把成把地掉落,是人都會埋怨那無情的家人。
胃癌?
安溪一怔,下意識地抓住護士的手,問道:“沒有辦法治好了嗎?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
聽出了安溪話語間的急慮,那護士搖了搖頭,任憑安溪抓著她的手臂不放,道:“溫小姐不配合治療,漸漸地已經形成了晚期,醫生已經沒有辦法了。”
醫院一直有一個說法,不怕治不好的病毒,就怕不配合的病人。
一個人對生命已經毫無渴望,能力再強的醫生都沒有辦法將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何況,這還是最要命的病情。
隨後,安溪跟護士了解了溫若妮的病情,便走進病房直直地坐在了病床邊上。
她眼睛看了一下,這是一間單人病房,裏麵該具備的東西都有,但是對於一個病人來說,最應該要有的人氣則是一點也沒有。
明明是不大的病房,卻顯得空曠無比,讓人進來之後感覺如此壓抑。
“若妮,是我,我是安溪,你還記得我嗎?”安溪握住溫若妮的左手,不敢用力,害怕她一個用力那隻手就會被她抓碎,可想而知溫若妮是瘦成什麽樣。
似乎是感覺到了手中的溫度,溫若妮抬起眼看著安溪,原本安溪還以為她會用力地推開自己,然後大聲叫她滾。
至少在安溪的印象中,暴怒的溫若妮該是這樣的,從剛認識她開始,溫若妮就不是將自己的軟弱暴露在人前的人。
隻是她沒想到,已經被病情折磨得很是痛苦的溫若妮,像是回憶似的將所有的過往都紛紛從腦海中提取了出來,她在記憶中分別將所有的人安排到了應當的位置上。
而在歉疚位置的第一個人,就是安溪。
“對不起……”溫若妮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安溪的臉,然後她的雙眼漸漸溢出了淚水,一顆接著一顆,毫不間斷。
在那一天,溫若妮沒有說別的話,一遍遍地跟安溪說著對不起,一遍又一遍,似乎她是隻會說著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