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朔日當空
隻見那尾通身銀白,攜著銀光羽翅的應龍伴隨著不住的龍吟穿梭在雲層之中,傾瀉而下的大雨逐漸變緩,濃霧隨著疾風消散,朔日當空映照而下。
天空即刻放晴,幽冥司的各路妖魔及十殿閻羅皆驚歎,不曾想到,幽冥地界竟然也有陽光普照的一日。
星辰在雲霄之中,俯衝向下,再次往幽冥地界衝去。
將將落地之時,搖身一變,將龍身隱去,化成人形。
滿頭枯草般的白發已變為青絲隨著徐風飄蕩,方才的大雨將周身伏於表麵的龍鱗衝刷而落,新長出白嫩粉紅的肌理,待華為人形,又是一位娉婷有致,麵皮似白玉羊脂般的靈動少女模樣。
星辰閉著雙眸,深深吸氣,這許久不見的陽光之味一如既往的清新好聞,柔光映照在她白嫩的肌膚之上,瑩潤,白皙,透光暈般吹彈可破。
渾身的經脈前所未有的暢通,修為術法衝破枷鎖流經四肢百骸,血脈之中淤滿的靈氣在體內亂竄,似要隨時噴薄而出。
星辰立在生靈池旁望著自己待了數萬年之久的地界,渾然不覺自己衣不蔽體的娉婷模樣,令不遠處的一眾幽魂掩麵偷望。
急匆匆趕至此地的鄺夜,望見在瑩潤的日光下那女子娉婷而立的模樣,瞬間呆愣在原處,眸眼之處皆是一片華光溢彩,春意盎然。
旁側奈河橋上孟婆,從來都是一副死寂沉沉的模樣,不曉得今日為何一臉褶子蹙在一起,似是笑著抬首望了望天際的晴空,轉身進入那破敗的茅草房裏,再出來,掌中持了一件粗布罩衫,踏至星辰麵前,披裹在她的身上。
星辰總算轉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就破爛不堪,露著白花花的長腿和後背。
她裹緊了孟婆遞給她的布衫,在映日下明媚一笑,直晃得那孟婆睜不開眼睛。
四下的幽魂厲鬼都禁了呐喊之聲,呆呆的望著那女子如九天之上的映日般絢爛。
孟婆望了望四下這幽冥的地界,與腳邊詭異的生靈池水歎道:“能衝破生靈池的束縛之人,婆子我生平還是頭一次見。”
“衝破?”星辰驚疑道。
“天雷已滅,你自由了!”孟婆緩緩道。
“真的嗎?”星辰不敢置信,自己不過是生了對羽翅,就衝破了生靈池的製約,且將自己周身的術法修為一並解開。
“星辰”正在她驚疑之際,被一道磁音喚醒。
星辰轉身,便見那日日飛來此地陪她的南海太子鄺夜,滿目流光溢彩的望著自己。
“鄺夜,我自由了,鄺夜,我自由了。”星辰滿麵笑靨跑向鄺夜。
鄺夜莞爾一笑,如沐春風。
“謝謝你,鄺夜,這萬年來,日日來此地陪著我,為我療傷養息。”星辰道。
鄺夜輕撫了星辰垂落在麵前的青絲道:“你我之間無需言謝,今日往後,你可有去處?”
“我想回芙蕖林。”星辰抬首望著遙遠的天際。
萬年過去了,九沉爺爺與古一哥哥一定尋自己尋得瘋了。
“好,我送你回去。”鄺夜低垂著眼睫黯然道。
話到口邊,他卻未曾說出口,他想問她,可否願意隨他回南海,望著她如繁星的眸子,卻終究未能脫口而出。
隨後,兩人相攜一路踏出幽冥地界。
魔界至尊的府邸。
魔君臥坐在盤古寶座之上,腳下匍匐著魑魅魍魎一眾妖魔。魔君蹙著那雙濃密的劍眉,一揮手,麵前的空地上赫然立起一麵銅鏡。
銅鏡晦明晦暗,顯出一雙背影,一男一女相攜踏過奈河橋,走出幽冥地界,未曾看到兩人的正麵,方一瞥見那女子纖長的背影,魔君心口的物什,卻恍然振動了幾下,攪得他心脈隱隱的鈍痛。
他捂著心口,詫異,護心龍鱗有所異動?
座下一小妖言道:“稟告魔君,靈境中的女子便是方才那尾仰天長嘯的應龍。”
她是應龍?自己心間的護心龍鱗與她難道有關聯?為何方一看到她,這龍鱗便有所異動?
一連串的待解之謎攪得他心緒不寧。
卻說星辰神識恢複,修為術法不僅回歸本體,且更進一步,與鄺夜不過盞茶時間便回到了芙蕖林。
待兩人穿過結界,投入幽湖之中,到了澤芝居,星辰望著麵前朱紅木門,百感交集。
萬年了,自己萬年都被拘在那生靈池中,今日總算是身歸故裏,不曉得九沉爺爺與古一哥哥有沒有原諒自己當年的不告而別。
輕拍澤芝居的木門,“吱呀”一聲,木門從內打開。
九沉爺爺一抬首望見來人,蹙眉看著麵前的兩人,一片迷茫。
“九沉爺爺,是我,我是星辰。”星辰雀躍著跳進澤芝居的院內,挽著九沉爺爺的臂膀嬌聲道。
九沉大驚,忙忙撫下星辰的的一雙瑩潤的小手,眯著眼睛細細觀摩星辰的麵龐,而後,鼻尖一酸,眼眶即刻泛紅:“星辰,星辰,真的是星辰,你,你這萬年跑到哪裏去了。”
不待星辰回話,聞聲趕來的古一一個移形換影飄到星辰跟前,撫著她的雙肩,眸眼之中皆是震怒:“星辰,你,你跑到哪裏去了?這萬年來,你讓我好找?怎的你。。。”
兩人皆看向星辰,她還是原來的星辰,還是那麽天真爛漫,可是細細看下去,卻與萬年前的星辰又不太一樣,渾身透露著一層淡淡的光影,靈動之氣更甚,爛漫間又多了些婉約與清冷。
此前的傷痛雖已隨風堙滅,卻還是在她心間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印記,那些印記時刻警醒著她未來的萬萬年都莫要再觸碰情之事宜。
“你變了星辰,好似不是原來的你了!”古一望著星辰滿目的沉寂言道。
“一萬年的時日,總會被歲月打磨一下性子,怎能不變!”星辰歎道!
古一沉默,與九沉對視一眼,萬年前經曆了什麽!無論他們有多少疑惑待解,現下,再看到星辰的這一刻,答案都不再重要。
隻要她平安康健的站在他們麵前,他們便心滿意足了,那些傷痛,那些磨難,她不願提,他們亦不會強求索取,隻因為他們是她最親密的家人,是永遠關愛她,嗬護她,將她視若己出的家人,亦是她最最強健的後盾,無論她受了何種蹉跎,磨難,他們兩位都永遠站在她身旁幫她撫慰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