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綠光
倏昭，第霏蘭睦與倚上晌順著山洞隧道走去，倏昭注意了一下沿途的環境，與來時候看到的一樣，山洞裏布滿著琉璃般的岩石，也如倚上晌所說的，進出口都隻有這一條路。
出了山洞，倏昭的眉不由得一皺，之前傾瀉三千的瀑布完全沒了蹤影，還有那片不大不小的林子也不見了，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曠地，不遠處有一間屋子，看著是荒廢了許久，屋前有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子。雖是如此，三人還是能感覺置身在原來的山穀之中。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倏昭脫口而出，眼前的景色雖不能說全然改變，但依然令人驚異不已。
第霏蘭睦皺著眉，搖頭，“我也不清楚……我來到這裏少說也有三四天了，從那個山洞出來過好幾趟，也沒遇上這樣的情況。”
倚上晌突然一驚，開口說道：“該不會是……我們中了幻術！？”
第霏蘭睦與倏昭對視了一眼——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
“隻是……”倏昭思索著，轉而言道：“前輩可有發現除了我們三個之外，這天荃穀地中還有他人？”
“沒有感受過他人氣韻的存在，至少這些天我都是一個人的。”第霏蘭睦說，“若是有心人故意躲藏起來，我也未必能知道。”
“可是……這裏是天荃啊，且不說這地方神秘多變，難以尋得，退一步假設天荃穀地若是屬於誰的，他應該在隻有你一個人在的時候對你下術，而不應該是來了更多人的時候才采取行動。”倚上晌說出她的疑問。
“晌分析的沒錯，對付單獨的人總比對付三個人更有勝算和優勢。”倏昭說到，“如果不是誰的領地，那麽有沒有可能是天荃穀地自身運轉所發生的變化？”
“你這話的意思是？”第霏蘭睦聽出倏昭話中有話。
“這隻是我的猜測……”倏昭開口，“我覺得這個地方是會移動的……”
倚上晌和第霏蘭睦同時望向倏昭，神色中略帶驚訝和明悟。
“我之前就在想，我小時候生活在源氐村裏，從來就不知道有這個山穀的存在，並不是因為沒有來過村子的這個方位，隻是當時的這裏僅僅是一片雪地而已，與其他地方並無不同之處。所以我推測天荃穀地是會移動的，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麽這麽多年沒人找到天荃，而天荃不僅是方位發生變化，就連內部也會發生變化。”倏昭說。
“你說的未曾不是一種可能。”第霏蘭睦開口，覺得倏昭的思維邏輯很連貫，推測也縝密。
“要不我們進到屋子裏看看，會不會有人住呢？”倚上晌提出自己的看法。
畢竟光是猜測還是不行的，如果屋子裏有人或許她們對天荃就能更好做出判斷。
倏昭拿著宙權之杖輕輕一揮，一道疾風衝開木門。
“咯吱”一聲，一層灰被揚了起來。
倏昭等人走進屋內。屋子裏麵的陳設十分簡單，上麵的灰塵已經顯示出這個屋子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第霏蘭睦走出前屋向著後院走出去，“快來，這裏有座碑墓。”她對著屋內兩人喊到。
倏昭和倚上晌都跑了過來，看到一個的石碑，周圍長滿了細長的雜草，石碑後麵堆著一壘黃土，黃土上也長滿了雜草，看著很是荒涼。
第霏蘭睦半蹲著，手掌拂過那些雜草，雜草便冒起火來，不一會兒就燒了幹淨，火煙粉塵淡去後，墓碑上字也慢慢顯現了出來。
“倚上……四城？”第霏蘭睦回頭望向一臉錯愕的倚上晌。
“……”倚上晌沉默了一會兒，兩眼有些發紅，憂憂地歎了口氣。
“晌……”倏昭擔心地握住他的手，一天之內看到兩位親人的遺跡任誰心裏都不好受。
倏昭看著眼前這身粉色霓裳，多了許多不適合她的哀愁。她的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倚上晌是在聖廷的鬧集裏，倚上晌剛將聖廷的一間藥鋪給拆了，當時這個女子還是一副凜然而充滿正義感的樣子，她厲聲言辭地說賣假藥的被她拆了店鋪還算輕的……後來她與她在四靈閣相遇相識，便一直到了現在。
在倏昭的心裏，倚上晌一直是一個言笑晏晏的女子，極少哀愁。她既不像司官暗那樣不喜不怒，事情都憋心裏去，也不像待凝昕那樣外表閨秀才氣，內心矜野並重，更不像那些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貴族，不易親近傲慢自大，或者說她是一個全然沒有公主脾氣的公主，更像一個尋常的鄰家妹妹，讓人覺得很溫暖，很陽光。不過倚上晌絕對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即使她性格讓人喜愛易親近，但她有著屬於自己的閃耀點，而這一點並不像是來自家族的光環。
“沒事……”倚上晌抿了抿嘴，“四伯的死，我很小就知道了。族裏的長輩有很多都是在我未出世的時候就離開的……隻是我們以為五姑姑也不在了，沒想到她還活著，那就是最好的……”
倏昭點點頭，看著倚上晌的沉痛沒有在山洞裏那麽深，她也稍稍能放下心。
“咦，這裏好像有立墓人的名字。”第霏蘭睦擦了擦碑墓最下角的位置，“五妹？”
“是五姑姑……”倚上晌皺著眉頭，也蹲下來用手摸著墓碑的字，“五姑姑和四伯原來來過天荃穀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當年我們倚上家究竟發生過什麽……為什麽連亙古哥哥也死在這裏……”
隻見這時，三人的周身已經悄悄飄著些空中的綠光，綠光一點點地落在她們肩膀上。
“這是什麽？”倏昭用手接住一綠光。
第霏蘭睦和倚上晌也注意到了，不解地看著綠光。那綠光溫和淡雅，沒有任何一絲惡意。
慢慢地，三人隻覺得恍惚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隻是眼前有一層霧障擋著，視野很是模糊……
“五妹，前些天與你說過冥靈衛兵存在生前意識的事，我忽然有個想法。”
一個清朗的男音在三人耳邊想起，三人回過頭看去，隻見白霧漸漸散去，一個身穿輕裝白衣、麵容清秀的男子側身站在她們眼前。
“他是誰？”倚上晌小聲對倏昭說。
倏昭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剛才那些綠光讓她有些恍惚，她似乎記不起來看到綠光之後發生了什麽，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第霏蘭睦看了眼周圍，“是軍帳。”隻是她也很不解，為何方才是在碑墓前，而此時卻來到了軍營裏。
倏昭眉頭皺了皺，她腦中閃過一個猜測。她看著眼前的男子，略帶疑惑地朝他作了個揖，“這位先生，冒昧闖入軍營實屬無奈……”
然而眼前的男子並沒有理會她們，自顧自地開口：“就是把他們的意識配上空魂，重新塑造一個完整的靈魂。”
“塑魂？那怎麽行，這可是違背生死律論的規定，被輪回哥哥知道了要受到極刑懲罰的啊！”倚上晌下意識脫口而出，然後意識到自己不該說話，猛地捂上嘴巴。
“四哥所說之事可有把握？”一個女子在三人身後說起話來。
倚上晌與倏昭都聽得這個聲音甚是熟悉——就是倚上五卿的聲音！
倚上晌欣喜地轉過頭去，“五……”姑姑二字還咽在吼裏沒說出口來，她滿是疑惑地望著眼前這位綠衣綺羅的女子——這，這是怎麽回事？
倏昭見了綠衣女子也吃了一驚，她的容貌完全和倚上五卿不一樣，不僅僅是臉型，甚至連五官都沒有一處是相似的，不過身材與身形倒是相似。
眼前這位女子有一雙平淡尋常的雙眼，眉色很淡，而倚上五卿的眼睛很有神，是一雙大杏眼，黑秀的長眉很美麗。倚上五卿是臉型屬飽滿一類型但看著並不顯圓，而眼前女子的臉相對偏痩，乍看之下並不出眾。
而女子似乎並沒有在意有額外的人以詫異的眼光打量她，接著對男子說：“塑魂可並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啊，弄不好連你自己都會折進去。”
“五妹別太擔心，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盡快幫助九弟脫困的辦法了。”男子說完不由得歎了口氣。
“若是如此，五卿必當盡全力協助四哥塑魂一事。”女子說到。
倏昭與倚上晌麵麵相覷，那女子確實承認自己是倚上五卿啊，可這……
“我曾聽說隨靈一族有位女子擅長易容變音之法，排行家族老五，莫非就是她？”身後第霏蘭睦說。
“易容？”倏昭瞧了一眼皺著眉頭的倚上晌——那意思，你家人的本事你都不知道？
倚上晌迷惑地搖頭，她從小就生活在仙靈皇城，隻回過隨靈幾次，唯一知道的就是家裏有哪些長輩，至於長輩們的事情她幾乎是不知道的，不過隨靈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她倒是清楚不少，這些也是因為亙古靈的關係。
“看她麵容清淡，顏貌平常，確實是易容的絕佳之材。”第霏蘭睦打量著綠衣女子。
“那我們現在看到的五姑姑才是她本身的容顏嗎……”倚上晌有些納悶。
“事不宜遲，你隨我到地庫裏來協助我，我已經想到塑魂的方法了。”男子麵色略顯沉重，似乎還有什麽心事。
“這，這真的不行……且不說塑魂在地獄裏是不被允許的事，它可會耗盡巨大的靈力對你自身也有很大的危險呀！”倚上晌著急了，她也顧不了這麽多，一伸手就想要抓住男子的手。
然而就見她的手穿透了男子的身體，眼見著男子和綠衣女子離開了軍帳。
“這是怎麽回事……”倚上晌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為什麽我抓不到他。”
倏昭將手輕輕搭在倚上晌的肩膀上，“他們既看不見我們，也聽不見我們，對他們而言，我們是不存在的。”
倚上晌皺著眉頭轉過身，手也放了下來，心情莫名地低落。
“我看了一下這裏的情況，好像是幾十年前邊緣地帶的軍營。”第霏蘭睦開口，“我們似乎被送回了幾十年前。”
倏昭搖了搖頭，“不像。如果是回到過去的話，他們不見得看不到我們。我倒是認為我們可能是進入了某個人殘留的記憶了，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碑墓前飄散的那些綠光。”
第霏蘭睦思考著，說：“是倚上四城的記憶嗎？”
“也有可能是倚上五卿的記憶。”倏昭說，“也許是冥冥之中要讓後人知道些什麽吧……”
“別說了。”倚上晌扯了扯倏昭的衣袖，“我們快跟上去吧，他們都要走遠了。”
倏昭與第霏蘭睦點點頭，三人便一齊出了軍帳，跟著倚上四城和倚上五卿向地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