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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隻要是你,就值得

  等他一記深深的吻結束後,安溪推開他,手背抹了一把嬌豔欲滴的紅唇,欲將唇上那有著他獨特的氣味給抹掉。


  “莫淩風,你覺得有意思嗎?”安溪她笑得燦爛,那笑容如果不看她的眼睛的話,莫淩風以為自己看到了剛進莫氏的安溪了。


  那個每天賴在他的辦公室裏和他的兒子一起打遊戲的女人,那個每天他一抬起頭來就看到她的身影的女人,那個每晚在他的身下綻放,早上讓他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的女人。


  可不盡然,安溪的眼睛裏沒有笑意,莫淩風看著這樣的笑容,心裏苦澀卻找不到源頭。


  不過短短的半年,到底是什麽將安溪完全變了樣。


  “你一定是在問,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吧?”安溪看出了他臉上的疑惑,彎起嘴角再次綻放笑容,給他回答:“在你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離開我,在我第一眼醒來你告訴我時間會抹平一切後,在我和你形同陌路後,在你的未婚妻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麵前的時候。莫淩風,如果我是你,我會立刻消失在這個叫做安溪的人的麵前,而不是處處招惹她。”


  安溪逼近他,執起他的手將他的手心打開,覆在她的胸部上,她的笑容異常瑰麗,“你聽,你感受到嗎?以前在接近你的時候,我的心會跳得很厲害,現在,莫淩風你感受到了嗎?這不過就是麵對一個陌生人所跳動的頻率罷了,莫淩風,我早就告訴過你,當沒有愛的時候,請你和我保持距離。”


  說完話,安溪放下他的手,直接越過他就要推開門進去,當她的手握住了門把,他的雙手旋即將她整個人掌控在他的懷裏。


  驕傲如莫淩風,安溪沒有想到在她說出了這樣絕情的話後,他竟然還會將她抱住,她不禁苦笑,感受著全身心的疼痛像是浪潮一般將她席卷包裹,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許久過後,安溪聽他在她的耳邊低喃:“你的傷我會陪你一起治愈,隻要你回到我身邊,可以嗎?”


  安溪身體一僵,這樣情人之間的哀求的話,竟然由莫淩風的口中說出,這樣的人有多驕傲,有多難以靠近,有多令人不敢直視。


  單單為了一個叫安溪的普通女人?值得嗎?

  安溪掙脫出莫淩風雙手,硬是逼著自己不要回頭看他的低姿態的表情,硬著心腸決絕道:“莫淩風,我不會愛了。”


  “沒關係。”


  “就算以後在你身邊的是一個傀儡,僅僅有著所謂的安溪的表皮?”她淡淡地嘲弄著,眼角滴下了一滴淚,可言語卻沒有絲毫的動容。


  “好。”


  “值得嗎?”


  “隻要是你,就值得。”


  突然之間,安溪發現自己問不出一句話了,盡管她想轉過身逼他: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和葉菡訂婚?可她卻生生地忍住了自己的衝動,握著門把的手泛白,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轉動門把,沒有任何猶豫地進入了房間,再關上門落鎖。


  沒有理會正愕然的安子晏,安溪無力地靠著門板眼神無光,像是找不到了焦距的目光讓安子晏看著一陣心疼。


  而門外像是被孤立的莫淩風全身僵硬宛若石像,目光透著被拒絕後的血紅,像是天大般的怒火正在他的體內四處竄著,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幾秒過後,莫淩風驀然離開,腳步沒有一絲停留,像是要遠離瘟疫那般驚人的腳步。


  下了樓,蘇安琪錯愕地看著莫淩風,隨口問道:“溪溪不下來吃晚餐?”


  停下了腳步,莫淩風麵色鐵青,目光惡狠狠地盯著蘇安琪,語氣冷冽讓人聽了全身發顫:“讓開。”


  蘇安琪下意識往左側退了一步,莫名其妙又心有餘悸地看著莫淩風再次提腳離開的背影,看向一邊正緊張地看著他們的黑影:“我惹他了嗎?”


  黑影苦笑,你沒惹他,是樓上那位惹了他。


  等莫淩風冷著一張臉離開之後,一樓裏的氣壓這才恢複了正常,原本打算上樓換身衣服的蘇安琪也不打算上去了,樓下遇見一位也就算了,要再去樓上再遇到另一位那就更難堪了。


  湊到黑影的身邊坐好,蘇安琪噘著嘴罵道:“莫名其妙我就成了炮灰了!”真討厭!


  黑影苦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老大心情不好,你又剛巧撞到了槍口上,待會兒你上樓看看夫人吧,我估計著她也不好受。”


  一個人都是如此了,樓上那個就更加不行了,黑影不禁為他們老大的未來擔憂。


  照他們夫人這麽拒絕下去,不知道到猴年馬日他們老大才能從妾侍熬成妻啊!

  “我當然知道!”蘇安琪睨了黑影一眼,然後擔憂地看向樓上,衝她對安溪的了解,現在上去她也是強顏歡笑,無非是裝模作樣罷了。


  不懂得樓下正為她擔心著的安溪,此刻正無神地靠坐在地毯上,明明腳下就有著能沒過腳麵的絨毛地毯,可她卻覺得雙腳冰冷得如同不是自己的那般。


  安溪苦笑,所有的氣焰下去了之後,全身就像是渾身的血液都被抽幹了一般,過血的疼麻從心髒的部位席卷了全身。


  明明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開口的,可事後疼痛席卷的卻是她自己。


  安溪不由得相信了一句話,愛情看似兩敗俱傷,其實傷的都是最狠的那個人。


  她沒有不承認是她將莫淩風的每一次靠近推開,每一次都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將他完全推離了她的身邊,盡管在寂靜的夜裏孤獨席卷的單單是她一個人。


  可她並沒有說錯,時間給她的不是治愈,從來都不是。


  在別人麵前,她或許還可以是一個能獨當一麵的安溪,可在他的麵前,在莫淩風的麵前,安溪就覺得自己像個無所遁形一般。


  所有一切掩藏的過往都像是被剝光了擺在他的麵前,任他選擇要觀看哪一麵的悲涼。


  在所有人都能對她說:安溪,你要堅強,時間會抹平一切的,一切都會變得很淡很淡。


  可沒有人知道,在多少個寂靜而黑沉的深夜裏,她上方的氧氣就像是會自己溜掉一般,令她窒息,令她不斷地去回想那一段段讓她刻骨的記憶,那些過往就像是一道勒緊了她脖子的繩索,不斷地逼迫著她,似乎隻要她死去才會得到緩解。


  這半年來,安溪每天都會在網上和心理醫生交談,因為身邊有幾個暗影跟著的原因,她無法像正常病人一樣跟醫生聯係,隻能趁著工作的時間擠出時間和心理醫生談話。


  當她提及到每晚上纏著她的噩夢,以及那種窒息的痛苦感覺之後,心理醫生是這樣問她的:“你看著自己的手,會不會覺得你的手很髒,不管洗多少次都無法洗幹淨。”


  當他提出這樣的問題之後,安溪怔住了,這是她掩藏得最深的。


  那一天,舅舅家三個人的鮮血像是流水一樣流了出來,仿佛她所在的地方才是匯集點,那時候的她看著鮮血如潮湧一般向她襲來,將她的雙腳全部染上了鮮紅。


  從那一天開始,安溪每每在觸碰到髒的東西需要去洗手的時候,她就會感覺清澈的自來水像是沾染了許多的細菌的東西,以及那鮮紅得讓她崩潰的幻想襲擊著她的腦子。


  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所致,但是她卻不敢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來,盡管這個掩飾很成功,卻瞞不了還未見過她真人的心理醫生。


  她苦笑:“是的,我覺得我的手充滿了鮮血,太髒了,我會用很多的洗手液去洗,有的時候會把雙手搓到表皮變得很紅很紅,但我還是覺得很不幹淨。”


  聽到她的話,心理醫生變得很嚴肅,他將雙手交疊起來放到桌麵上,帶著無框的眼鏡泛起了一層亮光,像是一道光柱射入了安溪的雙眼裏。


  “你的病狀不是很嚴重,但是你不肯放過自己,所以才會覺得這是一種病態的重複,每個人都需要經曆刻骨銘心的過往,有的人是失去愛情,有的人是失去親人,有的人則是完全喪失了自我。但是你要明白你的心,你要的是什麽,是健康的生活,還是晦暗的未來。”


  那時候的安溪,聽完了心理醫生的話,幾乎快要以為自己已經好了,再按照他的醫囑買了一些補充腦力和提高身體免疫力的保健品,這才將這那些如夢靨一般的過往完全封存了起來。


  可今天,和莫淩風說完後,安溪又覺得自己再一次從那陣輕鬆中完全脫離,再一次回到了那些讓她窒息的記憶中。


  她將兩隻手掌把臉埋了進去,不願讓安子晏窺探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眼淚無聲滑落,雙肩不住地顫抖,隱忍的哭聲在此刻聽起來就像是一刀刀淩遲著安子晏身上的肉。


  第一次,安子晏第一次覺得他的媽咪如此痛苦,也是第一次後悔了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一直固執地認為,安溪隻有在莫淩風的身邊才會有更多的幸福,而他從未考慮過安溪的想法,她是否願意和他的爹地一起生活,一起麵對以前的種種一切和未來的任何苦難。


  第一次,安子晏承認,安溪已經接受不了任何的苦難折磨了。


  安子晏站起身,走到安溪的麵前,像個大人般執起安溪的手,將她的雙手抱在自己的懷裏,用著無比認真的口氣像是在宣誓一般:“媽咪,請你相信我,隻要你想離開,我絕對不攔你,相對的,我會帶著你離開,離開讓你痛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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