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淩亂在風中
看著倒載在床榻上,欲哭無淚,捶胸頓足的星辰,煦寒輕撫了下鼻尖,忍不住唇角勾了勾,似有笑意浮上麵頰。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星辰急吼吼的在房內亂竄。
望著星辰如熱鍋上的螞蟻,小蓮捂著嘴巴“噗嗤”笑出了聲音,待一看到將帥鐵青的麵容,立時噤了聲。
“先出去吧。”煦寒道。
聞言,小蓮忙抬了腳步出閣樓下,星辰也忙不迭的要往外闖。
“作何去?”煦寒問道。
星辰囁嚅著不曉得自己該去哪。
“你走了,卻叫哪個給本將布菜。”言罷,撇了撇擺在茶幾上的膳食。
無奈,星辰隻得留在此處,看著小蓮打好的溫水,星辰胡亂洗了把臉便乖巧的站到那四四方方的木桌前。
煦寒看她甚乖巧的立在那裏,方放下手中的書冊,踏至木椅上端坐。
才一坐下,便聽到“咕咕”兩聲。星辰忙捂著肚子訕笑道:“昨夜裏果子酒飲多了,有點鬧肚子。”
煦寒兩道劍眉蹙在一起冷聲道:“還飲了酒?看來玩的甚是盡興。”
“一般,一般。”星辰幹笑兩聲回道。
“想必,昨天吃了桂花糕,小籠包,還有老張家的糖人,很是飽足,現下估摸著你也吃不下早膳了。”
星辰正待辯解,不及回話,煦寒便言道:“給本將布菜吧。”
無法,望著滿桌子的膳食,星辰隻能在腹裏暗罵,喜怒無常,變幻莫測的冰碴子。
為煦寒盛了半碗晶瑩透白的蓮子粥,又拿銀箸夾了筷肉香燒麥放到他麵前的餐盤中,咽了咽口水方才撇開視線看往別處。
忽然想到,昨夜裏遇到的夜行人突襲,虎子與之一戰,也不曉得虎子有沒有受傷。
見煦寒那一小碗蓮子粥也用光了,才對著煦寒小心翼翼道:“將帥,現下也用了早膳了,我可以出去了嗎?”
“不可以”煦寒橫著星眉,挑著一雙細長的眼眸望著她道:“今日你當值,留在本將身邊寸步不離。”頓了頓,補充道:“護衛本將的安危。”
“屬下去去就來,絕不耽擱護衛將帥的安危。”星辰急急道。
“何事,如此慌張。”煦寒挑眉問道。
星辰隻得乖巧答道:“昨夜裏遇到夜行人突襲,虎子與之打了一架哦,我去瞧瞧虎子受傷了沒有。”言畢又自言自語“我與虎子在這蒼寧國也沒跟旁人結下什麽梁子,怎麽會有人來偷襲我倆。
“偷襲?可有受傷?”舒展的眉頭瞬間蹙在一起。
“這不是正要到鳶錦亭去看看去嘛。”星辰沒好氣道。
“本將問的是你。”煦寒看著別處道。
“我倒是沒有,就是擔心虎子,昨夜裏虎子與那夜行人交過手。”
煦寒站起身道:“正好,本將同你一道去鳶錦亭看看。”
星辰疑惑道:“將帥不是不喜歡虎子嗎?為何還要去看他。”
“隻管帶路便是。”煦寒麵色冷清道,腹裏卻思忖著星辰與穆恒站在一起的畫麵著實刺眼。
木霖已在星輝閣外等候多時,見穆恒與星辰一同從閣樓裏出來,忙忙迎上去,站到煦寒身後與星辰平行往前走著,邊走還邊朝著星辰擠眉弄眼。
星辰不甚明白,回了個疑惑的表情,也不曉得木霖什麽意思,又朝著星辰微笑著點點頭,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星辰更是疑惑了。
一抬頭看到前麵氣宇軒昂的煦寒,方才頓悟,木霖這廝,不會是以為自己與這冰碴子有什麽私情吧,話說昨夜裏冰碴子宿在自己的星輝閣裏,偏生這凡世間規矩冗贅,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現下好了,自己就算長了十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三人鏘鏘行至鳶錦亭內,停在茅草屋前,星辰喚了幾聲‘虎子’皆無應答。
索性,木霖上前推開茅草屋的房們,三人踏入屋內,眼見屋內一片狼藉,吃過點心的油紙,還有糖葫蘆的竹簽隨處扔在地上,酣睡的穆恒正躺在榻上,懷裏抱了一團皺皺巴巴的雲被。
一個翻身平躺過來,露出皺皺巴巴的白色褻衣,上身還裹的不甚嚴實,露出大半個胸膛,煦寒忙抬手捂了星辰眼眸道:“木霖將他喚醒,本將到外麵等候。”
言罷,便牽著星辰踏出茅草屋內。
不消片刻,穆恒便打著哈氣出現在三人麵前,一眼望見星辰,唇角勾起笑意正欲開口,就望見坐在涼亭內還有一個冰碴子在此,瞬間笑意僵住,不羈道:“永昌大將軍一大早來此有何貴幹呀?”
煦寒並未答話,隻一個眼色掃過去,木霖立時明了,對穆恒抱拳一緝言道:“聽聞昨夜穆公子與星辰遇到夜行人突襲,遂來此查問。”
“有什麽要問的,隻管問來便是。”穆恒尋了墩石凳落座,翹起二郎腿,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
“那夜行人是何模樣,穆公子可看的仔細了?”木霖問道。
穆恒打啦個哈氣道:“那人黑紗覆麵,並未看到麵容。”
“那身量幾尺,武功路數哪門哪派?穆公子可有見解?”
“無見解,隻此人身量比一般人高些,眉目深邃些,旁的倒沒什麽,武功嘛,一般般吧,不過與小爺交手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不堪一擊。”說罷揚了揚眉。
星辰扶額歎息:“說大話的毛病還是未改。”
一番詢問下來,煦寒的眉頭越發皺的緊蹙了,片刻安靜後,冷冷道:“去查。”
不待木霖回話,便豁然起身往宿陽殿走去,木霖急急跟上,行了三五步遠,見星辰還頓在原地,又忙忙回來,拽了星辰的衣袖跟上煦寒的步伐一道遠走了。
星辰被木霖一邊拽著往前走,還一邊朝穆恒揮手:“虎子,虎子,過幾天我不當值來找你玩,等著我哦。”
前麵走著的木霖一臉黑線的覷了覷麵色鐵青的煦寒,一把將星辰拽到他身邊道:“護衛將帥要緊,還不跟上。”
穆恒隻在後麵揮手:“好呀,老子等著你來。”
似是上演什麽生離死別的場景。
望著三人消失的背影,穆恒皺了皺眉,暗語道:“冰霜臉,打擾老子的清夢。”言罷,又轉身回茅草屋裏補眠去了。
在給煦寒添了三次熱茶,此刻又站在他旁側為他小心翼翼研墨的星辰內心無限唏噓。‘最後還是要做這端茶倒水的活計,枉我一尾凶神惡煞的神龍出沒在這滾滾凡塵中。
思索間,不自覺加重了手中正在研墨的力道。
煦寒抬頭望著星辰滿臉憤憤的表情道:“你是對本將有何不滿?說出來,何必拿這硯台出氣。”
“我。。。”還未答話。
外麵木霖通報:“秉將帥,申姑娘求見,說是為將帥熬製了補氣血的鴿子湯。”
煦寒抬眼嘁了嘁星辰,見她無動於衷,也不曉得腦子裏又在想什麽,隻同個行屍走肉般木然的研著墨汁,雙眼無神,已不知思緒又飄到何處了。
“進來吧。”煦寒沉聲道。
那位申鸞衣不消片刻,便扭著腰肢娉婷有致的進入宿陽殿內,含羞帶怯,媚眼如絲的瞅著坐在案幾旁書寫的煦寒,待一望見煦寒旁側的星辰立時便變幻了表情。
星辰回過神來望著申鸞衣那變幻莫測的表情,不禁唏噓,‘都說凡人愚鈍,不曉得變幻的術法,我看這位申姑娘,道法高明的很呀,方才還是一副嬌羞的模樣,現下眼神又似粹了毒般惡狠狠,高明,實在是高明。
煦寒抬眸,淡淡掃了她一眼,繼續埋頭書寫。申鸞衣見煦寒抬頭,立時又轉為嬌羞道:“將帥公務繁忙,奴家親手為您熬製了鴿子湯,將帥飲一口吧。”
言罷就將手中的食盒打開,頓時,撲鼻的肉香襲來,惹得星辰忍不住捂著肚子翻了個白眼唏噓道‘晨起至此,姑奶奶都還未用膳,現下還要聞著這肉香,看冰碴子用膳,真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煦寒見星辰皺著眉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誤以為她嫉妒申姑娘給自己送湯,食醋了,遂滿心慰足道:“放下湯食,你且下去吧。”
“將帥,讓奴家服侍您用膳吧。”申鸞衣道。
煦寒淡淡吐出兩個字道:“不必”便續又埋頭於兵法間。
無奈,申姑娘隻得放下食盒,一步三回頭的踏出宿陽殿外。
星辰望著申姑娘飄飄然的背影散去,又瞅了瞅埋首於兵法中的煦寒,撫了撫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隻能腹語歎道:可惜了一隻鴿子。
就這麽在五髒六腑的咆哮中等了一炷香的時間,也不見煦寒有何異動,星辰實在憋得難受,遂小心翼翼道:“將帥?將帥?再不用那鴿子湯,恐怕要涼了。”
煦寒眉頭一蹙,冷聲道:“你希望本將用了那碗鴿子湯?”
星辰緋腹道:‘我當然不希望你用了,你若是肯留給我喝那是再好不過了。’
嘴巴卻隻能恭敬道:“申姑娘大老遠的親自跑來給將帥送湯,豈能辜負,將帥還是喝了吧。”
煦寒頓時麵色不善,沉沉道:“拿下去吧,本將不喝。”
星辰大喜,抱了食盒就往跑至偏殿“處理了”。
隻餘鐵青著麵容的煦寒淩亂在風中。