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造化弄人
星辰歎息一聲,一抹翠綠映入眼眸,星辰抬頭一看,一株枝繁葉茂的芭蕉已然能遮陰閉日。
再細細一看,這芭蕉不正是當日用自己的龍涎水救下的那株將死的芭蕉,此刻它已然生的枝繁葉闊,星辰抬掌撫了撫那芭蕉夜,它似是有所感應,亦可能是一陣徐風吹來,它壯闊的枝葉來回擺動!
恍一低頭,星辰看到那芭蕉的根基之處有一張泛黃的宣紙字條。
星辰拾起一望,兩行蒼勁有力的大字躍然紙上。
“緣來緣去終會散,花開花落總歸塵”。
星辰複又坐下,靜思冥想。
什麽是緣來,又如何緣去,她不信這緣分如此的短暫,不過須臾間就隨著風沙走石飛去無妄之地。一定還有後續,一定還有希冀,一定不僅僅如此短暫。
她不會輕易放手,若是煦寒,亦不會如此輕易放手。
思忖片刻,她再次抬掌輕撫了片刻那翠綠的芭蕉枝葉,便步入寺外,駕著駿馬奔馳而去。
一道金光劃過,落在天寧寺門口,望向那絕塵而去的清蕭背影,微微搖頭歎息:“若是就此放手,還能躲過大劫,執念太深,何須如此,善哉,善哉”
青灰色布袍,頸肩處掛了一串紅檀佛珠,正是佑蒼大師。
又是一個晝夜的時日,星辰披著滿身的星河回到了燕仆城,踏進燕門樓,急急往樓上廂房行去。
一入廂房,望見煦寒安然躺於床榻之上,總算將一顆吊著的心放下。
穆恒此刻趴在煦寒的床榻邊休憩,星辰見狀,抬掌拍了拍他的肩胛,穆恒猛然驚醒道:“誰?是誰?”
一眼看到風塵仆仆的星辰立在自己麵前,才心神落定,言道:“嚇死我了,我當是哪個歹人來此謀害這冰碴子將帥呢!原來是你回來了。”
星辰點點頭,言道:“你回廂房歇著吧,我守在此處就好了。”
穆恒抬眼望了望星辰一臉的陰霾,未見一絲絲愁容消逝,遂問道:“沒有請來那個僧人?”
星辰點了點頭,歎道:“天寧寺早已經人去樓空,遍尋不著佑蒼大師的去處,我又憂慮煦寒的安危,便隻好急急趕回來了,思忖著回來再另做打算罷。”
言罷,眼眸上似是振翅的羽睫低垂下來,遮住滿眼的失望與無奈,出神的望著下擺的衣裙,陰霾籠罩的氛圍下,穆恒稍稍有些透不過氣來,尋了個由頭回自己的廂房了。從小到大,星辰從來都是如清泉叮咚般歡樂喜慶的性子,實在不想亦是不忍看她如此陰鬱煩悶。
待穆恒踏出廂房,星辰再次望向躺在床榻上的煦寒出神,剛毅的麵龐待平靜下來還是有一絲絲溫軟恬淡的,但還是希望你再次意氣風發的出現在眾人麵前,星辰暗自思忖道。
從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破舊的小冊子,上麵兩個大字怒猊渴驥寫著“古籍”。
此古籍星辰小時候就讀過,描繪了很多上古時期的仙家傳記以及一些上古神獸的畫像與性情,星辰自小將此古籍當話冊子看,很是有些意趣,卻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要從此本古籍中尋找救命的法子。
星辰將那本泛黃褪色的舊冊子放在案幾上,小心的一頁一頁的翻看,翻過了饕餮,翻過了檮杌,翻過了窮奇,最後在一頁繪著半人半魚的畫像處停頓下來。
畫像下著明:南海之外,鮫人也,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懂音律,能吟唱,於音引捕魚者,飲其血,食其靈,嗟其肉,凶殘至極,鮫女懂盅,其尾血可引魂尋破,救治無魂之人。
“南海!南海!”星辰喃喃道,鮫人在南海之外誕生,那鮫人族應該也在南海之外。
正待出神之際,一身白衣,攜著溫文爾雅笑意的古一來到廂房,給星辰帶了些人間的吃食,與一小壺陳釀擱在案幾上言道:“我看這凡塵的桂花釀香醇無比,我觀你日日睡不好,且嚐嚐這桂花釀,看看對睡眠有沒有幫助,就算要照顧這個凡人,也要先將自己的身子養好了。”
星辰點點頭,繼續埋首於掌中的古籍。
古一望見星辰醉心於眼前的書籍,便問道:“在看什麽?”
星辰抬頭,淡淡道:“看這本古籍,興許能尋到救治煦寒的方法。”
古一一貫的淡然言道:“上古時期,確實有一位鮫巫,會下盅術,可是她被你的母神澤芝殿下投入忘川河旁側的生靈池內,受萬年雷邢擊打,早就身歸混沌了。”
星辰大驚,疑惑道:“我的母神為什麽要將她投放於生靈池內?”
古一言道:“那鮫巫自誕生長成之際便用瑰麗的歌聲吸引南海的捕魚凡人,待凡人被那鮫巫引入海中,她便將凡人的魂魄吸走,並吸食凡人的鮮血,食其骨肉,作惡多端,待你母神澤芝殿下助天帝陛下掌管六界以來,鮫巫死性不改,澤芝殿下無奈,隻得將她投放於生靈池內,受雷邢擊打,讓南海的捕魚人再免受鮫人的殘害。”頓了頓繼續言:“萬年前,那鮫巫終是忍受不了,便身歸混沌了。”
星辰再次失落,卻又急急問道:“那鮫人族還在,普通鮫人的尾血不能救治離魂之人嗎?”
古一搖頭:“隻有鮫巫一人的尾血有此功效,若是鮫人族人人都能引魂追魄,那他們族人又何懼生死?”
星辰點點頭,又是一場失落,雖則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感覺。
待古一踏出廂房,星辰執起案幾上的桂花釀給自己倒在茶盅裏一飲而盡,“嗬嗬”幹笑兩聲,自言自語道“我真是傻,還盼著去尋什麽鮫巫尾血,原來她早就死了,還是被我母神害死的,嗬嗬,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說話間,兩行清淚順著麵頰落在茶盅裏,隨著瓊漿玉露一道飲入腹中,隻覺得這蜜釀一點清甜也未有,隻有無盡的苦楚,與心傷。
穆恒推門而入,坐在星辰身側一把將星辰掌中的茶盅奪過,言道:“不過一個區區凡人,你何苦為了他如此作踐你自己。”
星辰一言不發,無視穆恒並將茶盅奪過,再次倒入杯中桂花釀,一飲而下。
穆恒蹙著眉頭正襟危坐,言道:“本來我是想瞞著你的,可是我實在不願意看你如此陰鬱的活著,我希望你能找回那個原來的自己,那個滿身滿眼都透著歡愉的星辰。所以我要告訴你實情,哪怕我陪著你去尋那勞什子鮫巫,哪怕去路苦難且危險重重,我也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